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反而是平静
窗外，月儿静谧的像是睡着了。
可此时，谁也都宁静不下来。
慕云玖现在心里和脑子里都乱糟糟的，就感觉有一圈马，一直不停地在她脑海中狂奔啊狂奔。
胀的脑壳都要破掉了。
直到现在，她也不想去相信，秋月自始至终，就是楚天河留在她身边监视的人之一。
可事实都已经摆在了眼前，又由不得她不去相信。
“那你告诉我，你失踪之后，到底去了哪里？”
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稍微的平定了一下混乱不已的心绪，闭着眼睛，幽幽问道。
随即她发现，自己声音轻飘飘地，有些微微的颤抖，让她自己都害怕。
“我被抓回宫了。”
秋月低着头，声音好像是饱经了沧桑的老妪。
梅初雪的确是偷偷让人将她从柴房里拎了出来，并且，打算卖进醉梦楼的。
这个一点都不冤枉。
然而，就在出了城之后，便有人不着痕迹的劫走了她，还非常贴心的将梅初雪雇的人灭了口，甚至，把醉梦楼那边的口径也统一了起来。
而也正是德妃的这好手段，让权亦泽也没能发现其中的端倪。
“然后呢。”
慕云玖的语气平静了下来，就好像在问，‘今天天气如何’一般，由心内发的满不在乎。
秋月也知道，自己是彻底失去了慕云玖的信任。
“我被德妃娘娘关在地牢里，整日严刑拷打。”
秋月忽然颤抖了一下身子，仿佛，那暗不见天日的地牢生活，就还发生在昨天一样，历历在目。
甚至，自己被毒打时的每一声惨叫，每一丝痛楚，她自己都还记得清清楚楚的。
这辈子，怕是也忘不了的吧？
“为什么。”
慕云玖依漫不经心，又走到床边坐下，怔怔的看着倩兮的遗颜。
是她间接害死了倩兮啊。
她怎么这么蠢！
“德妃娘娘问我，为什么你一直都没有死。”
秋月似乎也不指望着慕云玖饶过自己了，干脆整个人都瘫坐在了地上，恹恹的盯着地面，又说道，“我也想知道啊，为什么杀你这么难，每次一动念头，心里就难过的受不了。”
闭眼，便是德妃面色狰狞，亲自挥舞着鞭子抽打在她身上的场景。
“你个贱人，你只是本宫的一件工具！还真把自己当成她的丫鬟了吗！”
“本宫的命令，你一再违抗，你忘记是谁养大了你们姐妹吗！”
“你是个无情的工具！听指派做事！本宫教你的，你都忘了吗！”
“这次放你回去，若是慕云玖还不死，死的便是她！”
眼泪无声的划过下巴，秋月忽然又觉得，心脏像是被人紧紧地攥住了一样，窒息、痛苦、无法呼吸。
不！自己不能功亏一篑害了她！
自己和姐姐这些年来的忍辱负重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她能自由吗！
不就是为了她能不再重蹈自己和姐姐的覆辙吗！
所以不能放弃！绝对不能！
这时候，她忽地就又听见慕云玖问道，“上次，合欢香也是你给绿萝的，对吗？”
慕云玖平日里看似嘻嘻哈哈，又大大咧咧好似没心没肺的，但其实，她一点也不傻。
如今，她知道了秋月的真正‘使命’，所以很多事情，一一串联起来之后，也就一下子都想通了。
简直是豁然开朗啊。
可这样子的豁然开朗，却让她心里更堵的慌。
自从秋月被‘找’回来之后，她的状态和行为就一直都很反常。
当然了，现在她知道，秋月是自动送上门回来的。
先前的时候，她只是以为，秋月是因为在醉梦楼受了折磨，长期心中绝望，才导致了整日瑟瑟、诺诺不语的胆怯样子。
可如今她明白了，那是因为在宫中被酷刑毒打之后，再见到她，心中两种截然不同的的念头在激烈碰撞，让秋月无法面对她而已。
此时她冷静的很，她清楚的知道，如果秋月在德妃面前，痛痛快快的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和盘托出，并且积极表示，自己一定会杀掉她的话……
完全不用受那么多折磨，也完全不会被关到那么久才被放出来。
自然而然的，她也很有可能早就死了。
很显然，秋月并没有向德妃吐口，也并没有完全的出卖自己，很可能，她是有什么不得已的把柄，被德妃完完全全的拿捏住了，她才不得不又回来杀自己的。
如若不然的话，只怕秋月也早已经死在那位德妃娘娘的盛怒之下了。
可到底，秋月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呢？
想到这里，慕云玖不禁笑出了声，她觉得自己可能疯了。
明明，害得倩兮死于非命的罪魁祸首，就是秋月，可自己竟然没有一刀子捅死她，给倩兮祭魂，反倒是还在为她着想。
自己这是寻隙觅缝的想要为她开脱吗？
不，并不是这样子的。
她只是在寻找事实的真相，只有把一切都捋的明明白白，才能更加从容不迫的应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一切。
顾卿夜不在身边，她得自己保护好自己。
而似乎，老天也没有想要留给她沉浸在悲伤中的时间。
“是。”
秋月沉了一口气，点点头。
那一次，她故意给的绿萝合欢香，就是想要引起慕云玖的注意。
或者，如果经由绿萝之口，吐出真正的幕后黑手就是自己的话，从那时候，这一切就都已经结束了。
可偏偏的，绿萝宁死也不肯供出自己。
绿萝的心思，就是想要看看，慕云玖知道真相的这一刻，到底是什么表情，心里又是个什么滋味儿。
而慕云玖也想到了这一点。
所以，她忽然在想，也不知道绿萝是否心满意足了？
从这一点上来说，自己的确是输给了绿萝。
“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慕云玖冷笑起来，“多谢你一直不好意思把我供出来，多谢你在德妃那里因为我受了很多苦？”
“不……”
听着她忽然变了语气，秋月抬起头来，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就听着她对自己劈头盖脸的质问道，“可你就偏偏要夺走倩兮，以此作为我偿还你的代价吗！你杀了我不就好了！”
“那我就杀了你！”
秋月忽然猛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冲着慕云玖冲过来。
然后，伸出双手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可慕云玖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甚至连挣扎一下都没有。
就那么静静地、眼底不带有任何一丝的波澜，仿佛是被冻结了生命的人偶一样。
秋月注视着她的目光，眼泪不住的流着，心里像是被钝刀在一刀一刀的割剌，疼的她更加喘不上气来。
慢慢地，秋月感觉自己使不上力气了。
于是，她近乎绝望的放开了自己的双手，神情痛苦、痛哭着向后倒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估计着，整个府内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
下不了手！
她终究还是下不了手！
慕云玖静静地看着她哭泣，良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她听到自己，用一种自己都觉得陌生而镇定的声音，说道，“秋月，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一瞬间，秋月的哭声戛然而止。
就好像是被人猛地抽干了面前的空气似的，她因为哭泣而张地大大的嘴巴，只是一直张张合合，却发不出任何一点的声音。
她惊讶而又惶恐的看着慕云玖，那神情，已经生动的向慕云玖传达了一个心声……
你怎么会知道？
而慕云玖却只是摇了摇头，平静的问道，“告诉我，到底是什么。”
只要，能够知道秋月心中一直在忌惮着什么，那么她再提前抢占这个先机，就能让德妃狠狠地吃一个哑巴亏！
“我……”
过了好久，秋月仿佛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哽咽着说道，“我……我们有姐妹三人，都是被德妃娘娘收养的……”
顿时，慕云玖便明白了。
一个春彩、一个秋月、还有一个小妹妹，她们三个，都被德妃控制在掌心之中。
而为了让春彩和秋月好好的为自己卖命，老老实实的听自己的话，德妃一定是将剩下的那个小姑娘，给禁锢在了什么地方。
所以，只要杀掉自己，妹妹就能重获自由。
慕云玖心中飞快的推测着，几乎只是眨眼之间，便已经对情况有了大致上的掌握。
因而，德妃便以此作为威胁，并且，也下达了死命令，让秋月在重新回到自己身边之后，完成杀掉自己这个任务，就放了她的妹妹。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秋月依旧在流泪，却还是哭不出声。
慕云玖面无表情，神色难辨，让秋月也根本就分辨不出，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但她心中却早就已经明确了一点……
即便，现在她还活着，可是在慕云玖的心里，她早就被凌迟了一万次吧？
“你妹妹在哪？”
沉吟了一下，慕云玖又问道。
突如其来被终结了沉寂，秋月的心却猛地提了起来，惊恐的看着她，却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妹妹被德妃藏在了哪里。
于是，慕云玖目光沉静如海，看着她，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许久之后，她听到慕云玖轻飘飘的说道，“你死，你妹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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