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王爷到底还是来了。”容毅徐徐不温不火的开口，“我还以为镇北王不会过来了，没想到大半夜就急急忙忙的赶来，可见王爷这心里头，至亲骨肉比不得一介外人。”
这话，无疑是承认了陆瑾之事，乃是他所为。
赵明暄陡然捏起了袖中拳头，“舅父有话可随时与我言说，何必要对一个无辜的人动手？”
“动手？你真以为舅父是这样卑鄙无耻之人，用如此手段对付你身边的人？”容毅坐定，“对我有什么好处？”
李海一想，也是在理。
伤了自家王爷，对容家没有任何好处，相反的，会让王爷与容家愈发离心，实在是百害无一利，着实没这个必要。
但听容毅这话，多多少少还是知道点实情的。
“舅父是正人君子，不屑做这样的事情，但我相信，舅父是知道实情的，只是袖手旁观了而已。”赵明暄拂袖坐定。
屋子里在座的诸位，都是容家的宗亲，也就是说，都是赵明暄的表亲，都是母亲的族人，此番齐聚于此，定然是冲着他来的。
“袖手旁观？”容毅皮笑肉不笑，瞧着自家这大外甥，面色略显凝重，“王爷现如今位高权重，多半是不想认我们这些穷乡僻壤的，穷亲戚了吧？”
这话一出，李海明显感觉到了周围众人的目光。
一个个眼神微恙，看过来的时候带着质疑和失望，惹得李海分外不自在，但王爷不说话，李海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
这是容氏一族的家务事，不是谁都有资格插手的，饶是帝王也得给容家几分薄面，何况其他人。
“舅父说的哪里话，我奉命而来，是为了赈灾，若是一来就先拜见舅父，万一传到了东都，只怕帝王误会，免不得要惹出祸患。”赵明暄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是奉命而来，是为了赈灾，不是为来走亲戚，自然应该以大局为重，以赈灾为要，而不是先行拜谒舅父。
“这话是有道理的。”边上的宗亲低语，“家主莫要再计较了，王爷自边关回来，受尽了风霜历练，现如今瞧着……倒是不似当年了。”
容毅瞧着眼前的赵明暄，眉眼间依稀可见先皇后的模样，只可惜自己那可怜的妹妹，就这么死在了宫中。
奈何当初征战在外，没能赶回来，没能见着妹妹最后一面，以至于抱憾终身，如今想起来，还是觉得心窝疼。
容家，就他们兄妹二人，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了，天下都快太平了，她却没能撑过最后的生关死劫，到底是福薄……
回过神来，容毅面色稍缓，“王爷说的也对，东都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是该谨言慎行才是。只是你去边关，一别数年，舅父虽然想你，却也不好擅自前往边关探望，心里只觉得愧对你母亲。”
“舅父言重了。”赵明暄面无表情，“若无边关数年的历练，何来今日的镇北王之名？有失必有得，有得必有失，这世道终究是公平的。”
容毅愣了愣，没想到这小子的心胸……
历练得极好！
“数年不见，不再是昔年那个爱闯祸的小子了，够沉稳，够从容！”容毅站在赵明暄跟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臂膀，以示亲昵，“不愧是我容家的好儿郎。”
赵明暄面色稍缓，“多谢舅父夸赞。”
“有你母亲当年的风范。”容毅低低的说。
他说得很轻，但赵明暄听得很清楚，心跳陡然停滞了一下。
“真好，真好。”容毅连道两个真好，忽然红了眼眶，“臭小子，是不是还记恨着舅父，当年没有跟皇帝求情，留你在东都？”
对此，赵明暄不置一词，有些事情多说无益，过去了便过去了，他是真的一个字都不想重提。
“我就知道，你小子跟你母亲一样，是个记仇的没心肝。”容毅幽幽叹口气，“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记着这笔账。”
闻言，众人都各自笑了笑，无奈的摇摇头。
“大家今日都见过了，不如先行回去，留待我们舅甥二人好好说会话？”容毅开口。
众人当即揖礼，纷纷离开了屋子。
原本挤挤挨挨的屋内，瞬时空置下来。
“李海，去外面等着！”赵明暄道。
李海行礼，当即退下。
“暄儿，你是帝王四子，是皇家的四皇子，身份特殊。”容毅坐定，“与寻常人不一样，若你我生在寻常人家，你母亲离世，我定会将你接到身边，如珠如宝的待着你，不求你功成名就，但求你平安顺遂，衣食无忧。”
赵明暄不吱声，坐在那里保持缄默。
“奈何你生在帝王家，很多事情注定了……不能独善其身。”容毅语重心长的开口，“皇家儿郎多数命薄，因为位置就只有一个，这便意味着有人会成为脚下白骨，一将功成万骨枯。”
见着赵明暄还是不开口，容毅还真是有点局促，不知道该拿这个大外甥怎么办才好？
“若你一直养在东都，只会与那些养在阁子里的皇子一般，只知道纸上谈兵，只晓得勾心斗角，而不知百姓疾苦，这不是帝王之道，也不是你母亲所希望的那样。”容毅知道，唯有提及先皇后，这小子才会心软。
果然，赵明暄徐徐抬眸望他，“舅父说这些，是解释？”
“不算是解释，是陈述事实。”容毅道，“这宫里的皇子，若失去了母亲的庇护，多数难以长大，而你……还是先皇后之子，是帝王唯一的嫡子。本朝立太子，立嫡立长。”
这就意味着，只要赵明暄活着，谁都没机会当太子！
“迄今为止，皇上都没有另立新后，这就意味着，不会再有嫡子，那么你在宫里待着，只会受尽算计，唯有远离东都，才能好好的活下来。”容毅满脸无奈，“边关是最好的磨砺之处，既能得到实权，又能历练身心。”
赵明暄深吸一口气，“那舅父可知晓，一入边关，死生难料？”
“你以为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容毅目光沉冷，“暄儿，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你小小年纪便流落边关，那些个算计真的落不到你头上？其实，是有人替你负重而行，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赵明暄低笑两声，“原来舅父是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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