第一百九十二章 怎么说都是赚了
阿一暗暗叹了一口气,几乎就猜到了文豪的结局,他有些怔愣地看着文池,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他一向不怎么待见文池,但是文池终究算是自家兄弟,内部斗气没什么,想到文池曾经在外面临过怎样艰难又悲痛的处境……阿一居然想安慰他几句。
只是他到底是一个直来直去、大大咧咧的性子,表达不出丝毫柔情。所以想来想去,只拿一双不知所措的眼睛瞄一眼、瞄一眼地去看文池,还是没有说话。
文池被阿一这副不带锋芒的谨慎、宽慰的神情弄得有些好笑,他简单地说:“当时的兄弟们被暗中处置的不多,大部分人还是选择了新主,我就是其中一个。”
在生死面前,义气能当饭吃吗?
他是一定要活下去的,即使他无亲无故,在黑暗的底层摸爬滚打,可是他还是珍惜着自己的一口气。
阿一想了想,觉得还是一次说完算了。他问:“那文豪他……”
其实文池已经极力掩饰了,可是他的眼中还是流露出少许悲痛和失落的神色。他说:“变故发生的时候,我们都太年轻了,小豪他年轻到察觉不到危险,我又没有及时劝住他……他和老大一起走了。”
果然是不在了。
阿一想起当年和文池初遇,梁哲昱问起文池要不要跟他走,文池只是惊讶了一会儿,但是看梁哲昱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是非、真假、善恶,那时候的文池已经能分辨得出来。
所以他选择相信梁哲昱。
当时文池只是大概问了梁哲昱那里的情况,比如地盘、局势,还有他们的“业务范围”,他以为自己只是将来要跟着阿一混的一枚小弟,没有想太多就答应了梁哲昱。
他在临市早就无牵无挂,在刘老大的手下讨生活又太过艰难,真正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像是在险境中搏杀,但其实最大的、最没有定数的危机却杵在身后。梁哲昱伸来的说是他的橄榄枝,其实更像是救命稻草。
他们的谈话是在梁哲昱在临市包的酒店里,文池点头答应之后,梁哲昱又把周围的几个手下都遣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他和文池、阿一三个人,然后梁哲昱才说明了他的打算。
原来,不是做一个凡是都跑在前头小弟那么简单。
别说阿一当时的反应很大,连文池自己都很惊讶,他一个只会探囊取物的小混混,怎么能做得了梁哲昱说的那份工作?
去做一个高级娱乐会所的领头人,去在上流社会中周旋……
面对两人的疑问,梁哲昱只是对文池说:“只要你向我保证,你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
后来,文池确实也费了一番功夫,又拜托梁哲昱暗中帮忙,才成功摆脱了刘老大。
阿一很容易地就会想起,文池答应要走答应得很快,根本没有多少犹豫,所以他在临市的牵挂,就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吧。
阿一不知道什么话才算安慰,他人生的字典里几乎没有安慰、客气这类温情的字眼。他踌躇了一阵,干脆地端起酒杯来,声音也猛地提高了两个度:“那行,连你弟弟都不那么待见的酒,我们先大口喝完了再说!干!”
阿一平时嗓门就不小,这下又刻意提高了声音,在刚才还有一丝悲凉、凝重气氛的贵宾室里,更显得突兀。
文池有些惊讶地抬起眼,看着阿一,一时没有说话。
文池的眼中渐渐流露出有些复杂的情绪,是激动?又好像带着……雀跃?
阿一看不懂了,转而也不再分析文池那样有些复杂的神色,他手里还端着酒杯、举在空气里,催促道:“愣着干什么?”
文池回过神来,也端起酒杯,和阿一碰了一下,干脆地饮尽了。
文池进门时还刻意地看了一眼,手下从他的酒柜里拿出来给阿一的,是一瓶罗曼尼康帝。这样的喝法,在懂行情的人看来简直是莫大的浪费,文池也是爱酒的人,今天却不同,他在狂饮中享受到了这瓶顶级葡萄酒不一样的令人喜悦的滋味。
当年和文豪一起分享的那杯葡萄酒,年岁远去,更重要的是当时的他也不认识葡萄酒,好的坏的,珍稀还是粗制滥造,对他来说都是大差不差的。
但是记忆中的那份滋味,却和现在手里的这杯罗曼尼康帝一般,让人深觉享受,更让人沉醉。
他的老大,他的小豪,现在坐在舒适又奢华的环境里回忆起来,恍惚间,文池觉得那似乎是上辈子的事情。
前世的伤痛,今世再尝。
好在现在,还有人陪着他,用喝二锅头的喝法,喝一杯昂贵的、少见的葡萄酒。
贵宾室里的氛围,一时间有些凝重。
阿一把自己杯子里的酒喝完,又抬手去拿酒瓶,酒瓶倾斜将要倒出液体时,阿一突然停止了动作,抬起头看着文池,有些别扭地问:“是不是……应该少倒一点?”
文池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又看了看阿一的动作,猛然明白过来,低声笑了起来。
阿一被文池笑得有些羞恼,也不再等他回答,抬手就要按以前的样子倒酒。
“别别别——”文池制止了阿一的动作,竭力收敛着笑意,但言语间仍然听得出欢快的悦色:“倒酒杯的三分之一,就算一杯了。”
阿一沉着一张脸,按文池说的量倒了,他倒酒的力道一惯有些大,那“一杯”酒多少还是超出了剂量,不过也能看出来阿一是尽力在按照文池说的做了。
他给自己倒好酒,又抬手伸向文池。
文池的脸上依然夹带着刚才那种疑似取笑的笑意,他把自己手里喝空了的杯子递给阿一,说了声:“谢谢大哥。”
阿一接过酒杯,依然按照文池说的“三分之一”来倒,这一次好像又少了一些量,他把杯子抬平到自己的眼前,很仔细地比照了一下,又不屑地说:“喝个酒而已,搞得这么麻烦……”
文池笑了笑:“大哥不喜欢这么繁琐的规矩,按照自己的喜好喝就行了。”
阿一还拿着文池的酒杯,在灯光下细细比照了一下量,又斟酌着动作幅度轻微地往里面添了一点,一边撇撇嘴说:“我看我还是学点规矩的好,省得碰到这种酒,总是想起来不该是‘那种喝法’。”
然后他又抬起酒杯看了看,觉得这下应该就是“三分之一”了,就把酒杯递回给文池。
文池把杯子接过来,又是撑不住地笑,笑意里包含着的是喜悦还有别的深意,阿一还是看不明白。
文池这个人,他的笑和他的话,好像总是有双关的意味。阿一自持是一个大老粗,直来直去惯了,对于这种一句话绕三绕的风格很是不能适应。有时候陈升到龙庭别墅,和梁哲昱谈事情时,阿一在旁边从头听到尾,总会有三四分听不明白。在文池这里也是一样,这大概也是他不待见陈升和文池的一个重要原因吧,跟他和文池不太愉快的初遇关系也不是很大。
这样那样、这人那人,谈事情就谈事情,在自家地盘上为什么非要用那么多让人听不懂的代词或者比喻呢?
好好说话不行吗?
现在阿一又碰到让他不能理解的人,只好撇了撇嘴不再细想,反正这些人眼里心里都不知道包含了多少层深意,他总是费神又想不明白。
阿一倒好了酒,拿起来就想喝,又想起那句“不该是这种喝法”,杯子都递到了嘴边,又顿住、撤离了,看着文池问:“然后呢?”
阿一没有明说过什么,但是文池完全能明白他在问什么。又是闷着嗓子吃吃地笑了两声,文池才晃了晃手里的杯子,又微点了两下头,示意阿一:“酒杯要这样拿。”
阿一无言以对。
现在别说“喝法”,连“拿法”都不对了?!
阿一朝天花板猛翻了几个白眼,才憋气地又去看文池的杯子——所以他不也是用手拿的吗?到底怎样拿啊?
文池不住地笑,抬起贴着杯臂的一根食指,轻轻点了两下玻璃,提醒道:“拿着杯脚。”
阿一又仔细看了一下,发现文池是几根指头都捏在高脚杯的细脚处,而他自己则是将杯肚握了个满手。
“这到底有什么区别啊?”阿一不满地嘟哝了一声,但还是换了个拿法,把自己的几个指头都搁在杯脚处按着。然后他抬起一双清明的眼睛盯着文池看,没有说话,不过眼神和表情表达出来的分明是“然后呢”。
这次文池没有说话,他用眼神示意阿一看仔细了,然后把酒杯稍微倾斜,细细地看了几眼,又凑近到鼻尖处嗅了嗅。
阿一确实看清楚了,但还是瞪大了眼睛,没有动作。
这……这是在干什么啊?
看着阿一一脸的“你在开玩笑”的表情,文池“哈哈哈”地笑了起来,这次没有收敛也没有闷气,笑声落在阿一耳中,就是十足十的嘲笑。
阿一感觉自己整张脸都是涨红的,他羞恼地把杯子里“三分之一”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啪”地把杯子放在桌子上,道:“小爷就这么喝了,怎么着!”
文池伸出另一只手来摆了两下,说:“没有没有,大哥你这样就挺好的。”
他嘴上说着“挺好”,嗓音里还是不时溢出愉快的让阿一尴尬的笑声,眼看着阿一更加恼怒,文池猛地抬手,也把杯子里“三分之一”的酒喝完了,然后晃着空酒杯向阿一展示着,正色说:“我说真的,大哥,你想怎么喝都好,都很好。”
仿佛是被文池眼中的认真和诚挚烫到了似的,阿一猛地移开了和文池对视的目光,压低声音不服道:“本来就是嘛,喝一杯酒能有多麻烦……”
“今天这瓶酒是我的手下拿来的,我只是吩咐过从我的私人收藏里拿好酒来,但是之前并不知道他们准备的是哪一瓶。”文池说这些话时一脸的真诚:“葡萄酒不适合大哥,这次算我招待不周,下一次大哥来,我会亲自挑选酒,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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