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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姜映晚隐姓埋名躲在槐临


从皇城城南开始,一夜之间,像是风雨欲来。

无数侍从和暗卫拿着画像一寸挨着一寸地毯式搜人。

而连夜逃至广陵的姜映晚和紫烟更是半刻不敢停歇,将马匹换成马车后,日夜不停往南逃去。

容时箐派人给姜府旧仆李叔等人送了信,让他们提前往北接应姜映晚,在逃出别院的第五日傍晚,大雨滂沱的青州城邑客栈外,姜映晚与姜家旧仆遇见。

已至花甲之年的李管事李旌于雨幕中见到寻找多时的小主子,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匆忙往前走去,脚步迫切,连身上的蓑衣都没来得及脱下,就对姜映晚重重行礼。

“小姐……”他胡子发抖,声音亦是哽咽,“老奴终于找到您了。”

姜映晚连忙扶起他,“李叔快快起来。”

李旌从很早就在姜家做事,将大辈子都奉献给了姜府。

姜父姜母对他也足够的信任,不仅将府中事务交给他,姜府名下的诸多铺子,也一应交予他打理。

甚至在早些年,姜父姜母不在府中时,亦是李旌手把手操持着姜府旧址的所有大小事,同时兼顾照料姜映晚。

直到姜映晚及笄那年,姜家突逢变故,一众旁系打着为姜映晚好的名义,名正言顺接手姜府,府内原本那些追随姜氏半辈子的老人,也被姜家旁系以各种借口打发走。

在姜映晚心里,李旌于她,真真正正算是半个亲人。

这几日强撑着冷静逃路,在见到自己人的这一刻,心底层层堆积的惊惶才散去几分。

雨势渐大,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

几人去客栈订了间安静的房间,开始商议接下来往哪儿走。

原本姜映晚打算一直往南。

之前在裴府时,第一次决定离开前,她与紫烟仔细商议过去哪个地方,当时选的是阳翟城。

阳翟气候适宜,风景好,又有姜家名下的铺子,更有她之前让人置办好的宅子,不管如何考虑,都是极佳的去处。

可是……

她想得到阳翟这个地方是个好去处,裴砚忱会想不到吗?

若是她真按照原先的想法去了阳翟,怕是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抓住她。

尤其再有,他前去單阳城前,威胁她胆敢逃跑的那些话……

姜映晚不敢想象,若是真被他抓住,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她不敢想,更不敢赌。

在李旌问她雨停后去哪儿时,她几乎没有犹豫,便否决了阳翟的提议。

“我们改一改路线,不再一味往南。”

紫烟和李叔都有些意外。

还未出声,就听姜映晚接着说:“單阳城在西北方向,我们只要避开这两个方向,其他方位都可以一试。”

“阳翟并不是最佳的选择,我们也不去那里,再往正东走几日,随后便在沿途找合适停下避风头的地方,看能否找到。”

李叔听明白了小主子的意思。

他问:“小姐的意思是,凡是姜家产业涉及的地方,我们都避开不去?”

姜映晚点头,“对。”

姜映晚定好了方向,紫烟和李叔自是没意见。

这场突如其来的雨还未完全停歇,姜映晚等人就上了马车匆匆而去。

除了补给些吃食,再有偶尔在沿途的小客栈休息小半夜,她们基本一路不停。

直到走得距离京城足够远,来到一个叫槐临的小镇,姜映晚才终于停下。

这里民风朴实,没那么多达官显贵,甚至因为距离天子皇城太远,此处的人也不去关注朝堂几何、更不去在意朝中那些只手遮天的此生都不可能见到的大人物。

槐临南不久前发生过一场天灾,不少人流离失所,姜映晚和紫烟李叔隐姓埋名,对外宣称是受灾难所害家园被毁、双亲皆故,不得已迁至此处,几人在小镇北临相对安静的地段置办了套宅院,暂时安顿下来。

刚停下逃离之路,落脚在槐临时,姜映晚夜夜梦魇,一合上眼睡下,梦中便是措不及防被裴砚忱抓住的场景。

每一个漆黑宁静的深夜,她都会从梦中惊醒。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

久到紫烟和李叔都有了离开这里、重新选个更偏远地方的念头。

直到在那一个又一个的深夜,姜映晚独自披着衣衫坐在梨木窗前,反复看着外面平静寻常、无任何变故的院子一晚又一晚,心头惶惶难安的忐忑才随着时间的流逝与一遍又一遍的自我安抚逐渐减轻几分。



月余后,裴砚忱和萧邵从單阳城回来。

他没回府中,径直来了别院。

姜映晚跑后,裴砚忱没让任何人再动这座别院,那夜被大火烧后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

一身清贵冷肆的男子停在院中央,淡漠寡凉的眸子注视着被烧得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卧房,记忆中回荡起他离开前的那天,她眉目真挚地跟他说绝对不会逃跑的话。

裴砚忱眼底浸出讽刺嘲意。

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无声眯起。

瞳仁深处卷起浓镌的戾气。

季弘小心翼翼从后面过来,犹豫再犹豫,才低头,诚惶诚恐出声禀报这连续一个月的搜寻结果。

“属下无能,未能找到夫人,还望大人恕罪。”

裴砚忱冷嗔出声。

让人保留了这么久的别院,归来后又在第一时间过来,最终却连踏进卧房都不曾。

直接拂袖转身离开。

冰冷阴沉的空气中,季弘听到裴砚忱说:

“既然找不到,便将人撤回来。”

季弘微诧,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惊疑地看向他们主子离开的方向,心头只剩下一句——

这就……不找了?

别院门口,裴砚忱大步离去。

上马车前,对旁边的婢女与侍从撂下冰冷的一句:

“将别院,烧干净。”

春兰像听错一般骤然抬头。

想出声询问,马车却已经走远。

只留下这座,被人烧过一次、即将迎来第二次烈火摧毁的空荡宅院。

……

姜映晚趁着裴砚忱重伤生死不明之际出逃,一众暗卫反复搜寻无果,又在京郊别院被烧得一干二净之后,裴府上下,再无人敢在裴砚忱面前提与姜映晚有关的半个字。

从这天之后,裴砚忱也不再让人寻找。

仿佛随着那座两人共同住了数月、承载着无数回忆的别院被毁,过去的一切,也一道被湮灭彻底逝去。

裴砚忱重新住回了裴府。

就像没有遇见姜映晚时一样。

每日和往常一样上朝、去大理寺、处理完当日公务便回府,一切,仿佛都回到了正轨。

他不再提姜映晚。

就如同,从未有过这些变故。

他所有的步伐,和自小到大这么多年一样,肩负着嫡长子的身份与责任,一人撑起偌大的裴府,带着裴府越发蒸蒸日上,在朝中、在京中,权势地位到达巅峰,除却九五之尊的天子,再也无人可及。

只唯独一样,那条由裴砚忱下达的寻妻裴府令并未收回。

在接下来漫长的一段时间中,

那也成了——

曾经皇商姜氏女住进裴府,与裴府嫡长子有过些许纠缠的唯一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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