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口嫌体直
马儿受了惊，马蹄四撒，踩踏在人的身上，简直就是灭顶之灾，场面几乎乱成一团，别说是在场的难民，饶是那些来驱散难民的军士也是愣住。
他们，真的只是单纯来驱散难民的，可不是来杀人的。
但眼前的情形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他们杀人了，哦不，是踩死人了，马蹄子一下去，血肉之躯哪儿扛得住？
断骨的断骨，碎肉的碎肉……
鲜血四溅，血染东都城。
“我的老天爷啊！”叶疏惊呼，“这、这可如何是好？怎么办？”
要不要救人？
可叶疏不敢下去，一匹马惊了也就罢了，眼下这马队乱成一团，不只是一匹马受惊，这要是下去，还不得被踩踏成烂泥？
“四哥？”叶疏低唤，“要不要帮忙？”
赵明暄纵然有心，可眼下这局面，只要他下去，这黑锅八成得烂在他头上，可若不下去，眼看着百姓受踩踏致死，他亦是于心不忍。
可有时候，人就得有取舍，不是他不救，而是力不能及。
这件事，必须有个人出来承担，借着这个机会扳倒安王府，许是个机会！只要安王府倒下，关于边关粮饷与辎重一案，就会露出破绽，到了那时候……
“哎哎哎，小奴才！”叶疏疾呼。
赵明暄心头一惊，放眼望去，只瞧着陆瑾穿过人群，冲着街中央而去。
“该死的！”
叶疏急了，“小奴才，危险！”
一回头，已没了赵明暄的踪影。
叶疏：“……”
街头。
沉吟摔在地上，好不容易爬起来，又被人撞飞了出去，这会被挤在墙角，身上挨了几脚，疼得连哼都哼不出来。
“梅子？”
梅子年岁小，被挤的时候，压根没办法站起来，几踢腿过去，人已经滚到了街道中央，她想喊救命，可鼻子上挨了一脚，这会鲜血满唇齿。
下一刻，她瞧见了东家。
东家站在街对面，红着眼往这边冲。
梅子想站起来，可街上人太多了，马蹄声声响起，马声嘶鸣，吵得人耳蜗都嗡嗡作响，压根无法顾全自身。
她想告诉东家，这里很危险，别过来……
可东家还是冲了过来，飞身便是一脚，踹开了边上的男人，旋身挤进了人群。
陆瑾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也没那么多的慈悲心肠，既然挤不进去，那就打进去，反正她也没什么善名可言。
“梅子！”陆瑾惊呼。
梅子哭了出来，“东家，快走……”
马蹄，高高悬起。
陆瑾疯似的扑了过去，在最后那一刻抱住了梅子，就地一个驴打滚，便朝着边上挪了一下，人太多，她压根没有用武之地，只能死死的抱紧怀中的梅子。
“东家！”
“小奴才！”
马蹄高高抬起，陆瑾骤然抬头，那位置……落下之时，她不死也得残废。
陆瑾抱紧了梅子，将头垂下，都已经这样了，总得保一人吧！
然则，预想中的并未来袭。
倒是马声嘶鸣，惊了所有人。
赵明暄飞身便是一掌，拍断了马脖子，刹那间，马匹连同马背上的军士一起，狠狠的摔跌在侧，就倒伏在他的脚边。
暗影笼罩而下，陆瑾眉心紧蹙，徐徐睁开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瞧着眼前的身影。
赵明暄转身，冷面冷眼冷音，“不知道躲吗？闭上眼睛，等死吗？”
逆光里的人，长身如玉，立在她跟前宛若神祇，高高在上。
光亮在后，将他的面色衬得不是太清楚，可眼神却是那样的透亮，就这么死死的盯着她，一瞬不瞬，目不转睛。
陆瑾仰着头，愣愣的瞧着他。
身处沙场之时，甚少会有这样的场景，与她寥寥十数载的年岁里，似乎也没有这样一个，从天而降的男子，救她于危难。
陆瑾一时间愣住，是真的晃神了。
那样的赵明暄，似乎跟她记忆里的……不太一样！
“还愣着作甚？”赵明暄伸手。
陆瑾陡然笑了，当即握住他的手，借着他的力道，拽着梅子起身，“王爷？”
“少废话，走！”赵明暄没有任何的犹豫，护着她行至街边，“不要命了，就这样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往街头冲？”
陆瑾报之一笑，“这不是有王爷在吗？”
说着，她冷不丁将梅子推到了赵明暄身边，“梅子，站在这里别动，我去找沉吟。”
赵明暄：“？？”
在陆瑾迈开步子的瞬间，赵明暄拽住了她的手腕。
街上，仍是乱得厉害。
“不要命了？”这是他第二次呵斥。
陆瑾甩开他的手，“沉吟在那里！”
语罢，撒丫子就冲。
她是不会寄希望于赵明暄的，毕竟沉吟是她的人，赵明暄也没有这个义务去救人，只能她自己去救。
“沉吟！”
赵明暄摁住着陆瑾，“站着别动。”
音落瞬间，他已经纵身离去。
沉吟只觉得肩头陡然一沉，紧接着身子就跟抛出去的球一般，飞在了半空，落地的瞬间，沉吟还是出于懵逼状态，一张脸又青又白。
陆瑾：“……”
果然，有功夫了不起。
“走！”赵明暄一声招呼，转身就走。
沉吟总算回过神来，“公子？”
“先别说了，走！”陆瑾紧追赵明暄而去。
叶疏站在茶楼门口，方才看得心惊肉跳，这会总算是放下心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快上楼。”
不远处，大批的军士再度赶到，想必局面很快就能平定下来。
二楼。
陆瑾瞧着底下的动静，这才发现自己刚刚，是真的在冒险。
大街上，横七竖八的难民倒伏在血泊中，有人抱头哀嚎，有人痛哭流涕，更有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怎么会这样？”沉吟吓得脸都白了，死死的拽紧了梅子的手，“方才公子离开之后，咱就躲了起来，好在老爷只想找到您，所以让咱们躲过一劫。”
可纵然躲过了陆家的嗯，也没躲过这一场动乱……
“等着咱们出来的时候，外头已经开始乱糟糟的。”沉吟继续道，已然带了些许哭腔，“没想到，差点出了大事。是奴婢不好，若不是松开了梅子手……”
“是我不好！”梅子忙道，“东家，都怪梅子，差点害了你！”
陆瑾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这不是好好的吗？”
没事就好！
万事大吉。
“可方才真的很危险。”叶疏道，“差点那马蹄子就落你身上了，非死即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闻言，陆瑾面色微恙的转头，望着一言不发的赵明暄。
此番还是要谢谢他，若不是他，后果不堪设想。
可赵明暄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在她身上，而是将目光落在了街头那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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