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志向
白道宁还真的是第一次确定性听说薛佑歌和刘家的关系:“原来如此!原来薛大人的好意背后竟有这样的涵义!那我与十六弟想必就可以如寻常人家兄弟一般,互帮互助,不负父皇期望!”
虽然为了安慰老爹,营造出一种父慈子孝的形象,使他顺着白元嘉的说法说了下去,但事实上,他并不觉得“薛佑歌支持白道宁代表刘家放弃夺嫡”这是真的:举例来说,刘家曾经派了两个杀手去追杀他,虽然其中有一个转手就是一个反水;再比如说,刘家还曾给薛佑歌致信一封,请他杀了白道宁,只是薛佑歌并未遵守此信,甚至反而还薅了白道宁的一把羊毛,把他拉过去给自己当抢黄家家产的合法性背书工具人。
——显然,刘家之前没有表现出要放弃夺嫡的意愿,甚至相当积极地表现出了要弄死白道宁的意愿。但既然刘家贼心不死,被认为是“跟刘家关系好”的薛佑歌,又为什么会选择帮助白道宁呢?这就让白道宁一时难以明悟了。
但为了讨老爹欢心,白道宁也没有把这些顾虑和思绪说出来。
白元嘉继续说:“我还听说,你以前曾管理过亥栗省明月府民众自发组织的义军。据说本来首领是你同姓的义兄,他生病后就主要由你主事。你曾经主持招兵买马,对明月府做过有益之事,据说李飞昂都曾亲笔给你们营帐写对联。”
白道宁心想,这是谁说的?把“土匪”美化成“义军”真是语言的艺术。这话让他沉默了几秒,最后还是姑且先应下了:“是的。”
白元嘉又点了一下头:“好。明月府是小地方,但也够磨砺人,你在那里能做得起来,那你在整个大陶,也未尝不能做得起来。
“你是有能力组织起自己队伍的,但你记得,一定要好好选人。我知道朝廷上有的人没有能力,有的人没有人品,我自己没有能力去一一分辨,具体的筛选还得靠你自己了!”
白道宁点点头:“儿臣定当尽心竭力,亲贤臣远小人,提拔才俊,乂除奸佞!”
白元嘉又犹豫了一下,说:“不过也不用说到乂除的地步……不起用就行了。如今朝中大官不少都是自十余年前大陶剧变时,就一直坚持留在大陶、绝不叛变的忠臣,就算偶尔有点小心思,或者能力不够,其于国大节无亏,不能亏待他们啊!”
白道宁被便宜老爹的迷之善良情结给震住了,一时间感觉自己完全理解了“妇人之仁”这个词的完全意义。他有点想行反驳,比如说“就算是功臣,也不能完全姑息”之类的话……但他同时也知道,他人的观念是很难改变的,他在这里抬杠并不能改变白元嘉的思想,只能让他显得非常杠精,于是他只是说:“儿臣受教。”
虽然说的是军事,但是白元嘉显然完全不懂军事,主要讲了一些大陶武官体系、几个著名的武将勋贵世家,主要讲了这些人事任免上的事情,完全没讲事务,然后就跳到了最后一个话题:“人心。人心是最难得的东西——而且很难同时得到所有群体的欢心。如果你想要给老百姓讨点福利,那你就要去逼地主从他们的手指缝里漏点油水出来;如果你想讨好官宦世家,那你就得榨干农民贱民们的骨头;如果你重文就会抑武,重武就会造成麾下武官做大……很难做到其中平衡的!”
白道宁心念电转,给白元嘉简单阐释了自己的未来执政理念:“儿臣也不太懂,只知第一要重百姓,百姓是好讨好的,而要讨好他们,也只是从贵族手里稍稍抢走一点利益,如果能够给贵族们其他方面的权力,也许能够安抚住贵族的不满。而我另外又想,也可以利用下层贵族来压制上层贵族,新贵小民的影响力都不如大世家,却人数更多,其中俊杰也多。如能使天下俊杰都能为我所用,想必定胜于仅用若干门阀子弟。
“诸如,对于天下文人,如今科举已由学阀垄断,因此我想改革科举制度,使之更考校考生本身的努力与才华,而非对试题的琢磨、对出题者的了解、与阅卷者的熟悉程度……等等等等。
“另外我出身民间,也可以以不通文学为由,建立文学馆一类机构,网罗天下士子,使之讲学、著书。正好我不爱读书,可以找良师来为我讲书,想来天下士子辈出,定有能够深入浅出、让我感受到书本乐趣的良师!所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想必能靠读书就体会到黄金美人般乐趣的才子,其中总有一些人,能让我也体会到这种快乐吧?
“对这些文人士子中有行政才能的,我也将予以考校,使之受我举荐之恩,能为我所用!
“其他各方面,上至皇室,下至贱民,我也都希望我的政策能够泽被所有大陶臣民,使上下一心。另外我还希望能够鼓励民间务农,改进人民日常饮食与生计。
“如果大陶的百姓都希望生活在大陶,那我大陶的军队还何愁没有战力?曩昔蜀汉偏居川渝一隅,却有余力能够六出祁山,反而将占据中原大半的曹魏打得只能龟缩,这正是因为蜀汉有德,能得川人民心,所以区区蜀地才能供给得起诸葛亮北伐中原之战。蜀汉之败,首在刘禅懦弱,而我大陶若也能得此民心,我们恢复中原、光复汉土的期待,也会胜利在望!”
白元嘉带着慈祥的微笑听他说完,最后说:“好!好!我儿子有好志向!我是白做了五十年皇帝的老头子,这个大陶是注定要受这五十年磨难的,它早该把我收走,把我的位置给你们这些好孩子。以后这片江山要怎么搞,还得看你们年轻人啦!”
白道宁连说不敢,又对白元嘉提出的“人心、军事、经济”三要素,提出了新的一点论证:“儿子一路上曾经从反贼黄拯那里得到过三样宝物,若是真的,也确实能够体现‘人心、军事、经济’这三样要事。”
白元嘉问:“是什么?”
白道宁就再重新介绍了一下这三件套:“一是所谓博礼恪王的藏宝图,据说其中宝物之明贵,足以支撑一国之运作。”
白元嘉皱眉:“不可能!黄拯说的是什么国?夜郎国吗?还是小人国啊?大陶别说昔日全盛时期,当时大陶据有四十三省,就算你埋了一座城的黄金,挖出来,就算一下子砸这么多金子进市场,我们假设它不会引起市场物价飞涨,就算以原来的物价,这些金子你一眼看起来再多,也支撑不了全国上下……一年吧?支撑不了一年的运转!就算是现在,大陶财政已经捉襟见肘,但现在我们一年的岁入埋进地里,看起来也够大的,几个轻薄流民去挖出来,能活几百年,够发达的,但放到整个国家,也就是杯水车薪,倒进去冒出几朵水花。”
白道宁本来还说没想到白元嘉会反驳这么激动的,正想做出答复时,白元嘉先继续说了:“不过若这真是实物,你也可以安排人去探索探索。博礼恪王好像是什么传说中的古时西疆王?他的宝物,若是要拿来支持国家财政运转,那肯定不够,但绝对于历史研究有莫大价值……苏誉之和李飞昂这些老文人看了肯定都很开心。”
白道宁一时间都不知道能说什么了,最后选择点点头:“父皇说的是。我此前问过苏太傅、海派唐长老等比较熟知古事的人,苏太傅说我所得的藏宝图之纸质,疑似是二百年前的白麻纸;而唐长老则说,其图画的样式似乎也是正统古画。所以单论这张藏宝图本身,似乎确实是个古物。我也想,说所谓宝藏能够支撑起一国运转,这太夸张了,这不可能;但单论这个宝藏,我想这也许值得探索,只是可惜据说这个宝藏现在上靖省,而我大陶如今无法控制到上靖省地区,因此只能将寻宝行为留待将来了!等父皇看我光复大陶国土,将上靖省也收归麾下,我去顺着那藏宝图的路径将宝物挖出来,将那些几千年前的好东西带回上京,献给父皇!”
虽然他现在不仅没有官方的正式渠道能够在无风险条件下进入上靖省,更是连藏宝图本身是啥意思都没看懂,但他依然可以给便宜老爹激情画饼啊!
白元嘉微笑,也点点头:“好,你能有这份心意就好!”
白道宁接下来介绍另外两样东西:“还有一件代表军事,是一幅中原十三省的军事地图。这幅地图,我在进京路上曾借用过,基本都符合真实地形,我想这件物事的真实度还是很高的。”
白元嘉想了想,问:“寻常地图与军事地图有何区别?我知道民间确实不允许私自绘制、出售地图,但若说地图,我宫中倒是有很多,不仅中原十三省,全大陶四十三省的地图都有。”
白道宁介绍:“军事地图主要关注行军过程中遇上的地形阻碍,水源,山势,等等这些。而且会要求更精密。其他地方倒与普通地图并无两样。”
白元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不太懂军事,但是听起来,这种军事地图应当是从军之人比较看重的东西……我大陶应该也有类似的东西,你可以去找他们问问要。大陶曾经可以管辖的省份要原多于这中原十三省,其他地方的地图对你以后也许也有用。你既然意在光复大陶全部的国土么,那自然还是早晚能用得上的!
“虽说自十一年前迁都,我朝已经丢失了很多至宝,但这件东西既然属军事上的重要之物,那我想,各个将领应当还是有所保存,不至于完全佚失。
“至于你能问谁要——就问那三个禁军领袖吧,现在管禁军的应该是白咏志、萧博厚和杜志行。”
白元嘉又思考一番,对这三个人选做出了解释:“现在,我朝实际上掌军的就是他们三人。我是说能掌握朝廷军队的。其他各地搞什么府兵民兵的我就不知道了。
“我大陶如今能够直辖的兵力并不多,虽然名义上好像还有大将军、大司马什么的官职……具体大约不叫这些吧,反正这些官名我从来没有记住过。反正那些名字好听、品阶高的武官都是虚衔,是为了做表彰的,没有实权。有实权的大官就只有禁军的这三个。因为大陶官军实际上就是以禁军为主,所以禁军的三个首领实际上管大陶的军事。他们具体的分工我也不清楚,可能具体的军事行动也不是由他们本人来执行,啊,总之底下还有很多别的武官嘛。反正最高的决策者我知道是咏志、萧博厚和杜志行,他们那里应该有大陶更好的地图,你可以去向他们要。
“但是如今局势不稳,人人都心怀鬼胎,我这一把老骨头也就勉强能够给你镇镇场子,你若真要办事,我恐怕底下人也不认真做事……具体要如何整顿,还是要看你自己了。这算是小事,你以后还要整顿全大陶,这点小事也算是对你的磨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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