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紫月,他不要我了
回到崆峒,一行人直奔剑冢。沉朱将凤血玉放入玉匣之中,眸中渐渐尘嚣落定。皓月枪,碧落伞,定海珠,凤血玉,耗时这么久,四物终于被她给找齐了。
炼化至阳之火,需要提取出蕴藏在四样宝物中的本源之力,由于四物都是上古至宝,普通的神力难以驾驭,这个任务,自然而然落到了白泽头上。
在众人殷切目光的注视下,白泽点了点头:“吾尽力一试。”
抬脚行到放置四物的结界前,抬高右手,以神力将四样宝物托举至半空。闭上眼睛,立刻有浩瀚的神力自他体内向外扩散,片刻后,他的神力渐渐平稳。
他要以自己的本源之力,将器物中的神力抽取出来。
沉朱避在一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白泽释放神力的过程很长,正有些倦怠,突然听到蜂鸣般的声音,将空间微微震动。崆峒的剑冢藏有上万把古剑,好似受那股震动的影响,发出低低的剑吟。
沉朱精神一凛,目光如炬地望向悬在半空的器物,只见不同颜色的灵力正缓缓被白泽的本源之力拉出,但,白泽似乎有些力不从心,额上不断渗出虚汗。神力也渐趋不稳。
沉朱提心吊胆,却不敢贸然插手。
等候片刻,白泽总算勉力将四道神力抽离。
四件器物落回原处,半空就只剩下四个丹丸大小的光球。
沉朱来不及惊喜,就见白泽蹙了眉头:“不行。这四道神力无法融合。”
本源神力之间相互排斥,相互抵消,这般下去,不等炼化得到至阳之火,它们就会因为没有凭依而彻底消失。
碧落伞中的本源之力较为微弱,才片刻功夫,就已有陨灭的迹象。
紫月急道:“那要怎么办?”
白泽道:“除非有一道神力可凌驾于这四道神力之上,否则……”默了片刻,道出一个令人绝望的事实,“可是,就算集合吾等全部的神力,也不可能做到。”
夜来沉默,紫月的神色亦沉下去,望向身畔立着的少女,见她眼睛死死盯着半空,眸中布满血丝。
她的脸上写满了不甘心。
她不甘心,分明……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白泽,当真没有办法了吗?”
听到沉朱的问题,白泽顿了顿,道:“请凤止上神前来,或许可以一试。”
又是一阵沉默。
所有人都望向沉朱,等着她发话,她却死死抿着唇,不发一语。
紫月率先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死寂,道:“离凰山距离这里太远,就算凤止上神现在赶过来,也来不及了。”又提议,“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先集合我们的神力试上一试,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沉朱神色稍缓:“也只能如此。”
正在蓄力,就听到一声刻薄的评价:“不自量力。”
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就见男子衣冠楚楚地出现在剑冢内,奉剑神君跟在他身后,黑着脸道:“浮渊神君,此乃崆峒禁地,怎可乱闯?虽说帝君吩咐要以贵客之礼相待,可是这几日你在崆峒委实嚣张了些许……”
他却仿若未闻,抄着衣袖懒懒朝前行过来。
奉剑神君脸更黑:“浮渊神君,小神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到?”
却听沉朱道:“让他进来吧。”摆了摆手,“你暂退下。”
奉剑神君只得哀怨地瞪了浮渊的背影一眼,敛眉退了下去。
浮渊行到她面前,挑了挑眉毛:“就算试个八百次,也只是白白消耗神力。蠢死了。”
此时的他,广袖曳地,玉冠束发,眼角眉梢都是风韵,一副神情却极为玩世不恭。
夜来对他没有好印象,一见他就蹙了眉头,紫月也因他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眯了眯眼睛。这个浮渊神君,究竟什么路子?而且,竟敢这般对沉朱说话,活得不耐烦了。
沉朱却只是为他的话沉默,垂下脑袋:“都怪我,太弱了……”
紫月目光一晃,心里满是不可思议,从来都不示弱的沉朱,竟在他面前露出了这般沮丧的表情……
浮渊将她垂头丧气的模样看了一会儿,突然一拂衣袖,将那四个旋转的光球纳入自己的神力之中。
沉朱怔了怔:“你……”
“不过是至阳之火,至于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吗。”
沉朱的脸上仍然满是怔色:“大哥,你愿意帮我吗?”
紫月和夜来俱是一惊:“大哥?”
浮渊只是懒懒道:“还不退下,碍事。”
待沉朱退至一边,紫月忍不住拉着她的袍袖问她:“你何时多了个大哥?”
夜来的表情却缓缓凝重。因焱灵珠一事,全天下都已经知道沉朱的身份有伪,既然她的身份是假的,那么崆峒的帝君,便应该另有其人。
时到今日,沉朱也不再隐瞒,轻描淡写地道出隐藏多年的秘辛:“我虽是母皇和父君之女,却并没有承位上神的资格,当年,墨珩怕崆峒无主,会造成六界动乱,故将焱灵珠融入我的本源,将我扶上了帝位。可是,在我之前,母皇和父君之间还有一个孩子。”
她说罢,抬眸看向正替她炼化至阳之火的男子:“浮渊,便是那个孩子。”
夜来和紫月为她的这句话心惊不已。
他竟是……沉朱的亲哥哥!
看向男子之后,不禁更是震惊,那四股最古老的神力,竟在他的神力下变得服服帖帖……何等变态的力量。
片刻之后,浮渊偏过眸,唇角挑起一抹笑:“丫头,至阳之火已炼成,可要我陪你去冥界一趟?”掌心有火焰跃动,映得他颜如皓月,举世无双。
分明笑意温淡,那双眼睛里却似孕育着无边的黑暗,让人在无知无觉中便沉沦深陷。
紫月下意识将沉朱的手握住,拒绝了他的好意:“不必了,我陪阿朱去就是。”
此神敌友莫辨,还是小心为好。
夜来显然有同感,将至阳之火从他掌心接过,暂时封入一盏琉璃灯中,冷冷淡淡道:“多谢浮渊神君相助,取引魂盏一事,就不劳烦神君了。”
对于他们表现出的戒备和敌意,浮渊只是勾了勾唇,道:“随你们便。”
沉朱望着他,眸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只道了最简单的一句:“谢谢。”
目送她驾云离去,男子理了理袍袖,唇角的笑意微敛:“阿朱,不必谢我。”目光渐渐变得深不可测,“你这般费力替我取引魂盏,该我谢谢你才是。”
从崆峒出发,一行人兵分三路。
沉朱与紫月结伴前往冥府,顺道去一次妖界,好将皓月枪还给妖皇,白泽与夜来则携碧落伞和定海珠,分别前往仙界和东海。
唯有凤血玉,沉朱没有想好如何处理,便暂收在袖中。
路上,紫月数度开口,欲问她与凤止的情况,却都被她身上散发出的阴沉气氛吓退。不过,她这个人身上有个极为优秀的品质,就是求知若渴,憋了一路,总算憋不住:“我说小祖宗,凤止上神这次又怎么惹到你了?”
说话间,已落入妖界皇城,走在通往妖皇府邸的大道上。
她们进入妖界以后,并没有刻意隐去身上的神泽,还大摇大摆地走在妖界皇城的主干道上,自然十分惹眼。
妖界众生纷纷戒备地看着这两个不速之客。
少女素衣宽袍,头上随意以墨簪绾了个髻,绷着一张小脸的缘故,显得有些与年龄不符的老成。她身畔的紫衣女子则眉目张扬,浑身透着一股杀伐之气,让人难以接近。
隐约听紫衣女子问那少女:“凤止上神这次又怎么惹到你了?”
紫月问完,望向身畔少女,见她继续沉默,欲接着盘问,却不经意看到她颈上露出的紫红色的印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十分刺目。她忙将少女扳过,扒开她的衣领,见那里亦散落着许多同样的伤痕,目光微沉。问她:“上神弄的?”
沉朱将衣服拉好,道:“紫月,还皓月枪要紧。”
话音落定,却为今早发生的事微微失神。
她从来不知,凤止竟能有那般大的力气,他从前分明不舍得弄疼她分毫。
饱受委屈之后,她把衣服一件件穿好,将被他弄得青一块紫一块的皮肤遮起,听到他冷冷道:“拿着你要的东西滚吧,再也不要出现在本君面前。”
紫月的目光落到她身上,见她垂着头,看上去竟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可怜和委屈。
紫月还从不曾见她这般低落,忙道:“好,先还皓月枪,咱不提他了……”
却听她突然开口:“他今日说,让我拿着凤血玉,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伸手扯上她的衣袍,嘴唇轻动,声音低的似要淹没在这荒芜的世界,“紫月,凤止不要我了。”她说罢,喃喃地重复,“他说,他不要我了……”
话说完,就突然朝她倒去,紫月大骇,忙将她接在怀中,探了探她的脉象,判断她此时并不适合前往冥界。
冥界阴气重,这丫头此时这般虚弱,去了简直找死。
望了一眼近在眼前的妖皇府邸,忙打横将她抱起,衣袂带风地行了过去。先将她托妖皇照料几日,待她取了引魂灯,再接她回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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