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做事需谨慎

梁荣轩凝神思索着梁哲睿的话。

“爸爸，梁哲昱势头正盛——现在就让他先得意好了。”梁哲睿劝道：“不管我们跟他如何斗争，如果损及了梁氏集团的根本利益，那宗族就根本容不下我们一家了……这个时候，真的不适合损了温州湾工程。”

梁荣轩的拳头渐渐地握紧了。

他是真的厌恶那个城府极深、又不受自己掌控、不为自己所用的儿子。梁哲昱越得意，梁荣轩越是气极。他眼看着自己交给梁哲昱烽火堂的事情、却成为梁哲昱打点宗族内部、为自己升迁铺路的契机，现在又借着霍氏的声势、再次一跃，他怎么能不气？！

梁荣轩深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又缓缓吐气。

确实……他……太心急……

再睁开眼睛时，梁荣轩的眼中已经恢复了冷静和镇定。他说：“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让高利继续在温州湾工程的事情上，好好‘帮忙’，这一张牌，我们迟早是要亮出来的。现在时机不成熟，就先准备好吧。”

“是，爸爸。”梁哲睿微垂下头应着，心中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劝说梁荣轩的说辞，也确实不假，但是阻止了梁荣轩放出狠招的初心，却是……牵挂着那个女人。

梁哲昱之前听了他的话，真的“安心”去处理后院的事情，连梁哲昱最为信任的助理陈升，在公司露面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事出紧急，他又有意暂时示好，盯着梁哲昱的人反而不敢再明目张胆，梁哲昱那边的消息，他能暗暗收到的少之又少。

但有一点他是知道的，薛诗岑还没有平安回来。

他只能做到这一步了……替自己从前一心想踩下去的大哥稳定住公司的局面，也安抚住父亲的怒火，让梁哲昱能够心无旁骛地去保护……他最爱的女人。

梁哲睿心头溢满了苦涩。

他怎么会把自己逼到这种两难的境地呢？

因为……不甘……和牵挂吧。

那人已经是别人的妻子，可是他还是放不下。

梁荣轩一心思考着梁哲昱和宗族、梁氏集团的事情，并没有注意到梁哲睿的愁绪，也没有察觉出梁哲睿的异心。他思索着，说：“薛氏集团现在股价动荡，但依然是我们掺合不了的，而且直到现在，那边不太平的源头还没有显露出来……这一次，薛晔铭依然能稳住局面吧。”

梁哲睿低声说：“是的，爸爸，我也是这样想的。”

“那么，我们就只能看梁哲昱得意了……”梁荣轩突然一手捶在书桌上，桌面发出“砰”一声响：“或许，明天，我就要收到宗族的指令，再对他下达一次升职任命……”

“爸爸，您别太生气了。”梁哲睿道：“薛氏集团今年实在是不太平，这一次就算是有惊无险，薛晔铭要稳定自己的公司也一定会花费不少功夫，梁哲昱这里，他是顾不上的。”

“话是这样说……”梁荣轩沉声道：“但是有薛氏和梁哲昱绑在一起一天，我就无法安心！”他的话说到尾梢，已经表现出不加遮掩的狠绝之意了。

梁哲睿听出父亲言语中的恨意，心下一惊。他这一番和父亲的议事，其实处处都是向着梁哲昱说话，这样做不外乎是为了帮梁哲昱争取时间，为了薛诗岑可以安全……

现在，如果自己的父亲要下狠心呢？

放在以前，他们再不愿意梁哲昱和薛诗岑的婚事，却也没有人敢打薛诗岑的主意，因为她身后站着的是整个薛氏。

可是如今，薛氏集团一年内几经波折，内部动荡，外部惊惶，元气大伤；而梁氏集团，明有霍氏集团的合作助力，不论对方来意为何，如果硬要比较，或许，梁氏已经无惧薛氏……

梁哲睿无声无息地轻轻吸入一口气，让自己保持冷静，说：“爸爸，薛氏集团现在背后的推手，我们还摸不清楚，这种状况下，真的不适合轻举妄动。”

“不适合、不方便、时机不对……”梁荣轩屡屡被二儿子反驳说辞，心下微怒：“你今天是怎么回事？议事的时候就畏首畏尾的样子！”

这时的梁荣轩已经不是气愤于自己的决策不能实现、不能打击梁哲昱了，只单单是被儿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对自己，心生不被接受的愠怒。

梁哲睿听出了父亲的言语中的深意，面不改色道：“爸爸，您别误会我的意思。我只是劝您不要淌这趟浑水而已……话说回来，我们都相信，梁哲昱会把和霍氏集团的合作案处理的很好，对吗？”

梁荣轩想也没想，就说：“嗯，相信。”

一直以来，他都深知自己的大儿子的实力。所以，当对方与自己不一条心时，他才更加迫切地想要把对方踩下去。

梁哲睿继续说：“现在北市正乱着，我们的需求没有这么迫切，把局面搅得更加混乱，对我们的好处也没有那么大……不如等薛氏集团稍微平静一点，那时候，温州湾工程依然在这里，等着我们掀开那张牌，而梁氏和霍氏的合作案，也能顺利走上轨道——拉下梁哲昱，又能顺理成章的拿下跟霍氏的合作，这不是更好吗？”

梁荣轩看着梁哲睿的眼神增添了几分深意。

他的二儿子，从前是最为寡言的一个，若说梁哲睿没有自己的私心，梁荣轩是坚决不信的。但是至少表面上，梁哲睿对自己的话言听计从，在梁氏集团的工作勤勤恳恳、也从来没有出格的地方；如今碰到薛氏集团再三的局面，碰到他想要对梁哲昱出手的时候，为什么梁哲睿却一反常态地……这样明晃晃地表现出了自己的善思明辨呢？

梁荣轩唇角倏地扬起一抹轻微的笑容，点头道：“说得很有道理。”

梁哲睿的脸色保持如常，没有露出丝毫的异常或者怯意，其实当他看到梁荣轩微妙的笑意，就已经明白过来——他今天，真的暴露了。

他的话，太多了；他的心，太忠了……

在驰骋商场几十年的父亲面前，他表现得太不寻常了。

梁哲睿面色依然沉冷，淡声道：“那，爸爸，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去吧。”梁荣轩微妙的笑容丝毫不减，他朝儿子轻轻挥了挥手，看着梁哲睿转过身、行走到书房门口、一手握住门把手时，他又突然出声道：“哲睿啊，做事可一定要谨慎点。”

谨慎点……别被人查出来，他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谨慎点……别让他落实了，又一个儿子，非要站到自己的对立面去。

梁哲睿的身影微微僵了一下，他很快回过神来，低低应了一声“是”，随即开门出去了。

出了书房的门，在空荡无人的走廊上慢慢走了几步，梁哲睿暗暗想着。

他确实暴露了，但还好，他相信父亲再神通广大，也不会查出他今日反常的真实原因。他和薛诗岑的碰面，明里暗里，都太过偶然，又没有任何深沉的接触，他深知，自己心中的牵挂或者惦念，根本从来没有过、也没有找到机会表现出分毫！

查到什么事情上，都好说；要查到人心里去，就难了。

他不怕。

梁哲睿淡定地走着，行到楼梯口、下了几层台阶，已经听到下面传来的脚步声、正缓缓向上而来，梁哲睿垂头一看，正好看到杜钰婷一手轻提着自己长长地裙摆，步伐缓慢地向楼上走来。

梁哲睿的步子顿住了，他还僵在原地的当口，杜钰婷已经站在了两层楼梯的夹层中，转过身，抬眼看过来。

杜钰婷的动作也顿住了。她微微抿起唇，看着儿子，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唤道：“哲睿……”

梁哲睿沉声回应道：“妈妈。”

杜钰婷轻轻向后挪动了一步，很是局促的样子，左右张望了一下，又问：“和你爸爸谈完事情了？”

梁哲睿之前一直是俯视着自己的母亲，交谈过两句，他又抬步走了下来，站在杜钰婷面前，说：“嗯，谈完了。”

“那……那你今晚，还留吗？”

梁哲睿盯着杜钰婷，一时间没有回答。

算下来，也有些日子没有见到了她了。

报纸上，每日都有新的奇闻，也是在梁荣轩的有意打压下，公众的视线早就转移了。外界平静，梁宅里的低气压却久久无法散去。

杜钰婷身处杂物间时，他也好，梁哲瀚也好，谁也没有去探望、去宽慰。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具体过程，但母亲还是靠着自己，取得了父亲的谅解。

她出来了，穿戴着华丽、名贵的衣着首饰，享受着梁家女主人的优待……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只是一顿饭的功夫，甚至不需要同她交流，梁哲睿也能看出来，自己的母亲表面如常，却终究被磨去了些许跋扈品性。她的张扬傲气，也一同锐减了。

“唉……”梁哲睿轻轻叹出声来，说：“妈妈，和我一起到楼下去坐坐吧。”

“哦……嗯？好、好啊。”听到叹息的那一刻，杜钰婷觉得自己的心都被狠狠揪住了。她一直摸不准儿子现在对待自己的态度，但是报纸上的爆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们一查便知，自己被关起来的时候他们又不闻不问……其实是失望吧？也看不起她了吧？之后梁哲睿的邀约之言，杜钰婷听在耳中，反而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的脸上随即浮现出喜悦的笑容，跟梁哲睿一起下楼到客厅去了。

母子两人在沙发上坐下，旁边有佣人端了一份果盘上来，随后垂着头下去了。

杜钰婷被爆料的丑闻，梁宅的下人们也当然知道，在杜钰婷被关在杂物间的时候，甚至还有两个胆大心大的年轻丫头，私下给过杜钰婷难堪。后来杜钰婷被梁荣轩原谅，又搬回了主卧，吃穿用度一如从前，那两个没眼色的姑娘很是提心吊胆了几天，工作时也是战战兢兢的样子，生怕女主人记仇、找个什么借口收拾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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