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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张狂


第231章  张狂

羽儿却对那些人很是恼怒,虽然他觉得妹妹实在是丑,可那也是他的妹妹,母妃说了,作为男子汉,他是要保护母妃和妹妹的,怎么能任由别人说妹妹坏话!

很是发作了一通,说怪话的人,便也只能在心底腹诽,不敢宣诸于口了。

如是以来,宫里安静了许多。

冬去春来,桃花盛开的时候,柯蓉于上巳节在宫里摆了宴,请了许多外命妇。

宫里是早就传了消息说出,知道柯蓉有意为三公主和四公主选驸马,毕竟,三公主已经十四岁,而四公主,也十三岁了,是到了要择婿的时候了。如邵正明这样胸有丘壑的,自然是不愿意做驸马都尉的,毕竟一辈子都不能施展才华抱负了,但是也有许多勋贵人家的次子小儿子之类的,既不能承爵,又没有本事去科考,能平平安安当个富贵闲人,也是很好的选择。

而且,还能拉近自己家族和皇家的关系,何乐而不为。

当然,想当驸马,也不是人人都可以的,才学没大多的要求,可起码性情上,是需要过得去的。

柯蓉于年节的时候,便放出了风声,到如今,那些有适合的子弟的人家,该考虑的都已经考虑好了,到今日,有意的,便都露出了那么些意思,柯蓉便让人心中记下来,然后自己稍微筛选之后,先让人叫了刘妍过来,毕竟是瑶儿要大一岁,长幼有序,自然是瑶儿优先。

刘妍爱计较,虽不敢朝着柯蓉明说想要为瑶儿选择如今比较煊赫的勋贵家,但是话里话外也露出了那么些意思,柯蓉一听,便知道了刘妍的意思。

她倒也无所谓,反正总归瑶儿对她也很尊敬,让瑶儿嫁得好一点,过得舒心才好,便让人把符合刘妍期望的人家都说给了刘妍听,让刘妍自己选个两三家之后,她再派人去打听,刘妍心满意足走了。

送走了刘妍,柯蓉又让人叫了云烟过来。

云烟却是和刘妍希望的截然相反。

云烟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她小时候做奴婢,长大了做妾室,现在虽然也会被人称一声贵人,但是说到底,还是妾室,受够了自己不能自主的日子,便流露出想要给柔儿寻一个人口简单些的人家,让柔儿自己能当家做主最好。

柯蓉没有什么不同意的,如同对待刘妍一样,把符合云烟期望的人家,也说给了云烟,让云烟自己考虑好了再来和她讲。如是一个月过去了,转眼便是四月中旬,而刘妍和云烟,也做出了选择,但是两个人都是做母亲的,也还想亲眼看一看,自己选出来的女婿,到底是什么样的,且,也总要让女儿看一眼才好。

柯蓉允了,回了隆庆帝,让他配合配合,端午赛龙舟的时候,干脆便带人到行宫去,也好创造机会让瑶儿和柔儿看一眼。

瑶儿和柔儿虽然不像是松儿一样时时见到,日日捧着,到底也是自己的女儿,隆庆帝心底也是疼惜的,自然不会不应,让人给柯蓉传话,既然要热闹,便干脆让宫里有品级的,都出去玩玩。

柯蓉应下,让齐雪怡去安排收拾行宫,以便于出行,等安排好了这些事情终于歇下来,柯蓉便让奶娘抱了松儿上来。

松儿如今六个多月,因为生下来便元气不太足,因此到如今还不太能坐,中间也总是多病,因此柯蓉极是小心,让身边的宫人专门跟着太医学了怎么给小孩按摩手脚之类的,半年下来,松儿如今筋骨强健了许多,哭喊起来的时候,也比最开始洪亮了。

松儿极喜欢让人陪着她,醒着的时候一时半刻的看不到人,就会“啊啊啊”“哦哦哦”的招呼人,若是招呼不到,便会“啊”的一声哭出来,此时耳中若听到了人的脚步声或者和她说话的声音,便会停住哭声,等着人来抱她。

“狡猾的丫头。”柯蓉卸了钗环,脱下手镯,抱起松儿拍拍她的屁.股笑骂,松儿还以为是柯蓉在和她玩,高兴地嬉笑出声,手舞足蹈。

母女俩正玩得高兴,白薇却悄悄进来,站在了柯蓉的身边。

柯蓉亲了亲松儿的笑脸,看向白薇。

“娘娘,太医院来报,顾美人刚查出有孕。”白薇说道,柯蓉闻言,扬眉惊讶,顾美人?顾盼儿?她倒是好运气,也不过是一次而已,便有了身孕,只要好好生下来养大,这辈子也有了依靠了,这么想着,柯蓉问白薇:“这是喜事,可通知陛下了?”

白薇回道:“回禀娘娘,齐修仪已经派人去禀告陛下了。”

柯蓉点点头,既然齐修仪已经派人通知了隆庆帝,她便也懒得去多管,左右不过是整理宫室安排膳食关照太医尽心之类的,原先孙凝歌和连淑琴有孕的时候,齐雪怡是做熟了的,没什么好多讲的。

而且现在顾盼儿是才有孕,而邵紫蓉的预产期,却就是这几天了,她和齐雪怡的眼光,更多的时候,是盯在甘泉宫的。

毕竟邵紫蓉已经要生了,这么想着,柯蓉便问了几句对邵紫蓉的安排,白薇说全都已经准备好了,柯蓉便点点头,毕竟邵紫蓉就算是生下儿子也威胁不到她,不但威胁不到,反而她们之间是盟友,在邵紫蓉完全不可能超过她的情况下,邵紫蓉的地位越是稳固,柯蓉越是高兴。

至于心间,最近偶尔会泛起的难受,柯蓉,却选择了无视。

对于顾盼儿的这一胎,柯蓉不在意,但是其他人,却是心存嫉妒的,如叶可儿和慕容霜,更例如——赵慧荃。

虽然因为朱太医的话,隆庆帝心底有些隐隐约约的不悦,可总归,对赵慧荃的.宠.爱还是依然的,所以便是在赵慧荃被柯蓉以“调养身体”为名,变相软禁的时候,隆庆帝也是会去明馨宫的,隆庆帝的态度,让那些觉得赵慧荃失.宠.的人,十分的失望。

赵慧荃在明馨宫里,虽然不能十分自由地出入,但是她也知道,上次自己那么做,确实是伤身的,既然已经被变相软禁了,赵慧荃虽然心底急躁,可也是没放松对身体的调养的。

她要养好身子,生个孩子,让后,让隆庆帝把自己的孩子,和先靖王妃失去的那个联想起来,如此,便能夺取极多的.宠.爱,子凭母贵,母凭子贵,母子相互帮衬,总有一天,她可以把别人踩在脚下的。

所以赵慧荃虽然着急,却还没上火。

可眼见着自己的仇敌邵紫蓉已经要生了,而这后宫里,另一个女人也有了孩子,可自己却没有一点儿的消息,赵慧荃这下可就着急的上火了。

好在这半年的时间,她的忍耐功夫,比原先上了一层楼,才没有直接摔杯子什么的。

不行,她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是该活动活动了,起码,让这后宫人知道,她还是在的。

而且,以前她父亲的官职太低,在一群妃嫔里,虽然受.宠.,她却觉得没多大的底气,可现在不同了,父亲,很快就要升官了,而家族中的堂兄等人,现在,也不是白身了。赵家正在崛起,而崛起的赵家,便是她的底气。

“娘娘,明馨宫的彤婕妤请见。”

赵慧荃?柯蓉扬眉,沉寂了大半年的时间没有发出声音,但是隆庆帝的.宠.爱却并未减少多少,有时候,明馨宫里一.夜抬两次水入净室,这事情,柯蓉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不过赵慧荃一直没有露出其他的意思,柯蓉便也没有管她,可柯蓉却也是做了防范的,否则,说不定赵慧荃现在也已经有了身孕了。

而现在,听到了顾盼儿有孕的消息,赵慧荃终于忍不住了么?

也是,上月桃花汛的时候,赵父,可是狠狠出了一把风头,被称为赵青天,等这次汛期的扫尾事宜完成了,赵父,那是一定会高升的。

调入京城,当京官,这是一次极大的进步。

柯蓉轻笑出声,吩咐道:“请彤婕妤去偏厅候着。”

却没说是什么时候才去见,白薇心领神会,让人去传话。

柯蓉一直和松儿玩了半个多时辰,眼见得小丫头开始揉眼睛了,才让奶娘抱下去——这是柯蓉找来的第四个奶娘,她自现代而来,那个时代,总有些东西,你虽然不知道其所以然,但是还是知其然的,她知道初乳的宝贵,虽然不便明说,但是却也尽量找了初乳来给松儿喝,同时若是生育超过四个月的奶娘,柯蓉便不要了。

这真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隆庆帝任由柯蓉施为。

宫里虽然有人心中酸溜溜的,说柯蓉是瞎来,但是却也不敢说什么。

等奶娘抱着松儿去哄她休息了,柯蓉重新梳妆换了见客的衣裳,才让人叫了赵慧荃进来。

赵慧荃等了大半个时辰,心底早就不耐烦了,但是她虽然比这宫里的其他人都受宠,可却也真真领教到了柯蓉的手段,面对柯蓉的时候,虽然心底恨极了,可却也不敢不敬,不敢不谨慎。

恭恭敬敬给柯蓉道万福请安,而后被柯蓉安排着坐在了锦凳上,赵慧荃寒暄了两句,便转到了主题,明馨宫的宫人,有些已经到了要放出去的年纪,所以要选新人,隆庆帝已经答应了她,可以让她自己选。

本来每三年宫里会统一放出一批到了年纪的宫女,并不需要赵慧荃特意去求隆庆帝,但是赵慧荃虽然不能直接对上柯蓉,可也不想落在下风,便找出了这个一个由头,让隆庆帝为她破了例,以此来炫耀隆庆帝对她的偏宠。

柯蓉目光在赵慧荃的面上转了一圈,笑着答应下来:“既然是陛下的意思,本宫自然不会阻拦,彤婕妤且安心,本宫明日便传下喻令,着人带了备选的宫人去明馨宫让彤婕妤挑选,只是不知道,彤婕妤需要多少人?”和她炫耀么?又何必。

等赵慧荃离开,柯蓉微微眯起了眼睛,前次因为是赵慧荃的错,隆庆帝虽然嘴上不承认,心底,却总有些愧疚的,又涉及到子嗣,所以隆庆帝纵容她变相软禁赵慧荃,到如今,时间已经是不短,因此,隆庆帝便解了赵慧荃的禁足。

这次,她却不能再让用这样的方法来再次变相软禁赵慧荃了,免得隆庆帝心底不喜。

那么接下来该如何呢?

赵父很快就要进京,赵家的族人,在别人的刻意教唆下,那一份自认“皇亲国戚”的优越感,也越来越足,自认为他们赵家的姑娘如今.宠.冠六宫,无人能及,所以便是真正的宗室,或者是积年传承的世家,见了他们赵家人,也是需要恭敬三分的。

这样的情况下,在这随便扔块砖头就能砸到许多三品大员,甚至是一品二品大员的京城,那些已经被蒙蔽了的赵家人,会做出什么自取灭亡的事情呢?

她正在等着。

想到这儿,柯蓉摇摇头,不再想赵慧荃的事情,不过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多想无益。

正如柯蓉所想的那般,赵慧荃的母亲和兄弟,在赵慧荃父亲调令下达人却还没有到京城述职的时候,便先一步进京了。

毕竟,随着赵慧荃的得.宠.,随着赵父的进京,等若赵家就要在京城常住了,因此,赵母毛氏便提前带着儿子仆人上京了,以便于在赵父进京前,无论是租是买,都要先物色好一个宅子收拾妥当了才行。

不然等赵父进京定了新差事之后,在哪儿宴请同侪?

有些时候,去酒楼是好的,可若是有些时候,还是家里来的方便。要找合适的宅子,要收拾宅子买家具,要按照宅子的大小来决定是否还需要雇佣家仆,要雇请手艺好的花匠厨子……等等等等,事情繁琐而又零碎,等到七月赵父进京,才将将安顿好。

赵父进京述职,刚卸下差事,没多久,便传来消息,是进了户部,做了左侍郎,正四品官员。

从一介小小的七品知县,到如今正四品的户部左侍郎,赵红松这升迁的速度,真的是亮瞎了一众人的眼睛,赵红松自己刚开始知道那个不受自己.宠.爱的女儿竟然在宫里那么受.宠.的时候,还是诚惶诚恐的,生怕赵慧荃记恨他,从而阻碍了他的仕途,但是很快,赵红松就想通了,天地君亲师,这是人伦纲常,便是在怎么的,赵慧荃也不敢对他如何的。

毕竟他可是她父亲,顶多,也就是对他的仕途没有帮助罢了。

但是很快的,赵红松就发现了一件事情,自己的长官看自己的眼神,那个亲切和蔼,与自己说话的时候,态度那个平易近人,实在是他从未见过的。

紧接着,他就接到了某些的暗示,让他如何如何做,保管他能升官发财。

将信将疑中,赵红松按照那人的吩咐做了,果真,隔不久他就升官了,而且是跳跃式的。

再接着,他从将信将疑,变成了迫切渴望得到再一次的提示,有提示,才能快速的升官啊。

在他等啊等,觉得花儿都要谢了的时候,终于等到了再一次的提示!

他欣喜若狂。

按着别人的提示,他一步一步的,用了别人难以企及的速度,升到了如今的位置,还有了一个极好的名声——赵青天。

真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啊。

心底,对自己生了这么一个女儿,是满意到了极点。

可人心是贪婪的,便是现在升官速度已经足够快了,可是他还是时时会想着,若是当年对女儿好一点,是不是现在他的官能升得更快一些?

遗憾啊遗憾。

带着遗憾,他进京了。

他的幕僚说京城水深,要低调,要低调,要低调,不要给娘娘惹事,赵红松口中答应,心中的志得意满,却怎么也是压不下去的。

哼,他们赵家,已经不是以前的赵家了,毕竟,他们家族里的年轻人,也正在慢慢的升迁,等家里的子侄中做官的人越来越多,做的官越来越大,他们赵家,便也能称为世家了。

至于京城的这些人,难道他们敢得罪他么?

赵红松想起了在地方上任职时候遇到的两件事情。

其实性质差不多,都是他为了财,或者为了名,得罪了京城里有人当大官的人家的亲戚,结果,在他诚惶诚恐,怕被弹劾的时候,那被他得罪的人家,却反而送了礼过来,嘴上说着一些客气的话,大意是大家都是一家人,算是井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了,还有就是家里小辈调皮或者说家里家人没见识,不懂事,让他不要与他们计较云云。

最终,都会送上几样用于赔罪的礼物,而离开的时候,必定会隐晦的提一句给彤婕妤请安之类的话。

而家族里的侄儿外甥之类的,也多有遇到这些情况的,甚至还有本来已经内定好是某某家嫡子的位置的,也被侄儿外甥占了官职的,最后,却都不了了之。

试问这样的情形下,赵红松的心底,怎么会不得意不骄傲?

低调?

何必呢!越想越是觉得自己想得是对的,赵红松不免更加的得意,到了如今真的进京,赵红松刚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就有人下了帖子,请他去吃酒。

这样的邀请,几乎从他进京第二天开始,一直到他述职完毕又得到了新官职,一直没有断过。

赵红松得到了吏部的消息之后,不敢耽搁,第二天便整饬好自己,到了吏部。

吏部的官员最开始是很不客气的。

这可是吏部,是吏部,一般人到这儿,可都是要矮一头的,不干?不干给你的考评来个差!

可等赵红松报上名号,吏部的官员,便忽然变得客气又热情周到,赵红松得意笑笑,与吏部官员们寒暄起来,等办完了事情,便有吏部的右侍郎出面,请他喝酒,说是久仰赵青天大名,如今得见,只觉盛名之下无虚士,他仰慕不已,等等等等。赵红松被捧得舒服了,便允了。

京城的酒楼,最有名的乃是樊楼。

梁园歌舞足风.流,美酒如刀解断愁。忆得承平多乐事,夜深灯火上樊楼。

入得诗,进得话本,这樊楼的名气,可想而知。

而要在京城地界维持得住这样一座日进斗金的酒楼,还没有被眼红嫉妒的人给抢走,樊楼的东家自然也不是等闲人,因此,五无论是为了樊楼美味的佳肴也好,香醇的美酒也罢,或者干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官位进阶的人也把,便更有许多人上樊楼而来。

如此,樊楼便成了一座难求的地方,若是宴请客人能到樊楼,已经是极好,若是能在樊楼订到雅间,那就是非常有面子的事情了。

今日吏部右侍郎康盛平宴请赵红松,便是定在了樊楼的雅间。赵红松虽然才将将进京,但是京城的樊楼,却还是知道的,没法子,那些京城出身的同侪,原先没有少说到樊楼这个地方,因此赵红松知道康盛平在樊楼请客,实在是非常重视他的表现。

因此,赵红松十分的高兴,且当时康盛平也说了,要介绍一些朋友与他认识。

康盛平与他平级,都是四品,可是吏部与其他是不同的,吏部的官员,那叫天官!

吏部天官折节下交,赵红松那有不满意的。

等他们二人到了樊楼,雅间里早有人在等着,也不多,三个而已,听介绍,却都是厉害的,其中一个是明远伯世子,另一个是从三品的云麾将军,再一个,却是京兆府府丞,品秩都不低,却也恰恰和赵红松相当,因此,彼此谈话便没什么拘谨的,再加上除了云麾将军之外的另外三人都是在场面上浸淫已久的,能说会道,那奉承的话,听来只觉得没有一丝一毫的刻意,完全像是从心底里透出去的一样。从赵红松不惧上官胁迫、坚持为民请愿,把草菅人命的上官外甥送进监牢问斩,到把强抢村民女儿抵债的乡绅杖责,再到今次桃花汛里,不畏艰险亲自上堤坝指挥人堵决口,等等等等……

这一番话,说得赵红松心底那是得意洋洋,如果来一阵风,说不定就飞起来了。

被人捧着劝着,赵红松不知不觉便喝高了,只有些熏熏然,但也不至于醉掉,喝得高兴的时候,康盛平还请了在樊楼唱小曲的父女俩来助兴。

那唱曲的女子,年方二八,如花朵一样的娇嫩,声音也是婉转娇软,倒酒的时候,手指无意间碰到了赵红松的手,那滑嫩的感觉使得赵红松心头一热,忍不住便趁机捏了捏女子的手,瞬间,女子的面上便飞起了两朵红霞,飞眼瞪向赵红松,似嗔非嗔似喜非喜的娇媚样子,让赵红松有些色授魂与的感觉。

摸摸小手,揩点小油,嘴上口花花占点便宜,正是酒酣耳热暧昧不已的时候,他们所在雅间的门,却被忽然踢开了。

“老子倒要看看,是谁敢阻拦老子,妈的,你家爷爷我两年没回京城,是不是你们都忘了爷爷我的威风了,连个小歌女都干摸爷爷身上的钱袋子。”哐当一声踢开门的那位,一进门就大声的嚷嚷着,满脸“老子就是来找人打架的”的神情,凶神恶煞朝着雅间里喊,口水喷得满地都是。

进来之后,那人还继续嚷嚷:“人呢,给爷爷我滚出来,别以为躲在男人的裤裆底下,爷爷我就找不到你了。”

这无礼的行为,粗俗的话语,让赵红松皱眉,而康盛平,则是看了一眼来人之后,蹙眉对着跟进来的小二说道:“这是怎么回事?樊楼就是这么做生意的?随随便便让个粗人闯进其他客人房间撒野,樊楼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那樊楼的小二鞠躬作揖,连连告罪,而那闯进来的汉子则是根本不理康盛平的问话,眼睛一扫,看到了躲在赵红松旁边的歌女,便是一声狞笑,说道:“好啊,你个小贱人,竟敢摸你爷爷的钱袋子,是不是觉得你爷爷我好欺负,嗯?”

眼睛一瞪,自有一股凶神恶煞一般的气息,而张嘴的时候,满满的酒味便朝着赵红松的脸上扑来,顺便,把拦在他与歌女之间的赵红松给一把推开了,便朝着歌女抓去。

“大人救命,救命啊……小女子实在是不知道这位爷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歌女眼见得那醉酒的汉子朝着她抓来,吓得惊叫一声,星眸含泪朝着赵红松哭喊,那梨花带雨的美丽脸庞,那较弱无助的可怜模样,那全心依赖的崇拜眼神,让本就和歌女勾搭得火.热的赵红松瞬间冲动了起来。

这是他看上的女人,竟然有人敢染指!

他是彤婕妤的父亲,是皇亲国戚,竟然有人敢推他!特妈的一个粗鲁的醉酒汉子而已,竟敢在他面前耍横!

不想混了吧。

赵红松刚刚被推了一下,倒是被云麾将军给扶了一下,所以没摔倒,这会儿心头火气,立时推开了云麾将军,想要去找那醉酒的汉子算账。

明远伯世子急忙拉住了他,说道:“赵大人莫急,莫急,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而同时,康盛平也在喝问那醉汉:“你到底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醉汉只是不理,口里骂骂咧咧朝着歌女而去,满嘴酒味,让其他人不由皱眉,而被他追逐的歌女,便哭泣着朝着赵红松求救,那汉子,便追着歌女,再次到了赵红松的面前。

云麾将军在醉汉再次过来的时候伸手拦住了他,沉声说道:“这位客人,到底有什么事情,你说清楚了,这样借酒撒疯,就别怪我等不客气了。”

“我呸!”那醉酒的汉子,却死命的挣扎,一边挣扎一边继续骂骂咧咧的,“你还不客气?你要对爷爷我不客气?来啊来啊,你试试啊,爷爷我要是怕了,就是你孙子!”

“这什么乱七八糟,樊楼什么时候连这种人也能来了!”康盛平怒气冲冲喊了一声,而不停作揖的小二,便也把来龙去脉解释清楚了。

原来是这个醉汉和人在樊楼的雅间喝酒,期间叫了这个歌女去唱曲,但是到了会账的时候,这醉汉却发现自己身上的钱没有了!

虽然朋友说要帮他会账,还说既然手头紧,就不要这么客气,咱们兄弟,就算是在街边吃碗汤面,那也是很好的什么什么的,醉汉自认为在朋友面前丢了脸面,又被另外喝醉的朋友调笑了两句,便是勃然大怒。

想来想去,只觉得自己的钱财,肯定是被歌女给摸走了,毕竟除了他们朋友几个之外,只有这个歌女进去呆过很长时间。

所以醉汉便找了过来。

而歌女却哭喊着朝康盛平喊道:“大人,不是这样的,民女在这樊楼卖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未有客人说过财物有失,明明是这位客人总是动手动脚的,民女不愿意,便没有要这位客人的银钱赶紧离开了……大人明鉴。”

一边哭一边朝着赵红松的怀里缩,那瑟瑟发抖的样子,让赵红松那属于男人的虚荣心,瞬间爆棚。

而这个时候,那醉汉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使劲挣脱了云麾将军的钳制,再次冲到了赵红松的面前,伸手就朝着歌女而来,歌女往赵红松怀里一缩,那醉汉的手,便扯到了赵红松的衣领上。

赵红松觉得有些憋气,怒斥醉汉,醉汉却不松手,嘴上说的更是难听了,赵红松这些年被人捧习惯了,如何能忍,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正好两人拉扯间到了屋子的边角,而这边,又恰巧有一方银铸的烛台放着,赵红松抄起烛台,便朝着醉汉的头上砸去。

当场,那醉汉头上血便流了下来,而后,那醉汉嗷的喊了一声,吃痛之下,一拳头朝着赵红松的脸上而去,两人打成了一团,可惜,赵红松却没有醉汉的蛮力,基本只有被动挨打的份,还是云麾将军见机,赶紧上来抱住了那醉汉,方才制止了醉汉的殴打行为。

这时候,门外又走来一人,看他走路脚步打趔趄的样子,便也知道这位也喝得不少,进门就喊:“七哥,走啦走啦,兄弟已经结过账了,走,弟弟请七哥去畅春楼,兄弟们乐呵乐呵去。”

转眼,就发现被他叫做七哥的醉汉,正被云麾将军抱着,而赵红松,则是不依不饶地揪着醉汉要打,虽然明远伯世子伸手阻拦,又好言劝说,赵红松却依然不依不饶。

新来的人一见到自己七哥被人打了,血流的到处都是,立时便也红了眼,嗷嗷叫道:“你们这些混账,竟然敢打我七哥,我和你们拼了……”

这时候,樊楼的客人,都已经听到了动静,能出来的,自然是出来看热闹,不能出来的,便还是照旧紧闭着房门,樊楼的掌柜的听到动静也上楼来,身边还跟着几个伙计,急忙把闹事的众人隔开。

一边说好话,一边四处劝着,那醉汉和后来的醉汉的兄弟却不依不饶,嘴里骂骂咧咧的,什么那个龟孙子竟然敢打老子,什么太岁头上动土活得不耐烦了吧,什么孙子你有本事咱再来做过,谁不敢谁就是龟孙子。

这话,是醉汉指着赵红松的鼻子喝骂的,赵红松气得当下便要挣脱明远伯世子,朝醉汉奔过去。

却被明远伯世子强行拉了回来,低声劝说:“赵大人,我的赵大人诶,打不得,打不得,你知道那新来的人是谁么?是信阳王的嫡次子横溪郡王,打不得,打不得。”

信阳王,乃是先皇的堂叔,是真真正正的皇室嫡脉,而非一般的宗室,且信阳王,乃是如今皇家辈分最高的一位。

可其虽然辈分高,但是人却是比先皇年纪还要小,所以到如今他的嫡长子,也就是世子才刚刚二十五六,而这个嫡次子,更是刚刚及冠。

值得一提的是,信阳王为人不好权势,只爱游山玩水,生性文雅,而信阳王的嫡次子横溪郡王,却随了他那出身将门的王妃——爱好舞枪弄棒,一言不合,就想要用拳头讲道理。

但是他又身份矜贵,敢用拳头反驳他的人实在是不多,反正到现在横溪郡王还没遇到过,所以在横溪郡王的眼里,他就是道理,所以这会儿叫嚣起来十分的张狂,让人恨不能拿平底锅朝他脸上连挥一百下。

信阳王?一个没权没势的王爷罢了,横溪郡王?没听过!赵红松听明远伯世子说着要忍让,要妥协,要好好和横溪郡王赔礼道歉之类的话,便十分的不服气!

你是横溪郡王,我女儿还是皇帝的.宠.妃呢,我就是皇帝的老丈人!

赵红松只觉得很上火很上火,若是不能即刻就发泄出来,他一定会被气死的,所以,怒斥明远伯世子:“他是郡王爷如何,本官还是皇上的丈人呢,你以为本官会怕他,笑话,告诉你这京城里,就没有本官怕的。”

这些想法,在赵红松的心底,实在是转了不止一回了,每每想到女儿,想到自己升官有望,赵红松就觉得美得不行,心想,果真自己这个皇帝的便宜丈人做得好舒服,升官发财无有不便宜,世家子弟怎么的,顶头上司怎么的,他还是皇帝的便宜丈人呢。

若是清醒的状态,赵红松绝对不会把这话宣诸于口,虽然他心底无数次这么想,可他还没脑残到不知道这些话不能说出口的地步。

但是现在他有些醉了,而且他浑身都被一个王八犊子打得很疼,所以他很生气。

赵大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在心底徘徊了无数遍的话,就这么的冲口而出。

明远伯世子目瞪口呆。

云麾将军哑然失笑。

康盛平瞠目结舌。

樊楼掌柜和小二集体失声。

疏忽之下,便忘了他们还拉着横溪郡王呢,被横溪郡王抓住机会挣脱,冲上去朝着赵红松就是一脚,赵红松顺手捞住了横溪郡王的脚,在自己倒下去的同时,手用力一扯,横溪郡王,便一下子摔倒,头撞在了雅间中央的黄花梨木四方大桌上,那沉闷的响声,让听到的人都忍不住一哆嗦,这该多疼啊。横溪郡王脑袋上流血了,完全做到了与他的七哥结拜时候许下的誓言——同甘共苦。

但是他这伟大的兄弟情却没有让众人敬佩,在横溪郡王昏迷不醒的时候,康盛平和明远伯世子就知道事情似乎闹得有点大了,本来是想和这皇帝新.宠.的父亲赵大人拉拉交情,提前投资,以方便以后遇到事情好说话点的,哪知道,竟然拉交情拉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兜不住了啊!

两个人叹息一声。

心底百转千回,面上却还算是镇定,一个紧紧抱住了正在挣扎的赵红松,一个急忙吩咐酒楼的掌柜的去请大夫来,顺便把横溪郡王挪到掌柜自己休息的地方,同样需要挪动的,还有横溪郡王口中的那位七哥,他也是忽然昏过去了。

虽然忙,但是樊楼的店小二都是久经训练的,一点都没有乱,安置伤员的安置伤员,请大夫的请大夫,收拾雅间的收拾雅间,偶然回头望望,云麾将军感觉很满意,恩,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才对嘛,保证没人知道自诩是“国丈”赵大人酒中,被下了点小小的药粉。

隆庆帝并不是无聊的人,也不是一个没有安全感所以需要时时刻刻监视臣子的人,更不是一个疑心病重的觉得天下所有人都对他不怀好意的人,所以日常里,只要臣子没有做太过分的事情,例如贪污太多,例如渎职严重,例如打算刺杀皇族谋反之类的,隆庆帝都懒得管臣子家的事情。

毕竟他忙得很,手上人手是不少,可也没有要把人全用在探查这些无聊事情上的心情;再说了,那个做官的不贪污一点,那个做官的不会利用职权给自己家亲朋好友弄点好处?

只要不过分,隆庆帝都不会管。

谁家葡萄树倒了,谁家儿子中二病犯了,隆庆帝有时候也会听听,权当是政务繁忙中的调剂了,乐呵乐呵放松一下,也挺不错的。但是这“乐呵”涉及到他,他成了“被乐呵”的哪一个,这节奏就不对了啊。

听到暗卫汇报说有人在酒楼喊出“本官还是皇上的便宜丈人呢”的瞬间,隆庆帝虽然早已经习惯了喜怒不与形色,脸色还是变得有些扭曲,十分之精彩。

这赵红松升官这么快,确实是他纵容的,毕竟他是挺喜欢赵慧荃的,如果赵慧荃家里身世太低微了,他脸上也不太好看,所以他便对赵红松的升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于把赵红松调动到户部这件事情,隆庆帝其实有些不太愿意,他愿意给赵红松的,是一个高而无权的位置,说出好听,也有点利益,但是没有实权,这样赵慧荃面上有光,而官位也不会被一个没有才能的人占据。

算是两全其美。

可是这么一段时间观察下来,隆庆帝觉得赵红松虽然是被捧上来的,但是好歹能力也是有的,历练历练,再安排个老成的幕僚,也不是不能做事;再说户部他是有想法的,他想要提拔一个他看好的年轻人进户部,但是那个年轻人毕竟还资历不足,骤然间身居高位,就算是背后是自己,也不太好,所以让赵红松占着这个位置也好,毕竟有着赵慧荃在,一般人也懒得与.宠.妃的家族一般见识。

这么想着,隆庆帝便默许了赵红松这一次的升职。

但是没想到,赵红松这么不靠谱,喝了点马尿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丈人?他的丈人?

这真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今日召了人觐见,每次见着他们,隆庆帝都有一种他们在看自己笑话的感觉,甚至有些老臣,已经倚老卖老了,直接开口便会朝他调侃:“听说陛下多了个丈人?难道陛下有了立后的打算了?”调侃他是真,探问立后一事,也是真。

当初登基时候,还在先皇的孝期,虽则天子以日代月,只要守孝二十七天即可,但隆庆帝在一些事情上还是很注意的,尽量保持着守制的规矩,因为先皇对他,比对其他皇子好。

他安分肯干又没有夺嫡的打算,自然就不会在那些年里搞风搞雨,让先皇焦头烂额,因此,他与先皇之间,父子情谊是十分深厚的。

所以立后的事情,就这么拖了下来,到了去年守制结束,他也曾考虑过立后的事情,但是却觉得这样也挺好的,便打消了立后的打算。

算是对表姐的尊重。

可没有皇后,便等于六宫无主,没有名正言顺的人可以管理后宫,统摄内外命妇。

便是他已经表明了立羽儿为储君的心意,也表明后宫就是交到了柯蓉手里的,可除非羽儿登基而柯蓉成了太后,不然,便是他的心意在明确,总归还是名不顺言不正。

所以在隆庆三年之后的一年多里,曾有许多臣子暗中探听或者是旁敲侧击过这件事情,只是都被他堵了回去,见他态度坚决,臣子们便偃旗息鼓了。

今次,如这些老臣,便又旧事重提。

隆庆帝顿时无言,今儿便实在是不想见这些臣子里,便放下奏折,从宫室之内出去,只带了小桐子一个,在御花园内慢慢走着。

“听说彤婕妤的父亲口出妄言,说是陛下的丈人呢……”

“陛下的丈人?彤婕妤的父亲?这……彤婕妤离皇后之位,还差的太多了点吧。”

“说不定人家觉得后位已经握在了掌中了,所以才这么霸气豪放。”

“不能吧,宸淑妃还没说什么呢,怎么轮得到彤婕妤。”“宸淑妃是书香世家,便是真的成了皇后,柯家也不可能这么张扬的……”

“是啊是啊,听说彤婕妤父亲还说,‘告诉你这京城里,就没有本官怕的’,口气真大。”

“不过说到底,这后位空着,也确实是惹人心痒痒,就算是宸淑妃挡在前面又如何,那可是皇后之位呢,主子们没有不想的吧。”

叽叽喳喳的声音,传到隆庆帝耳中的时候,隆庆帝先是面色一沉,继而,便若有所思。

不过小桐子却不能容许这宫里有如此放肆之人,随着隆庆帝转到了假山前之后,低咳一声,面色严厉地看着正聚在一起,一边做事一边叽叽喳喳的三个小宫女。

“你们几个,嬷嬷没教过你们宫规么?”小桐子肃声呵斥,吓得那三个小宫女一下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她们真是没想到,这个时间,竟然会遇到皇帝和桐公公。

宫规森严,如此妄议主子的消息,是要被打死的。

三个小宫女脸色苍白,抖得跪都跪不住了,小桐子眼见得隆庆帝已经朝前继续走了,再说他也知道隆庆帝并不是一个嗜杀的皇帝,也来不及再说什么,只呵斥道:“念在你们是初犯,便饶你们一命,自己去领十板子。”

听到小桐子的话,三个小宫女知道自己今天这小名是保住了,虽然受点皮肉之苦,可总归命是保下来了,因此感激涕零,不住磕头:“谢陛下开恩,谢桐公公……”

小桐子不管这三个小宫女,急忙跟上隆庆帝的脚步。

御花园自然是风景入画,这天下间,最珍惜的花木,最精巧的构思,都集中在此,可再美丽的精致,在六七月的阳光下,都不会那么美.妙了,小桐子跟在隆庆帝的身后,只觉热得令人难受,但是隆庆帝都不说话不叫苦,小桐子自然也只能跟着继续在太阳下漫步。

一路走来,遇到隆庆帝的宫女太监尽皆退在一旁行礼请安,等隆庆帝走了,才敢站起来继续做事,不过,倒是没有再遇到像是刚刚一样议论赵红松事情的人了。

但是隆庆帝却并没有忘记这件事情。

他不与小宫女计较,可小宫女口中说到的一些话,他却不能不在乎。

赵红松口出妄言,说他是皇帝的丈人,这句话,隆庆帝虽则生气,但是也能把这口气忍下去,就当是赵红松嘴贱算了,可赵红松的那句“告诉你这京城里,就没有本官怕的”,却如鲠在喉,让隆庆帝实在是心底觉得不舒服到了极点。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四品官,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婕妤,怎么会如此张狂,怎么就能如此张狂。

蓉儿还是宸淑妃呢,他给予了她除了皇后之外所有的尊荣,甚至连储君都是她所出,也没见她、见柯家如此的张狂啊。

皇后是她掌中之物?京城没有他怕的?是赵红松自己张狂,还是赵慧荃的心底,也是这么想的?

隆庆帝心中,只觉得实在是膈应的慌。

小桐子跟在隆庆帝身后,见隆庆帝脸色不佳,便也静悄悄跟着,不发一言。

走了一会儿,小桐子听到隆庆帝问他:“小桐子,你说,朕要不要立后?”

要不要立后,哪里是他一个太监该置喙的,小桐子永远记得师傅孙公公跟他说的话——不要以为你是陛下身边的大太监,便觉得自己了不起了,你要永远记得,你是皇家的奴才,便是那个主子娘娘,那个皇子王孙对你客气,你也不能觉得自己就是主子了,奴才就是奴才,当奴才的,只要做好主人吩咐的事情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你就当自己是瞎子,是聋子,是哑巴,是傻子。

小桐子不会忘记,所以听到隆庆帝的话,小桐子便急忙躬身回答:“奴才蠢笨,只会办主子吩咐的事情,至于其他的,奴才蠢的很,让陛下失望了。”

虽然他暗中选择了站在宸淑妃的一方,会给宸淑妃一些方便,但是不代表他会在这种大事上置喙。

他还觉得自己很年轻,不想这么早就死。

隆庆帝听到小桐子的话之后,不由得失笑,回头看了小桐子一眼,笑骂道:“奸猾。”

小桐子呵呵一笑,他知道,隆庆帝并不是真的在责骂他,反而,这表示隆庆帝对他的态度很满意,是对他的一种表扬。

隆庆帝看了一眼小桐子之后,虽然笑了,心中却更是不悦,连一个太监都知道不要插手他立后的事情,怎么赵红松一个当官的,却还敢这么狂妄。

隆庆帝相信,赵红松确实是不傻的,不然也不可能中举做官,他也相信,若不是喝醉了,赵红松一定不会把那些话冲出口,便是他心底想,也不敢说出来的。

可恰恰是如此,他才更明白,若不是平日里一直都是这么想着的,赵红松也不会在醉酒之后,那么顺溜那么天经地义地喊出来。

隆庆帝的心底,阴霾重重。

柯蓉正逗着松儿玩耍,松儿是个很爱笑的女娃,每次有人在她面前做鬼脸摇拨浪鼓什么的,松儿就会手舞足蹈,或者干脆“啊啊啊”脆声叫着,似乎在和人对话一般,然后伸出手要自己玩。

柯蓉最爱干的事情,就是拿着拨浪鼓在松儿面前摇啊摇,等到松儿伸手要的时候,就不给,松儿要哭了,柯蓉就把拨浪鼓朝着松儿面前一放,在松儿高兴伸出手要拿的时候,拨浪鼓“嗖”的一声,飞了。

叔叔能忍婶婶也不能忍啊!

松儿高兴的“啊啊啊”,就变成了委屈的拉长的“哦……”,然后嘴.巴一扁,要哭。

每当这个时候,半夏等人便是一脸的黑线,对柯蓉的恶趣味实在是忍无可忍。

如果半夏等人生在现代,一定会义愤填膺地质问柯蓉:“你是亲妈么?是亲妈么?是亲妈么?”

实在是不太像!

今儿隆庆帝进门,遇到的也正好是这样的情形,不过不是拨浪鼓,今儿是一个小马,只有成年人的手掌大小,十分的可爱,最重要的是颜色鲜艳,看在松儿眼中,便十分的喜爱,想要自己玩。

结果刚摸到,就被柯蓉一下子拿走了!

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的,或者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反正就这么个意思,往常松儿只是委屈的“哦……”叫着,但是没有哭出声,今儿不知道是不是预知到隆庆帝要来,还是被调.戏的多了,松儿一见自己想要的东西“又”飞了,便“哇”地一声,扯着嗓子大哭。

她刚生下来的时候,小猫一般的孱弱,声音也小小的,如今将养的身体好多了,哭声便有一种要震破屋顶的趋势,十分之委屈可怜。

这是唯一一个,从怀孕起,他便时时刻刻挂在心上的孩子,或许年轻时候,侧妃马氏怀着曦儿的时候,他也是在意看中的;或者先王妃怀着他的嫡子嫡女的时候,他更是重视的,但是那时候年轻,那种喜悦是有的,却也只是每天问问,关心下,和现在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何况,从松儿的第一次能被他感知到的轻微活动,到后来松儿每日每夜的拳打脚踢,他都有参与,所以这个孩子,是不同的。

因此,一听到松儿委屈的哭声,隆庆帝急忙走了进来,呵斥道:“你们怎么伺候的,六公主要哭了,都不知道去伺候着么?”

“奴婢有罪,请陛下恕罪。”在殿里的宫人便都跪下请罪,却都也不太害怕,反正罪魁祸首是娘娘自己,若是换了别的娘娘,说不定只犯错会要奴婢顶罪,但是宸淑妃却是从来都不会如此的,她很是体恤下人,也很少迁怒,像今天这种事情,她们顶多被皇上嘴上斥责几句,不会有什么不好的结果的。

果真,柯蓉转头嗔怒看着隆庆帝:“殿下这是怎么了,多了个老丈人,也不需要到臣妾的兰樨宫来显摆吧。”

隆庆帝本就因为这事情很是不高兴,这一下来到兰樨宫听到松儿哭,心头有些恼火,再被柯蓉这么一抢白,隆庆帝就更不高兴了,面色,便沉了下来:“胡言乱语些什么,没得教坏了松儿。”

隆庆帝的声音不是往常温和,少见的严厉,让兰樨宫之内习惯了他好脾气的宫人们,吓得瑟瑟发抖。

谁都知道,隆庆帝听到自己多了个便宜丈人,心底肯定不会高兴,娘娘这样说话,岂不是火上浇油?若是皇上真发怒了怎么办?

面对隆庆帝的呵斥,柯蓉“哼”了一声,转脸不理他,开始哄松儿。

松儿是个很健忘、很好哄骗的小姑娘,不过眨眼的工夫,就忘记了某个貌似“不是亲妈”的人的恶劣作为,高兴地抓着小马“啊啊啊”叫唤,隆庆帝看看松儿,再看看柯蓉,见着母女俩相似的眼睛,心底的气,便不知道哪儿去了。

“咳……别生气,朕不是凶你,只是……”隆庆帝有些微微的窘迫,他极少和人道歉,所以对于道歉这项业务,实在是不太熟练,因此没办法瞬间就找出许多恰当的词语来表示自己的想法,所以干脆说道,“是朕的错,朕道歉。”

柯蓉横了他一眼,似嗔似怒,眼波流转间,娇媚横生,让隆庆帝看得心头一动,情绪,便更是软和下来,伸手扳住了柯蓉的肩膀,笑道:“还生气么?朕的蓉儿可不是这般小气的人啊,快说,你到底是何方妖孽,竟敢冒充朕的蓉儿。”

柯蓉忍不住笑了,这话,是上次她开玩笑时候对半夏说的,正好被隆庆帝听见了,却没想到,隆庆帝竟然会放下架子,这么和她说话。

隆庆帝自己都没有发现,对着柯蓉的时候,他这种退让,已经越来越多,越来越觉得理所当然。

既然隆庆帝已经这样放下架子了,再拿捏着姿态,便不好了,所以柯蓉笑了笑之后,又瞪了隆庆帝一眼,才问道:“最近不是国事繁忙么?殿下怎么这个时间来臣妾这儿了?”

隆庆帝是个勤政的君王,虽然不是工作狂,但是除非是有事,不然也不会在白天的工作时间逛窑子,啊,不是,是逛后宫,特别是最近真的很忙的时候。隆庆帝蹙眉,没说什么,但是明显是心情不太好,不愿意说。

柯蓉便轻笑一声,其实她知道隆庆帝烦什么,隆庆帝也明白她知道。

不过柯蓉自然不会就这事插嘴说话,反正赵慧荃这个人,她总会慢慢让她懂得什么叫做“因果报应”的,至于隆庆帝这边,她若是说得太多了,说不定会让隆庆帝多心,不如不说,反正隆庆帝不可能会让这个“便宜丈人”好过的。

她还是专心带她的宝贝松儿吧,女儿真心是好玩极了,比勾心斗角什么的,有趣多了!

在隆庆帝与柯蓉双双逗着松儿的时候,赵慧荃是气急败坏,恨不能把自己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父亲给掐死。

他真是自己父亲么?不可能吧,明明就是她仇人啊,不然怎么会这么卖力地坑她呢?

赵慧荃现在真是气得心头血都要呕出来了,她在宫里前前后后被迫或者自愿地低调了一年的时间,才换来隆庆帝心底默许她可以自由活动,但是不过是吃顿饭的时间,那疑似她仇人的亲身父亲,就挖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坑给她跳,让她现在想爬都爬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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