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三章 要活着回来
赵明暄张开双臂，几乎毫不费力的，稳稳的接住了陆瑾，直接将人抱在了怀里，转身便朝着亭子里走去，兀自坐在了石凳上。
当然，还是舍不得放开怀里的人。
赵明暄坐在那里，将陆瑾抱坐在自己的怀中，低眉瞧着几乎没有任何挣扎，且十分配合的人，不由的眉心微蹙，心里微凉。
“这般表情作甚？”陆瑾靠在他怀里，“我都还没说什么，你这厢倒是先摆了脸子？”
赵明暄望着她，“不是摆脸子，是舍不得。”
“舍不得……”她低头自言自语，“舍不得又如何？你我本就是死敌，如今能心平气和的，已经是上苍垂怜，用另一种方式化解两国的战争与仇恨。赵明暄，我们该知足的！”
赵明暄抱着她的手，微微收紧，“为什么要知足？人就是因为不知足，才会有欲望，有了欲望才会努力，才会去争取，就像现在这样，我想争取你！”
“你这么直白，我该如何是好？”她终于站起身来，“赵明暄，我……该走了！”
他骤然起身，直挺挺的站在她的身后，“不行！”
“偿你一夜，该分开了。”陆瑾回望着他，“你留不住我，也没办法留住我，皇帝下令，不走就得死，你藏得住我一日，藏不住我一辈子。”
这是不争的事实。
“唯有离开东都，离开你身边，我才能活。”陆瑾深吸一口气，“赵明暄，我……”
顿了顿，她忽然转身，轻轻抱住了他。
“抱一抱，该走了。”她伏在他怀里，听着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声，“之所以还留在这里，是因为我犹豫了很久，想着要不要跟你告别？后来想想，我该跟你告别的。”
不辞而别，对他们都不公平。
“跟你告别之后，我再走，该说的话都说清楚，该表达的意思都表达清楚。”陆瑾退后两步，站在了那里，仰头笑看着他，“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理该高高兴兴的送走自己的死敌，这是该有的尊重。”
势均力敌，惺惺相惜。
“我……”赵明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陆瑾摊开手，“我知道，你其实早就做好准备了，但如你所言，你舍不得而已。”
听得这话，赵明暄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最后，他从袖中取出一个文牒，紧握在手中。
“我就知道。”陆瑾报之一笑，伸手接过他手中的文牒，翻开看了两眼，“天黑之前，我会离开东都。”
赵明暄陡然握住了她的手腕，“不必如此着急。”
“我着急。”她望着他，“不是因为你的缘故，而是因为……”
陆瑾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笑得比哭还难看。
“这一箭，扎在这个位置。”陆瑾瞧着手中的文牒，“很疼。”
要知道，这一箭意味着背叛，被人背叛的痛苦，远胜过皮肉之痛。
“你、你……”赵明暄不知道该说，原就不善言辞，这会更是哑口无言，最后只剩下了那一句，“你定要好好的。”
陆瑾点点头，眼角微微的红，“我一定，努力活着。那一场赌约，我不会忘记的！”
“我等你回来。”他说，“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陆瑾拂开他的手，转身往外走，“走了！保重！”
赵明暄站在那里，亲眼望着她转身离开，亲眼目睹她离去。
昨夜风花雪月，今日……似生离死别。
谁能预料，来日会如何？
这一去，兴许是天人永隔，再无归期。
“陆瑾！”赵明暄忽然高声喊。
陆瑾站住脚步，没有回头。
“要活着！”他说。
陆瑾低头一笑，继续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见着陆瑾出来，李海微微一怔，还没等他开口，她已经抬步离开。
“哎你……”李海不解，“这是怎么了？”
昨天夜里，不是……和王爷在一起了吗？怎么今儿，还是要走呢？
这样不负责任，着实令人嗤然！
许久，李海才反应过来，当下往后花园内冲。
只是还没来得及冲进去，便瞧见了耷拉着脑袋，沉着脸走出来的赵明暄。
李海心头一紧，“王爷？”
“她走了。”赵明暄说得很轻很轻，仿佛是卸下了所有的力道，整个人都跟着无力。
李海点点头，“王爷，您真的放她走啊？”
“她要走，拦不住的。”赵明暄很清楚陆瑾的性子，“她决定的事情，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何况那一箭扎在后心位置，若不查清楚，她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李海想了想，“若是卑职被人背叛，想必也是日夜挂肚，心里难受得很，势必要求个真相。”
人性如此。
追求真相是必然。
“去准备一些东西。”赵明暄站在原地，神情黯然，“天黑之前，准备妥当。”
李海赶紧行礼，“是！”
赵明暄站在原地，瞧着远去的身影，眸色沉得厉害。
拿到了文牒，陆瑾便出了镇北王府，离开的那一刻，忽然间有点说不上来的难受，站在偏门的门外，静静的盯着手中的文牒。
要走了？
在这里折腾了那么久，最后的最后，似乎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小姐！”沉吟欣喜若狂。
陆瑾陡然抬头，张了张嘴刚想喊出声来，却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自己已经不是那副身子的主人，燕国的陆瑾和自己，全然分开了。
“小姐？”沉吟喜极而泣，“您可总算是回来了。”
陆瑾瞧着眼前哭泣的小姑娘，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丢不丢人？”
“奴婢是高兴，高兴的！”沉吟泣不成声，越说越想哭，“您这一走那么久，奴婢、奴婢可吓死了！”
陆瑾深吸一口气，“沉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沉吟一怔，连忙用袖子擦拭面上的泪水，“什么好消息？小姐，您想说什么？”
“你的小姐回来了。”陆瑾说，“我与她，已经分开了。”
沉吟：“？？”
这话的信息量太大，震得沉吟一时半会的反应不过来，脑子处于空白状态。
什么叫，分开了？
“小姐，您在说什么呢？”沉吟摇摇头，“这是什么意思？”
陆瑾轻轻抱了抱她，“你的小姐回来了，在沈千辞身边待着呢，现在的我……是后来鸠占鹊巢的那个，不是你的小姐。”
羽睫骤然扬起，沉吟不敢置信的僵在原地。
不是，原来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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