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劣根
贪婪，从来都是人性之中最大的劣根之一。
而与此并行的，还有傲慢、嫉妒、懒惰、暴怒、暴食、以及……
楚天河篡权夺位，是因为猜忌导致的傲慢和暴怒，四国联盟的形成，只是因为对于巨额宝藏的贪婪。
而至于权亦泽……
他想要杀死顾卿夜，源于心中最深处的那份嫉妒。
于是，所有的故事，都皆逃不开这七个词语的范围之内。
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与它们相对相反的，南林川要帮助云氏夺回江山，是想要弥补父辈所留下的错误，不属于他们的东西，本就不该拿。
而顾卿夜接受他的帮助，是因为宽容，以及对于人性的希望。
南林川正是因为深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不辞辛苦，拼尽了力气要挽回当年的一切，还因为，顾卿夜喜欢的人，叫慕云玖。
这是南梁欠她的。
整个御书房里，寂静的掉根儿针都能听见。
偏偏的，渐渐升起的骄阳，毫不吝啬的将灼热的光线打进来，有一些落在了南林川和苏珩的身后，让他们看起来像是占据了光明的主导地位一般。
而楚天河，他则是不可饶恕的恶与黑。
“呵呵。”
久久凝视着他们，楚天河冷笑了一声，“当年的事情，你们南梁也有份，现在才想着撤脚，不觉得有些太迟了吗？”
“不不不。”
苏珩依旧笑得仿佛谪仙般干净，轻声道，“佛法常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所以，只要我们回头，就一定不迟的。”
“别妄想了！”
楚天河不屑一顾的看着他们，仿佛他们的痴心可笑之极。
当初，四国可都是祸首，现在觉得不妙，想要撤手，也不看看云氏的余孽们，到底是不是领情！
绝对不会领的！
相反地，也还会更加瞧不起。
在楚天河看来，这一举动，只是会让南梁成为各国笑柄罢了。
可是他哪里知道，南林川早就代表南梁与顾卿夜‘勾结’在了一起？
“妄不妄想，那是我们的事了。”
南林川依旧笑得客气有礼，但已经表现出了非常明显的疏离。
他就差直接说楚天河这是在多管闲事了。
楚天河看着他的笑脸，觉得刺目不已，很想抠烂他的眼珠子，于是，便阴沉着脸说道，“既然如此，那藏宝图……”
“陛下放心便是，我们绝不埋怨。”
南林川竟然直接打断了他，这让楚天河分外不爽，然而，却依旧得端着一个帝王、以及长辈的架子，表示自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可到底是有多气，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好吧，悉听尊便。”
楚天河幽幽的盯着他两人，恨不能在他俩的的脸上盯出个窟窿来，而南林川却毫不在意，只是与苏珩一起，客气的拱了拱手，说道，“多谢陛下，告辞。”
说罢，就和苏珩转了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简直是根本就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但楚天河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俩背影消失在视线里，一直过了很久，才恨恨的抓起满是茶水的被子，狠狠地掼在了地上。
‘哗啦’！
上好的一只蓝釉纹金云龙杯，连带着里面上好的云雾茶，都狼狈的落在了地上，碎瓷和泡开的茶叶一起，软嗒嗒的冒着热气。
而那热气肆意的扭动着身子，升腾起来，让楚天河觉得，连这热气都在嘲笑他，乐不可支的看着他的笑话。
“混蛋！都是混蛋！”
楚天河越想越气，便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一边跳着脚大吼着，将桌面上所有东西都哗啦啦的划拉到了地上去。
王公公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得劝道，“陛下，气大伤身……”
可这事儿啊，就这样还不算是完。
因为，外面急急地跑来一个小太监，也顾不得通传和礼仪，便‘扑通’一下跪在门外，大喊道，“陛下，不好了！百姓们听说了那件事情之后情绪暴涨，还有人自发组织起来，冲到了郡主府去，强行把禁军们的守卫给破开了！”
那件事，楚天河自然清楚指的是什么，只不过，小太监不敢说出来罢了。
楚天河顿时觉得眉头一跳，抬脚就对着他那张龙桌狠狠踹了过去。
然而，那可是沉香木料做的桌子，厚重无比，踢了这一下子可算是杀敌零点零一，自损一千万。
楚天河饶是武将出身，可这些年做皇帝，也是把自己给做的膘肥体壮，加之，如今是炎夏，为了透气，鞋子也是非常单薄，刚刚踢了这一脚，此时，也正痛的脚趾头一跳一跳的。
可为了保持形象，他愣是忍住了。
“再加派……”
“不用麻烦陛下了呢。”
还不等楚天河把一整句话从牙缝里挤出来，外面就想起了顾卿夜的声音。
随即，便见他推门进来。
仍旧是一袭明媚张扬的红衣，也仍然是那灿烂如霞的妖孽招牌式笑容，他缓缓的踏进来，墨色的发丝飞扬，配着眼角眉梢里毫不掩饰的讥诮，很是相得益彰。
似乎，这副神情，这气势，就该配这耀眼的红。
而只有顾卿夜自己知道，这是血的颜色。
楚天河明显神色一僵，随即，有些生硬的扯出一个尽力亲和的微笑，又道，“卿夜啊，你怎么来了。”
此时，事情都已经闹的沸沸扬扬了，再说什么大胆，你竟然敢逃出来之类的话，一定会被他给利用。
索性不如，这次来软的。
“来报仇呀。”
顾卿夜眨了眨眼睛，笑嘻嘻的停在下首，仰起头来欣赏着御书房里金碧辉煌的一切，似乎是有些怀念。
“你！”
楚天河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而这时候，隐藏在四周角落里的禁军侍卫，已经手持着长刀长矛，朝着顾卿夜攻击过来了。
虽然，禁军以君王的命令为准，可他们都听到顾卿夜说要报仇了，再不赶紧行动，要真的出点什么事的话，一个个的，脑袋也都别想要了。
而楚天河也并没有制止，甚至是由怒转笑，面带不屑的看着禁军侍卫将他团团的围了起来，然后，同时发动了攻击。
甚至，他还在心里非常仪式化的道了个别，快意而又凶厉的叫嚣着，去死吧！
可事实啊，往往都是与现实相违背的。
毕竟，愿望不就是用来落空的嘛。
所以，楚天河就眼睁睁的看着顾卿夜，灵巧的一跃，直接将自己腾在了半空，又在这八名禁军侍卫长兵相接，来不及收手的时候，落下来，脚尖在兵器上点了一下，借力又是一跃，最后稳稳的落在了一旁。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而顾卿夜这一套动作，也是做的行云流水，一看就是武功高手才能展现的水平。
于是，他面露嘲讽的看着楚天河，长眉斜挑了一下，笑道，“陛下，你这些年来养的都是些不堪用的家伙呢。”
说着，又陡然神色一冷，唇畔笑意却更甚，“这样子的废物，真是让我一点点阻碍都感觉不到啊。”
“顾卿夜，你好大的胆子！”
楚天河最终还是忍无可忍，气哄哄的指着他，要是眼神能杀人的话，估计着，顾卿夜当场就得变成刺猬了。
“我天生就胆儿大。”
顾卿夜笑容十分恶劣，目光凛然，“你害死了我的家人，我报个仇，这天经地义之事，难道有错吗？”
“你住嘴！明明是你那个冥顽不灵的爹，天天要刺杀朕！”
楚天河的愤怒就好像开了挂一样高涨，而顾卿夜却依旧笑着反唇相讥，“我爹为什么要杀你，因为你窃国弑君，罪该千刀万剐！”
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好朋友，兼自己的君主，顾无庸活着的每一天，都在自责。
后来，妻子和女儿死于非命，也更是加重了他的自责。
直到有一天，他实在是撑不下去了，便撒手人寰，留下顾卿夜自己，艰难的长大，艰难的走到这一步。
这期间艰辛，谁也无法理解的到。
而这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拜楚天河所赐，顾卿夜怎能不恨他？
所以，直到后来，慕云玖才终于得以理解，在顾卿夜这张玩世不恭的笑脸背后，到底隐藏了多么沉重的悲伤和痛苦。
“朕没错！是云毅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先下毒手的！”
楚天河有些癫狂的反驳，可反观顾卿夜，却越发的神色平静，仿佛在看一只丑陋的蚂蚁，冷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霎时，楚天河一怔，像是被触动了什么开关一般，滚石落下，砸开了固若金汤的记忆禁锢，让某些事情，顺着裂缝涌了出来。
一直口口声声说，当时他出征的时候，故意被云毅断了粮草，导致损伤惨重，因此，才有了反叛的心思。
可这其实不过就是他人为制造的借口罢了。
那粮草根本就没断，而是他故意安排了人在粮草送运的路上，就悄悄毁掉了。
为的，就是好让自己有个看起来冠冕堂皇的理由，好方便造反而已。
可撒一个谎，为了不露出破绽，就得用千千万万个谎来圆，甚至，一定要自己把这个当成真的不能再真的事情来讲。
久而久之，他自己就真的以为，事实如此了。
就好像是戴了许久的面具，再也摘不下来。
而这些，他自己都险些快要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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