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他永远也不会明白

阿一猛地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说：“根本不一样好吗？”

连华自己都落到仇敌手里了，她表现出来的样子就是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命，只是想达到目的，即使不能杀了梁哲昱，也要想法设法地给予他沉痛打击。

虽然她人被关在龙庭别墅，暂时也打击不了梁哲昱什么，但是这丝毫不妨碍她对阿一表达出自己的决心。

文池现在看来不是很担心连生的样子，他不紧不慢地端起酒杯嘬了一口酒，还拿起筷子夹着小菜吃了两口，才说：“一样的，都是咱们的事。”

这样的话名正言顺地说出来，文池觉得心头很是舒畅。他原本离他们组织挺远的，要隐蔽着自己，要在明面上切断和梁哲昱那边的一切关联，其实打探消息在后方是多么重要的位置，但是文池还是觉得不够……这一次，依然是“咱们的事”，他想做得多点、更多一点。

阿一脑子里还在盘算那对疯姐弟的事情。从前薛凯祥为了夺取薛氏集团的大权，孤注一掷地派薛庭劫走了薛氏宗族的所有未成年的孩子，阿一就是在那个时候和连华有过接触，但是连生这个人，他确实没见过。当时事态紧急，他救孩子们的时候也没有精力去关注薛庭那边的小喽啰——谁知道日后他们能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阿一想来想去，脑子里乱糟糟的，根本没有在意文池刚才说了什么，只是问：“连生是什么样的人？他和连华关系怎么样？”

表面看起来阿一的问题有点奇怪，都说了人家是亲姐弟了吧……

只是阿一想到了陈升，和梁哲瀚身边的那个助理陈修。

所以说圈子真是太小了，兄弟姐妹旧情人什么的不要碰见太多。

文池当然知道阿一考虑到哪里去了，可是阿一的问题着实有点难回答。他摊了摊手说：“这……我怎么知道？”

阿一这时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正把液体噙在嘴里没有咽下去，听见文池的回答，一时说不出话，只瞪大了眼睛看他，用眼神活灵活现地表达着“你怎么会不知道”。

文池说：“大哥，薛庭手下的连华和连生，那可是帮他做坏事的人，本来他们就不在我能管的范围内啊。”

“怎么说话呢？”阿一立刻把嘴里的液体咽下去，不满道：“什么叫做坏事的人？我们难道不是隐藏在暗处的奉献的人？！”

从本质上来说，连华、连生姐弟跟在薛庭身边负责的工作，和阿一在梁哲昱身边负责的工作，是一样的。

所以如果非要探讨工作性质，阿一还是很维护连华、连生姐弟的。

说白了，涉白还是涉黑的，难道不是他阿一的工作更危险、更不见光，所以难道不是他贡献最大吗？

文池眼疾手快地把手掩在嘴边，闷头笑出声来，又竭力掩饰着自己的表情，说：“哦，抱歉，是我说错话了。但是总得来说，我负责的不是那方面的事情，所以我不知道也是理所当然啊。大哥你说对吧？”

“对个鬼。”阿一翻了个白眼，说：“那你还说得跟真的一样？还有上次，我过来的时候，薛庭死了之后的事情，你不是说的头头是道的？”

文池听见阿一的抱怨，微微笑了一下。

他怎么能说，为什么他要费心去关注本来不属于自己工作范畴的事情呢？

阿一太迟钝了，他永远也不会明白。

其实文池所掌握的，远比阿一想象的多。

文池说：“不如这样吧……大哥你想知道什么，现在就说一下，给我一天的时间，我能查出来。”

薛庭先是势力被消减，后来又干脆连性命都不要了，现在连华和连生姐弟两人，根本没有任何倚仗，想要查他们的事情，文池说一天，其实用时都有点长。

阿一点了点头，说：“我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连生到底会有什么动作，是奔着救出连华，还是先要杀了老大再说？”

“那就是说……我们需要知道连生和连华以往的事情，到底他们的姐弟感情怎么样，还有他们的性子，还有……哎？”文池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惊讶，说：“老板把薛庭的尸体带走了，这事连华知道吗？”

“……我怎么知道？”

所以不是你要调查事情的吗？为什么来问我？

文池说：“你和连华接触了一段时间啊，那女人来势汹汹的，你想想她的话里有没有说过类似的事情？”

阿一于是侧头想了想，他收拾连华或者派人照顾连华的时候，当然跟连华有过交谈，虽然那个女人吐出的话永远都是硬梆梆的狠话，但是关于薛庭的尸体……

“哦！对了，连华应该是知道的！”

文池问：“她是怎么说的？”

阿一又偏着头，盯着远处博古架上放着的一个青瓷瓶，眨巴着眼睛回忆着，说：“好像是我打骂的时候……她狠狠地说过一句，大概是‘他都已经死了……’什么的。”

这句式怎么这么熟悉呢？

文池突然“噗哧”地笑出声来，说：“那后半句是不是‘你们还不放过他’？”

阿一说：“好象没有后半句了吧，那会儿她已经被打得半死了，说话都上气不接下气的。”

文池看着阿一，表情有些诡异，问：“大哥，我忘了问你……收拾连华，是你亲自动手的？”

“是啊，怎么了？”阿一回答过，又注意到文池的眼神，顿时明白过来，立刻解释道：“当然了我一般情况下是不跟女人动手的……但是那个女人不一样啊，她真的是‘二班’的！你是不知道，刚开始人送过来的时候根本没把她绑成什么样，她倒好，永远都不知道老实，逮着机会就想挣脱，挣脱不了也要给我两下子，我手上还被她咬了一口！到现在，她伤得全身上下就剩嘴能动了，人也安静不到哪去！”

阿一数落起连华来简直就停不下来，说起他不跟女人动手，他能从连华一个列举出一堆他敬而远之的女人。道上的大部分女人，往往比男人还要狠绝，真的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女人在不要命这一条上为什么总是能胜过男人们。就拿连华来说，比拳头或许阿一能比得过，但是要比不服输或者不放弃，阿一也是要甘拜下风了。

文池听着阿一大吐苦水，轻笑道：“道上的女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所以说啊，她们真的是女人？”阿一真心觉得她们生错了性别。

“那么，大哥结识的，都是这一类的女人吗？”

阿一想了想，说：“……还真是。”

想来想去，他平时接触的，都是这种比男人还强势的类型，他老大不小了也没有地方去认识能结婚的对象……他老韩家简直要绝后了。

“好吧。”文池又低低地笑了两声，好在这时候阿一不会觉得他是在嘲笑自己，也没有太在意，又听到文池说：“话说回来，那么连华如果知道薛庭的尸体是被老板带走了，也就是说，她跟她的弟弟肯定是有联系的吧？至少在这件事情上，他们不会是单独行动的。”

阿一微微蹙起眉：“他们怎么会知道是老板带走的人呢？”

梁哲昱要认领一个莫名其妙在废弃面粉厂被烧焦的尸体，当然做足了准备工作，警方一直到放人，也没有发觉那些资料大部分是假的。

“道上有道上的方式。”文池简单地说。

这事他自己也没有确切把握，而且别人家获取消息的渠道，这应该是最机密的了，即使薛庭无论黑道白道的势力都大减，他能保留下来像连华、连生这样的一干亲信，自然也能保留下他们的消息来源。

文池现在就是做情报工作的，深知这里面的路子有多深，别人家的消息，他是揽不到的。

阿一听了又是皱眉，不过也没有再问，又说：“那就是说，连生迟早要找上门来？”

文池点点头：“所以……大哥你放心，我会尽快查到连生的位置，告诉你的。”

“嗯……”阿一点头答应了，又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哎？我为什么要等你查？你不是说连华、连生姐弟俩的是不在你的工作范畴吗？”

再说了……怎么他自己就不会查？他手下那么多人是吃干饭的吗？

文池笑了笑：“他俩确实不在我的工作范畴内，不过要帮大哥的忙嘛，想查也是能查得出来的。”

这人一口一个“大哥”叫得亲热，阿一这里已经懒得再重复说“别叫我大哥”了。道上一口“大哥”算得上场面交情，但是像文池这样，私下里没有旁人时，这样认真又诚挚地叫一声，包含多少深意，他跟文池什么时候有这样铁的交情了？

反正说了多少遍，文池也不会换个称呼，从答应跟着梁哲昱的那天开始，他就这样恭恭敬敬地叫自己“大哥”，至于“大哥”的意见，“大哥”的冷眼，文池那小子根本就当没那东西存在。

阿一想了想，说：“你平时的事情挺多的吧？”

阿一这话说得，颇有几分客气的意思。文池听出来了，眼中划过一丝喜悦之意，他说：“嗯，事情挺多的。”

“那，连生的事情……你能顾得过来？”

文池笑着说：“我的工作大部分就是调查，多一个少一个要查的事情，影响不大的。”

文池的意思表达得明白，阿一这却有些犹豫，皱眉想了半天，还解释道：“你刚才说一天时间，我怕我这里会比你慢，我之前压根就不知道连生这个人的存在，所以……”

阿一说着说着有点尴尬。他头一次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和文池之间存在着这样让人羞愧的差距。更让人羞愧的是，上一次和文池见面，文池已经明确提醒过他关于薛庭尸体的事情，而他呢？只是按照文池说的，去查了面粉厂附近的监控、暗中盯着警方的动向，让对方查不到老大的头上，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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