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才两三日未见，霍浩然竟然憔悴得瘦了许多。
深邃眼窝里堆积着野性的眸子蒙上阴鸷，踌躇取而代之压在眼底，下巴新冒出来的胡茬没有打理，身上的阴郁愈发刺人。
室内外的温差在玻璃上凝聚起细碎冰花，田欣怡挽着林志雅隔着雾玻璃和霍浩然对视。
霍浩然看到她后压在眼睛里的委屈和抱怨顷刻溢出来。
许是室内食物蒸腾的热气缭绕，田欣怡有瞬间恍惚，以为在那双眼睛里面瞧见了闪烁的泪光。
很有伤痛文艺片味道的场景，霍浩然无疑是苦涩酿造出来的陈酿，独有酸涩醇香的滋味。
田欣怡冷眼望过去，眸子里满是淡漠和玩味。
像条落水狗，比起前些日子野性蓬发的模样，现在带着的脆弱感更对她的胃口。
田欣怡笑起来，粉润的唇绽开笑意，在嘈杂人群里灿烂到夺目。
敲击玻璃打招呼，田欣怡手指指向饭厅角落空着的座位，挑眉示意。
“欣怡，那是？”
林志雅看着身形高大的男人被田欣怡一个眼神指挥，端起桌上未吃完的菜挪到角落的餐桌去。
十足的乖顺。
乖顺，和这个阴鸷男人完全不搭的词，可眼前的一幕让林志雅暂时找不出更好的词来形容。
“霍浩然，霍团长，我来军区后认识的人，虽然长相有些凶，可人挺好的。”，田欣怡简单介绍道。
还是我刚收到手的小情人。
眼角余光瞄向林志雅，正撞上她包容含笑的眼神，田欣怡仍笑着，大大方方转过头，和她对视。
对视片刻，田欣怡率先移开视线，主动挽起林志雅的手臂往饭店里走，“我觉得他挺好看，就像这西北的风，自由自在的不是吗？”
“我倒觉得他像匹狼，狼这东西野性难驯又十足狡猾，见猎心喜的人瞧见冒然上手说不准会被反咬几口。”
林志雅温声对霍浩然评头论足，得体的笑着，看不出正把人比做供人赏玩的玩意。
“你要去和他谈谈吗？”林志雅停下脚步，眼神温和包容地望着田欣怡。
“谈什么？”田欣怡疑惑反问。
“你和他还有翊轩。”林志雅不闪不避，直接掀开田欣怡覆盖在三人关系上的薄膜，“你们之间的关系。”
脚步顿住，田欣怡松开林志雅的胳膊，脸上笑意不在，冷静地看着她，想在她眼睛里找出类似谴责的情绪，可里面只有清浅的笑意。
看不透林志雅奇怪的态度，田欣怡眉心皱起疙瘩，眼底涌起真切的疑惑。
“为什么？”
为什么作为方墨的母亲，会对她这个疑似和其他男人纠缠不清的儿媳妇如此宽容。
没有责怪，没有辱骂，没有不解，甚至温和地包容她。
太奇怪了，比起方墨的母亲，林志雅态度好到更像是她的妈妈。
“三个人的关系太拥挤了，欣怡。”林志雅喃喃道，眼神放空，看着田欣怡，似乎又透过她在看其他的东西。
“自以为掌握棋局，以为自己没有动心，可人都有心，只要进了局哪有能全身而退的。”
林志雅拉起田欣怡的手攥在掌心，极用力，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劝说的语气也急促起来，“去和他聊聊？”
聊什么，两人自是心照不宣。
偏头看了眼在高个人堆里也鹤立鸡群的方墨，田欣怡在林志雅恳切的目光下回握住她的手，“先进去吧，外面冷。”
林志雅都知道的事，方墨没道理不知道，却一直隐而不发，不知在图谋些什么。
田欣怡不信有男人被戴绿帽子，即便只是疑似，还能像方墨这般若无其事。
就算是不爱，世间也没几个男人能容忍面子受损。
毕竟大多男人最擅长的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自己在外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是有魅力，自家媳妇多看其他男人两眼就是荡妇，想男人想疯了。
田欣怡没有父母，也没接触过家庭圆满身心健康的男人，自然不信有男人能做到一心一意。
方墨隐而不发必定有所图，她全身上下能摆上桌给人称量的也只有这副好皮肉，可若真是如此，方墨也无需待她亲昵。
“为什么呢？”挑选了角落的餐桌，坐定后田欣怡和林志雅相顾无言，彼此沉默许久，田欣怡率先沉不住气打破沉闷的氛围。
没来由的直觉告诉她林志雅不会拒绝为她解惑。
“你和他之间也没发生什么不是吗？”林志雅倒热茶在瓷碗里烫洗竹筷，“而且你和翊轩也还没正式结婚，就算现在选其他人也正常。”
只要田欣怡心没定下来，除了霍浩然还有无数个李浩然，张浩然在后面排着。
关键的永远都只是田欣怡。
“不。”田欣怡更加不解了，“我不是问我和霍浩然或者方墨之间的事。”
顿了顿，田欣怡专注地看着林志雅，认真的说道：“是你和我，你和我之间的事。”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们除了因为方墨有了联系，实际上就是两个陌生人不是吗？”
“因为你很像我。”林志雅笑眯眯的抛出惊雷。
“什么？”田欣怡怀疑自己听岔了。
这年头替身行业都延伸到替自己了吗？
“你很像我年轻的时候。”林志雅重复了一遍，“我在你身上看见了年轻时候的我。”
林志雅的直言不讳震得田欣怡哑口无言。
“所以你想我做什么？”
看到年轻时候的影子就对她这般好，无非是年轻时不如意，有未了的心愿，想托付在她身上实现。
田欣怡不想当工具人，若林志雅想把她雕琢成梦想中的模样，那就别怪她使些手段。
“顺心活着便好。”林志雅垂下眼，出神望着瓷碗里荡漾的水波，低声道：“活的顺心便好。”
逼太紧只会适得其反。
田欣怡太像年轻时候的她了，她自然懂得那副柔弱外表下桀骜不驯的性子，旁人逼不得，一逼就急眼，愈发想往相反的路使劲走。
“就这样？”田欣怡有些惊讶，条件太简单，反倒让她拿不准，毕竟免费的东西往往需要支付高昂的价格。
“当然。”林志雅眨眼，眼神柔和，像在看不懂事的小孩子，“顺心活着可不容易。”
田欣怡被看得鸡皮疙瘩起一身，有钱有权顺心活着有什么难？
有钱人就是喜欢无病呻吟。
“我去和他谈谈。”不愿再被恶心粘腻的眼神黏住，田欣怡起身指了指不远处沉默坐着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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