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施救计划
雨声淅淅沥沥，绵绵不绝。
黑沉沉的天压下来，仿佛要将整片天地吞噬。
云和县县衙门口停下一辆陈旧的马车，青灰色的帘布掀开，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
万子言跳下马车，阿来即刻撑伞过来，为主子挡雨。
对方没有拒绝，低头整理衣着。
待到长袍的衣角被理得整整齐齐，看不出一丝褶皱时，他才扬起头颅，一手负在身后，抬步走上石阶。
云和县县衙对万子言而言并不陌生，但县衙看守的衙役却对万子言面生，伸出廷杖将人拦于门外。
阿来递上万子言的身份文书后，衙役立马转变态度，带着笑道：“万夫子，大人正在大厅忙，一时半刻可能抽不开身，您看……”
他不敢将万子言拒之门外，毕竟人家是举人，吏部登记在案，来日高中难免是一个高官，但也不敢私自将人带进去。
万子言没有因他的话而恼，却也没退缩的意思，“方大人可是召集被山匪掳走的人家在商议对策？”
衙役先愣了一下，差点顺口问出他怎么知道，好在平日里口风严，做事沉稳，很快恢复平静，“万夫子，大人的事小人也不清楚。”
两边僵持，一边不愿走，一边不让进。
知道曹师爷路过，瞧见万子言，看到救星一般，熟络地打招呼后，带着人进入县衙。
这些年来，虽说他是云和县师爷，为县令出谋划策，可不管哪方面，皆不如万子言研究透彻。
县中每有棘手之事，无解时，他都会找万子言指点。
以至于万子言即便不任官职，也能知晓县中大小事务。
这些年来云和县的治理，有一半建设该归功于万子言。
若不是他对功绩毫无心思，他早已任职升官了！
大厅中，众人的商议陷入死局。
若只是被抓女儿，自当是愿意先剿匪，可还有些人家独子，也被山匪掳上山，这怎么可能不管不顾？
大家各执一词，不愿妥协。
方自明也头疼不已。
他的女儿也在其中，可他却不能为女儿争辩几句，更不能如普通父母一样，要求保下子女。
只因为他是云和县父母官，他做的一切需以百姓为重。余县丞更在死死盯着自己，不容他出一丝差漏。
双重压力下，他已经不知该怎么应对了！
他总觉得涟山匪好像能提前知晓官府的下一步动作一般，总能在围剿时全身而退。
曹师爷回来，身后还带着穿着青衫的男人。
围着大厅的人立刻认出万子言，脸上带着几分震惊，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难道万员外出事，他打算离开云和县，走上官途了？
万子言抬手朝方自明一礼，“方大人。”
方自明颔首，嘴角挤出一抹笑，“子言今日来县衙有何事？”
万子言扫了眼围着的员外，垂头道：“听闻县中许多人家遭遇山匪掳劫，自是想尽一份绵薄之力。”
众人听了一喜。
万子言是县中家喻户晓的才子，若是他帮忙，定能想出办法。
余县丞立在一旁，脸色微变，他不觉万子言会参与此事。
若他真有心帮助叫诶，那便不会等到今日才来。
方自明也知万子言不会突然帮忙，但如今他愿意出手，再好不过。
如此，曹师爷将山匪一事细节讲述。
从方卢雪被掳后，前前后后，县中有八户人家被掳，皆是家中有些存粮的人家。
山匪好像一早已打探清楚，哪些人家还有多少余粮，有多少银钱，要的不多不少，刚好将粮和银钱用完。
此外，今天还接到最后通牒。
五日内再无人交粮，那边一日杀一个，将头挂在县外，供人观赏。
这事已经不单单是掳人换粮那般简单，已经威胁到县内治安。
若山匪真如此做，那云和县将人心惶惶，动荡不安，朝廷怪罪下来，首先被革职查办的便是处理这些事的地方官员。
万子言的心绪早已在恢复平静，在曹师爷一字一句中找到了关键点，“五日，涟山上粮最多支撑他们五日，或是往后延两三日。”
他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抬眸道：“人一定要救，但也不能白白给他们送粮，所有人均等最后一日去送粮。”
余县丞怒道：“你这还不是要用粮换人？”
“若他们的粮只够支撑五日，见着粮必然兴奋，也会有所松懈。我们将送粮的人换成官兵，跟着潜入涟山，寻到关押之处，将人保护起来，剩余的人从外侵入，来个里应外合，将山匪一举击灭！”
万子言话音落下，大家觉得有理，纷纷点头。
只要余县丞脸色较黑，颇为不认同，“你怎知道人能潜入，万一山匪提前知道，将人转移，或是进去的人没能保护好家眷，被山匪围杀，又当如何？”
“如此，便看你们如何补部署了！”万子言自然知晓其中危险，但他知道，里面有一个人，绝不会坐以待毙。
只要她在，一定能有办法。
大家为此计划又讨论一番，最后还是决定如此，但进去的人必须要是高手，足以保证家眷的安全。
待人都散去，万子言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坐在侧椅上，静静看着方自明，“你一定好奇，我为何会来，也好奇我为何有如此把握，是吗？”
方自明没有否认，“你另有计划？”
万子言点点头，“你也在怀疑，不是吗？”
方自明死死盯着万子言，眼神中有些恐惧，他觉得自己的这个位置更合适万子言。
万子言苦笑一声，“柒柒也被掳上山了！还望方县令教女有方，切莫做出什么傻事，断送了自己的活路。”
刹那间，方自明脸色发白，也恍然大悟。
“方大人，我听闻薛教头与谢公子也在，不妨见上一面？”
方自明与万子言对视一眼，带上自己的随从，撑伞往外走。
天色渐暗，涟山火光透亮。
万柒柒倚在墙上，似是进入熟睡，带着浅浅的鼾声。
其他人也熬不住，渐渐陷入梦境。
周围一片寂静。
在外面火光的映照下，一双眸子忽然睁开，带着几分狠厉。
她从稻草下摸出一只银簪，握在手心，悄悄起身，往对面的女人而去。
方卢雪一双眸子嗜血，盯着万柒柒像是盯着猎物的野狼一般，手中的银簪就是她锋利的爪子。
她不喜万柒柒，不喜她的孤傲，不喜她的聪明，也不喜她的自以为是。
自己本是县令之女，就算逃，所有风头也该是她的，而不是万柒柒这个贱人的！
银簪在火光中闪闪发亮，方卢雪找准方向，扬起手，朝面前的人狠狠扎了下去。
倏然，那张熟睡闭紧的双眸忽然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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