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摸够了吗？
梦里浑浊一片，血色迷茫，那是她经历过的最惨烈的一战。
南鸢来袭，大燕来犯。
北国夹在中间，真可以用焦头烂额来形容。
前拒狼，后拒虎。
父亲挨了一箭，被快速送回了营帐，陆瑾手持银枪，策马上了战场，以替代父亲的主帅之位，长枪在手，血色满身。
白色的战袍染满了鲜血，她杀红了眼，将南鸢敌将斩杀在阵前，其后又调转枪头，直奔葫芦口，领着军士抵御大燕的进攻。
那时候与她交手的，还不是赵明暄，而是赵明暄的师父，边关大将军扈如温，彼时的扈如温，还不是太师，也不似如今这般重病缠身。
陆瑾年岁小，坐在马背上也只是个屁大点孩子，左右亲卫死死护着她，可她三岁习武，九岁就能独当一面，岂会怕了那老匹夫。
战场上，刀剑无眼。
箭穿过胳膊的时候，她被挑落下马，若不是亲卫快速将她接住，定会被乱蹄踩死，定睛一看，竟是那身着玄袍的小将，弯弓射箭……
“小姐？”沉吟连唤几声。
陆瑾登时惊坐起来，四下一片漆黑，她这才想起，自己不是那个北国陆瑾，而是瞎了眼的大燕陆瑾。
“小姐？”沉吟吓得不轻，“您怎么了？”
陆瑾顿了顿，幽幽的回过神来，“我怎么了？”
“睡着的时候一直哼哼唧唧的，好像很难受的样子。”沉吟解释，赶紧递了杯水过来，“喝口水，醒醒神，您定是做噩梦了。”
陆瑾点点头，“是有点吓着了。”
“定然是那帮混账东西绑了您，所以吓着您了！”沉吟愤愤，“您放心，这一次，奴婢说什么都不会离开您半步。”
陆瑾笑了，“如此，就要劳烦沉吟姑娘好好守着我，免我担惊受怕。”
“小姐……”沉吟撇撇嘴，“惯会取笑奴婢的。”
陆瑾将杯盏递给她，“我们这是到了？”
“对！”沉吟点头，掀开了车窗往外头瞧了一眼，“营寨都已经安置妥当，接下来就该商议对策，如何进攻剿灭乱民。”
陆瑾沉着脸，“还没消息吗？”
“暂时没有！”沉吟一直留心着，的确没有沈千辞他们的消息。
闻言，陆瑾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李海在车外喊人。
沉吟搀着陆瑾下了马车，“李大人？”
“营帐已经备下，王爷让我来，带你们过去。”李海瞧了二人一眼，“走吧！”
沉吟颔首，搀着陆瑾小心翼翼的跟在李海身后。
待进了帐子，陆瑾摸着桌子坐了下来。
“李海？”陆瑾忽然开口。
李海回头，“陆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王爷呢？”
李海先是一愣，这倒是稀罕，开始担心他家王爷了？转念一想，李海狐疑的打量着陆瑾，这女子心思太多，可不敢把她当成简单的小姑娘。
“王爷正与北尧城的守军商议，如何攻山平乱。”李海紧了紧手中剑，“陆大小姐……有什么事吗？”
陆瑾抿唇，“他……也想拖延吧？”
“主子的心思，我哪儿敢猜？姑娘有话，还是自己去问的好。”李海抱拳，转身就走。
有些话还得她自己去问才像话，他才不想当传话筒呢！王爷似乎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有些正常人的情绪，在李海看来，这是好事也不算好事……
“这人……”沉吟轻叹，“小姐，您都这样了，就不必再费心了吧？王爷毕竟是王爷，定然有他自己的打算。”
退一步讲，如果这件事实在是没有转圜的余地，身为上位者，保不齐要速战速决。
速战速决的意思是：坐实陶林两家的替死鬼身份，平乱之后回东都，论功行赏！
“我就是随口一问，没别的意思。”陆瑾摆摆手，“算了，就看他们的命数吧！”
命该如此，谁能奈何？
“小姐，奴婢去给您煎药，军医早前叮嘱过，药不能停。”沉吟低声道，“药罐子搁在外头，奴婢守着帐子煎，您就在里面待着，好好休息便是。”
陆瑾点头，“好！”
小丫头做事谨慎，陆瑾自然也放心。
大军驻扎在山下，边上便是河，夜里的时候水风阵阵，空气里夹杂着水汽，湿湿润润的，甚是凉爽。
吃过晚饭，吃过药之后，沉吟便扶着陆瑾行至河边，权当是消消食。
“小姐，您慢着点！”沉吟扶着她坐在大石头上，“这个位置，那边值守的军士正好能看见，若是有什么事，也好直接喊救命。”
陆瑾被她逗笑了，“你这么巴不得我出事？”
“没有没有，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沉吟赶紧摆手解释。
陆瑾笑了笑，“逗你的，你什么人，我还不清楚？这儿真舒服，耳畔是水声，面上是清风，要是能看见就更好了！”
“小姐，这儿有点凉，要不咱回去吧？”沉吟蹙眉。
陆瑾摇头，“你若不放心，给我去拿外衣便是，跟值守的军士说一声便罢。”
“好吧！”沉吟点头，“那您坐着别动，河边可不是闹着玩的。”
陆瑾颔首。
脚步声渐行渐远，四下安静得只有风声。
陆瑾随手摸了摸，竟是摸到了一片石子。
许是起了玩兴，起身丢掷而出，“吧嗒”、“吧嗒”的水漂声接连响起……
耳畔响起了脚步声，风声吹得耳膜嗡嗡作响，陆瑾转头循声望去，“沉吟，你方才可看到了？你会打水漂吗？”
不瞬，“吧嗒”、“吧嗒”的水漂声再度响起。
陆瑾先是一愣，俄而扬唇笑得灿烂，“比我还多一下，沉吟，你可以哦！”
蓦地，她笑容一滞。
不对啊，沉吟怎么会不吭声了？那小丫头手软脚软的，怎么可能如此厉害，打个水漂还比她多一下？
思及此处，陆瑾心头一紧，伸手往前摸了摸。
宽厚的胸膛，坚硬的肌肉，指尖抚过胸前衣襟上的金丝银线暗纹，陆瑾的脑子里骤然浮出一张人脸。
难道是……
“摸够了吗？”
赵明暄的声音，骤然在耳畔响起。
陆瑾惊得慌忙撤手，却因着目不能视，登时脚下打滑，身子快速后仰。
“啊……”
腰间颓然一紧，身子骤然被翻转，抵在了边上的石块上，温热的呼吸从上至下，喷薄而来，灼得她面颊滚烫，连同耳根一起烧得不成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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