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六章 红颜祸水
长夜漫漫。
有人安枕入眠，有人彻夜难眠。
赵明暄站在檐下一晚上了，瞧着那一轮明月从天际落下，宫里始终没什么消息，这心里头就跟装了一面鼓似的，一晚上敲不停。
李海打着哈欠走出来，“爷，歇了吧！”
他都站在这里一晚上了，再不睡，怕是要站成了望妻石。
“陆姑娘虽然在宫里，可卑职瞧着她神志清楚，心里很是通透，她不会丢下你，再去认那小子！”李海最是瞧不上北国的皇帝。
年纪轻轻的，就这么软饭硬吃。
明明自己没本事，靠着陆瑾在边关戍守，镇住四方，却还是要背后捅刀子，着实是没道义没良心，这样无情无义之辈，不配为君。
“我不怕她改变心意，只是担心夏侯轩的耐心有个限度，若是哪天他没耐心了，又会如何对付阿瑾？”这才是赵明暄担心的事情。
陆瑾的性子，赵明暄很是清楚，一旦决定的事情，是绝对不会有所改变的，她既是冲着真相来的，必定也是想查明真相。
而事实上，她已经大致可以肯定，但后背这一箭，就是夏侯轩派拓跋家的人做下的……
一箭之仇，不共戴天！
“这皇帝看起来，倒是挺喜欢……”话到这儿，李海陡然闭了嘴，这话好像不该说，说多了岂不是让自家王爷心里更难受。
赵明暄紧了紧掩在袖中的手，面上倒是没多少情绪波动。
事已至此，有些东西其实已经写在了明面上，纵然不愿意承认又有什么用？
“爷，您别担心。”李海宽慰，“陆姑娘，哦不，陆将军那么聪明一个人人，肯定早有对策，不让咱插手。”
这话也是对的。
陆瑾是何许人也？
“就是不太放心，她一个人在宫里。”赵明暄回过神来，瞧了一眼缓步走来的陆世偃，“你先回去吧！”
李海了悟，“是！”
待李海走后，陆世偃缓步上前。
“一夜没睡？”
赵明暄揖礼，“老将军不也是吗？”
陆世偃叹口气，“我跟你不一样，那是我闺女，是我的掌上明珠，我捧在掌心里多年，连命都可以给出去的女儿，这与你是两种状况。”
“是！”赵明暄点点头，“的确是不一样的，您这是亲情，骨肉至亲。”
陆世偃也瞧出来了，这小子的确是……
“待她从宫里出来之后，你便带她离开北国吧！”陆世偃开口。
赵明暄显然没料到，陆世偃会这么说，当即愣了愣。
“还没明白？”陆世偃嗤笑两声，“我当你是个聪明人，原来聪明人也有犯糊涂的时候？身在北国，那便要日夜记住自己的身份，终究不得自由，但如果离开北国，那她这条命就属于她自己了。”
赵明暄旋即揖礼，“明白！此后我必定会护她周全，待她如珠如宝。”
“若是大燕容不下她呢？”陆世偃问。
赵明暄想了想，“那我便与她一道隐居山林，从此不问世事。世间再无陆瑾，也没有赵明暄，唯有最是平淡的夫妻二人，闲云野鹤，相守一生。”
“放得下吗？”陆世偃问。
赵明暄颔首，“不过是身外物，有何不可？”
那些东西，原也不是他所追求的，若是真的惦念着，当初也不会离开东都，此后回了东都，亦不会连讨好皇帝都做不到，一口一个皇上，而不是父皇……
他这人，要的跟那些皇子不一样。
“好！”陆世偃赞许的点头，“阿瑾此生为了北国鞠躬尽瘁，且死了一次，这条命便算是还了，纵然是我这养育之恩，也已经用一身的血泪偿还殆尽。等她出了宫，你们便走吧！”
赵明暄有些不敢置信，“老将军愿意放了她？”
“我此生就这么一个女儿，是不是亲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平安喜乐，长命百岁。”陆世偃负手而立，瞧着东方的鱼肚白，“这天下重任已经羁绊了我一生，不能再将她的一生也赔进去。姑娘家的，就该高高兴兴的，好好的活着。”
谈什么热血沸腾？
说什么家国天下？
搞什么深明大义？
那是他的女儿，旁人不心疼，他心疼。
“每次捷报传来，旁人都对我贺喜，说我生了个好女儿，培养出了北国的好将军，可我不这么认为，我自己一手养大的闺女，本来应该穿着漂亮的罗裙，快乐无忧的长大，那些风风雨雨，理该是我这个当父亲的来承受，为她撑起一片天。”陆世偃眼角微红。
他是当爹的，只想让女儿健康快乐，才不稀罕她建功立业，拿命去搏杀……
“日疼夜疼，每次开战的时候，我都只能遥遥祈祷，愿她无病无灾，无伤无痛。”陆世偃摇摇头，转而望着赵明暄，“让她过个寻常人的生活罢！”
别再打打杀杀，他这个老父亲，心里受不了……
“好！”赵明暄一口应承，“我说到做到，只要她想，我便去做。”
陆世偃忽然笑道，“怎么觉得，我这闺女除了仗打得好，其他的……也好？”
“她什么都好。”赵明暄回答。
情人眼里出西施。
“但愿你一辈子，都只认这一句。”陆世偃与他比肩而立。
这世上，最爱她的两个人，如今都在这里了。
终是，天亮了。
宫里，该准备的都在逐渐准备。
生面孔，熟面孔。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梦里的赵明暄，紧拥着不放。
醒来之后，入目却是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容脸，让陆瑾止不住皱起了眉头。
嗯，不是赵明暄。
是，夏侯轩。
读音一样，人……却是天差地别。
一个在心上，一个在刀上。
“醒了？”夏侯轩仍是抱着她，“别动，再躺会。”
陆瑾勾唇冷笑，“自古红颜多祸水，皇上这是连朝都不上了？外头的人，怕是要给我按上一个，祸国殃民之罪，可真是了不得啊！”
昔年为了北国拼死拼活，得一个巾帼之名，如今却成了红颜祸水，让她功亏一篑，真是笑死人了！
“红颜祸水？这四个字真好听。”夏侯轩抱紧了她，“真想把这个词儿，给它坐实了！”
陆瑾眯了眯眸子，“那也得皇上，有这么本事，我有这么命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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