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心里的刺
噗通一声，常金光跪在了她面前，哀求道，“丁文玉，你放过我吧。我们俩在一起就是个错误。
我们好过一段，现在不好了要分开，你就不能平静地接受吗？”
常金光那种语调一下激起了丁文玉的怒火，“你可真无耻！要我的粮食，要我的钱的时候，就巴着我讨好我。
利用完我了，要回城了，就把我一脚踢开。
你还说是读书人呢，你读的大道理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知道什么叫糟糠之妻吗？知道什么叫知恩图报吗？”
“是，我承认你们丁家对我有恩情，可恩情不是感情。
我不能搭上我的后半辈子，就为了还你的恩情啊。”
丁文玉捏紧了手里的擀面杖，咬着牙不让眼泪落下来，心里辗转反复，终于也还是下定了决心。
“可以，既然你说是恩情，那怎么还我的恩情？
我给你的恩情，你折算成钱给我。拿了钱，我们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常金光抬起头，脸上尽是喜意，“你说真的？”
“当然，我一个唾沫一个钉，不像你出尔反尔。”
“你要多少钱？”
“你在我家的这几年，吃的粮食，蔬菜，鸡肉，穿的衣服，买的书，加起来，我算你二百，不多吧。
狗娃是我的孩子，你要是愿意给抚养费也行，你要是不愿意养，我就给他改姓，就当他爹死了。”
“二百块钱！”孙玉莲站了起来，“我们哪有这么多钱？”
她看着常金光，“金哥，你说句话呀。”
常金光闷着头不说话，刚刚丁文玉质问他的话在他脑子里嗡嗡响，说实在是，是他亏欠了丁文玉母子。
“玉莲，我去借钱给她。要是她到厂里闹事，我的工作就保不住了”，常金光低声哄她，“你放心，这钱我去借，不用你担心。”
“借了不要还吗？你每个月工资才几块钱？
我不吃不喝也就算了，虎子你预备怎么办，孩子喝西北风吗？”
常金光也精疲力尽，“那你要我怎么办，让我去死吗？
让她告到厂里，让厂里的人都知道我抛妻弃子，知道咱俩未婚通奸？”
“你，你说什么？”孙玉莲不可置信，自从跟了常金光，日子过得苦也就算了。
她每日哄着自己，至少身边的男人是爱护自己的，他们俩之间是伟大的爱情。
可如今，“通奸”两个字明晃晃扔在她头上，她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脸上被人狠狠扇了巴掌。
是啊，没领结婚证，没办婚礼，就有了孩子，不是通奸，那是什么呢？
常金光没心思理会孙玉莲的情绪，死到临头了，他只顾着解决自己眼前的麻烦。再说了，他也是为了这个家。
风雪将至，常金光推门走了。
“钱什么时候给我，我什么时候走。”
丁文玉说着说着打开自己的包袱卷，找了屋子里一个空地就摊开，背过身去不说话了。
夜色降临，肚子咕噜噜响起来，丁文玉这才惊觉，自己一天没吃饭了。
她手在包袱卷里摸了摸，触碰到一个温热软和的东西，她拿了出来，发现是江梨刚刚给的饼子。
牛皮纸一打开，就是一股子白面香，
她咬了一口，红糖流满了手指头，她也没嚼，就往嗓子眼里咽下去。
眼泪流了下来，丁文玉悄声开口，声音晦涩，“太噎了。”
常金光出门借了一圈，父母家，哥哥姐姐家里，要好的同事那都借了，打得欠条都有一叠子了。
拿到了钱，孙玉莲数了又数，咬着牙瞪睡得打呼噜的丁文玉，这人哪像个女人，就像个母老虎。
呸，怪不得金哥不喜欢她，谁能睡在一个畜牲旁边啊。
孙玉莲把钱往空中一撒，纸币纷纷扬扬，跟下雪一样，飘在丁文玉头上，肩上，鞋面上。
“拿去吧，要这么多钱，也不怕亏心。”
孙玉莲有些不甘心地看了丁文玉一眼，“下次再嫁，找个和你差不多水平的庄稼汉过日子，别想着不属于你的男人了。”
丁文玉把落在地上的钱捡起来，一字一句道，“你以为你赢了？正相反，你输得很惨。
你使尽手段留住的，不过是个最差劲的男人罢了。
抛妻弃子的人，能有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第三次。”
说完这句话，丁文玉也没回头，把包袱卷扛在身上，大步走了出去。
没了门，煤炉子也熄灭了，屋子里冷得跟冰窖一样。
孙玉莲和常金光背对着，两人不说话，可双方都清楚，他们的感情，再也不能回到以前了。
……
江梨正在家里吃粥底火锅，这些日子忙得她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抽出些时间陪陪家人孩子。
提前泡好的米，配上米浆做底。
满是膏的螃蟹，白贝，生蚝，肥瘦相间的雪花牛肉，手掌长的大虾，油条虾滑……
老少皆宜，就连江衡江焕小兄弟俩也能分上两口虾肉和海鲜粥。
江梨只管坐着吃，齐少强专门负责烫，捞出来忙着给众人分。
“这料汁好吃，怎么做的？”陈贤云吃了赞不绝口。
齐少强笑了笑，“用香菜，洋葱炸出香油，再加点生抽，白糖，辣椒。
我特意跟秦晓婷学的，听说是粤城那边人特爱吃的。梨子，你吃着怎么样？”
江梨点头，事实上，她以前最爱吃的就是这个了。
没想到齐少强误打误撞，竟做了她家乡的美食。
“好吃。”
“好吃以后我再做，吃这个虾，我剥好了的”，齐少强眼神温柔，把一大盘剥好的鲜红虾肉放到江梨面前。
江焕眼珠子一直盯着虾肉，见被放在了江梨面前，张嘴就啊啊起来，蹬着腿，嘴边的口水都流到脖子上了。
江梨看了笑得不行，拿手帕给他擦脸，“你才多大呀，这么馋，吃点豌豆泥得了。”
“就这馋样，跟少强小时候一模一样”，陈贤云笑着揭短，“他小时候可馋了，有一回放学回家，正好有个卖货郎来卖东西。
他倒好，看上了人家卖货郎挑子里的麦芽糖，跟着走了二里路。
要不是村里一个老叔把他抓回来，他不知道跟着人走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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