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忠义之叛
林力僵硬的身体直到一个下人从身旁经过时才又再度放松下来。
“这位小哥，稍等一下！”
林力唤住了端着茶杯就要往厨房去的年轻人。
“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年轻人得体的问道。
“你可知道常青，常侍卫？”
林力缓声问道。
“这个当然知道，以前常大人就在这绫罗行担当林老的侍卫，后来因为要接小姐回来，林老才把他派出去的。”
“你是说，常青一直是林当家的手下？”
林力表情有些不自然的问道。
“是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年轻人好奇地答道。
“哦，没有，好了，没其他的事情了，你去忙你的吧。”
林力挥退了下人，不由陷入了沉思。
“哈哈……让林贤侄久等啦！”
又过了一会儿，林中豹大笑着从厅堂外走了进来。
“林伯哪里话，晚辈正待告辞，去寻访城中一位故友呢。”
林力微笑着说道，脸上早已恢复了正常的神情。
“哦？那真是巧了，我正好也有一位故人来访，既然如此，就先暂且到这，我们晚间再聚。”
林中豹话毕，就要起身而去。林力却是很随意的问道：
“林伯的故人肯定也是一位前辈高人吧？不知能否也给晚辈引荐一番？”
林中豹闻言一愣，面露难色道：
“这……他这厮不喜生人，我若贸然把你带去，恐怕要惹他不快了，还是改日再说吧。”
“好，那就改日再去拜见，晚辈告辞了。”
林力拱手拜别，出了厅堂马上便隐身于一方假山之后，那林中豹过了片刻也走了出来，径自往后院而去，形色匆忙间并没发现林力就远远缀在他的身后。
跟着林中豹七拐八拐，一会儿便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厢房，林中豹站定在其中一间的门前，举手轻敲，只听吱呀一声，一人应门而出，林力仔细看去，正是那个自闹市中而来的神秘人。
只见二人迅速的进了屋内，掩上房门，林力则趁机跃上屋顶，斗灵一转下便收敛了气息，轻轻搬开一块琉璃瓦，借着缝隙朝内看去。神秘人与林中豹彼此似乎极为熟悉，此刻二人正坐在桌边饮茶，而神秘人的黑纱高帽也已除下，露出一张久违的面孔来，果真就是“黑鹰”！
房上的林力虽已猜到七八，但此时眼见这林中豹与黑鹰的勾结事实，仍不由直冒冷汗，暗叫侥幸。若不是自己在闹市眼尖，今番恐怕和左凝都将一齐折在此地。
真相已明，林力也不多耽搁，足下一点，整个人便轻飘飘的飞起，直往不远处的大树丛中投去。
“有人！”
房中的黑鹰突然叫道，随即整个人飞身而起，从窗口扑将出来，纵身一跃，便上了屋顶。只见不远处的大树丛中“扑腾扑腾”的飞出几只大鸟，不断在空中盘旋着。
“龙兄，几只飞鸟而已，你也太大惊小怪了吧。”
随后而来的林中豹皱眉道。
“哼，小心驶得万年船，现在这种情势下，还是谨慎点的好。”
黑鹰冷哼一声，脸上表情孤傲的说道。
“嘿，据我所知，龙兄此趟易州之行非但毫无收获，反而狼狈而归，莫不是太过小心的缘故吧？”
林中豹显是看不惯黑鹰这种颐指气使的神情。
“林兄，你也不用奚落我，你若是比我能干，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能把那个臭丫头给解决掉？反倒一拖再拖？”
黑鹰皱眉问道。
“主上的意思是要把我这步棋留待对付左宣的时候再用，至于左凝，我自会处理，不劳你费心了。”
林中豹不待黑鹰回话，便飞身而去，瞬间没入房舍中不见踪影。黑鹰冷哼一声，随即也一闪不见。
此时，仍躲在树上的林力总算松了口气，没想到黑鹰的实力之强，自己仍是低估了，以后对上他，恐怕要费一番大力气才行。不愿多想，林力身影一晃，也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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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小姐，打扰了。”
左凝循声望去，见是林力独自而来，不由有些吃惊。
“吴执事？你，怎么来了？”
林力一听，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道：
“我，咳咳……实是有事相告，才来找你的。”
左凝大概也察觉到自己问的唐突，忙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道：
“呵呵，是我冒失了，请坐吧，难得你主动来找我叙话，让人吃惊不小。”
“哈哈，左小姐平日里身处高寒，想必身边能说话的人不多吧？”
林力笑着说道。
“恩，吴执事说的没错，我四岁时，娘亲便早逝而去，爹爹心伤之下也不愿再娶，于是便带着我一起四处漂泊，到如今也已十五个年头了，现在虽说家业庞大，但我尚能游刃有余，只是周遭人却……”
“我了解。”
林力适时插话道：
“高处不胜寒，愁苦只自知，身负枷锁，小姐定不如旁人般快乐。”
左凝眼露感激，苦笑着说道：
“别人只道我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我却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一日三餐，温饱即可，身旁有个贴心的人说说话，那……那便也足矣。”
林力见两人扯的远了，忙收回话题道：
“小姐此刻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了，我来是要告诉你，林伯他，他恐怕也……”
“如何？”
左凝一脸紧张的问道。
“他恐怕也怀了二心，要对小姐不利！”
林力一脸严肃的说道。
“不，不可能！林伯他是不会背叛燕子门的，永远不会！”
左凝身子一晃，扶住桌角，虚弱地说道，脸色却是苍白无比，显是林力带来的消息对她打击不小。
“永远？永远能有多远？在金钱、地位、权势面前，忠诚只不过是可以拿来称量买卖的商品罢了。”
林力摇着头，无奈的说道。
“我不信，我不信！你骗我，你给我走，我不想再见到你！”
左凝突然声嘶力竭的叫嚷着，看得林力一阵心痛。
“你可以不面对我，可是你无法不面对即将到来的背叛。”
林力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去，直到消失在左凝的视野里，她才放声哭了出来……
林力很想一走了之，可是他不能，他是个重感情的人，也是个极富正义感的人，就算不为了左凝，不为燕子门，只为天下的公义，世间的正道，他也要管上一管，更何况自己早就卷入其中，想做到置身事外，又谈何容易。
左凝的情绪，只不过是不愿接受现实的发泄罢了，林力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只是觉得自左凝那里回来后，心情便也变得沉重起来，这世间的丑恶为什么永远剿之不尽？是我们自己出了问题吗？还是本恶的人性本就是积重难返，就算是无尽的轮回也无法改变？那些权利纷争，那些欲望横流，那些堕落沉迷，那些贪心妄念……
“我只求尽我全力，我只求问心无愧。”林力默默念叨着这两句话，终是回到了绫罗行，对上了林中豹。
“呵呵，吴贤侄，我正找你呢，晚上我特地设了酒宴为你们洗尘，你先过去等着，我这就去找凝儿。”
林中豹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说道。
“恩，林伯费心了。”
林力面无表情的答道，随即便跟着下人往席间而去。
方才坐定，林中豹就已经领着左凝到了，只见左凝眼圈微红，面容肃穆，若不仔细看，很难发觉散落眉间的一缕愁思。可这一切都被林力看在了眼里。怕自己目光有异，林力忙低下头去。
“来来，大家都满上，这是我早些年在宾州闯荡时无意间得到的一壶‘仙人醉’，此酒的名气在天域可谓家喻户晓，平日里我都舍不得拿出来喝，今天凝儿安全归来，我高兴啊！”
林中豹脸冒红光，兴奋的说道。
“林伯……”
左凝端起酒杯，对着林中豹轻声说道：
“林伯，我当你是我的亲身父亲一般，这些年来，若是没有你的照顾，也就没有今日的我，凝儿这杯先敬你。”
看着左凝清丽的面容上眼泛泪光，那神情仿佛尚有千言万语般，却是无言可表，林中豹鼻子一酸，喉头沙哑道：
“傻丫头，林伯老了，已经不是那个让你骑在脖子上撒尿的林伯了，林伯……对不起你……”
林力眼见二人情真意切，也是心弦震动，突然，看到林中豹那一双微红的眼睛带着异色，紧盯着左凝的酒杯，不由暗叫糟糕，顾不得其他，拍桌而起大叫道：
“别喝！”
左凝听到林力的呼声，端到嘴边的酒杯却只是顿了一顿，随即，仍是义无反顾的喝了下去，待放下酒杯后，脸上现出一片决绝的神色来。
“林伯，我爹他若有亏欠你的地方，我这做女儿的来替他偿还，只求……只求你念在往日情分上，放过我爹，让他安享晚年，那凝儿就算是死也……也知足了。”
左凝话一说完，整个人就如瞬间被抽空般，瘫软在了地上，就连眼睛里的神采也慢慢褪去，最后，仿佛疲倦至极般，缓缓的合上了双眼，再无声响。
“你焉敢下毒？！”
林力从左凝不顾他的劝阻，喝下毒酒开始便如魂魄出窍了一般，此时方回转过神来，不由悲怒交加，厉声喝道。
“凝儿，凝儿，你安心睡吧，等你醒来，林伯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你不必费心，你也不会难过的……”
林中豹面容凄苦，旁若无人般的喃喃自语着，直把旁边的林力气的青筋暴起，一拳便捣了过来，口中犹自喊着：
“你这只背信弃义的狗，快偿命来！”
林中豹尚未动作，屏风后面却闪出一条人影，“砰”的一声就接过了林力这拳，翻身落地之后却没着急抢攻，而是哈哈大笑道：
“我倒是谁从中作梗，原来还是我的老相好，林贤侄啊，纪府一役，你大发神威，现下不好好待在易州养伤，却跑到我这中州来作甚？”
林力早已狂怒非常，哪还理会黑鹰的言语，双目赤红，操着一对铁拳便又打了过去，拳头上亮晶晶的罩上了一层斗灵能量，气势陡增，直震的周遭空气颤抖不已。
黑鹰不敢怠慢，斗灵覆体，也飞身而上，与林力战在一处。此番可以算是二人第三次交锋了，只见拳来脚往，气劲冲撞，激烈程度却是更甚从前。
眼见林力越打越拼命，黑鹰可是心虚了，一边闪躲一边朝不远处的林中豹大喊道：
“林兄快来助我一臂之力，否则今日恐难善了了！”
林中豹这时也已经回复正常，见黑鹰打的的确吃力，也是心下暗惊，此时既然开口，便只得硬着头皮以一敌二，欺负这后生晚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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