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四章 站在城墙上
“皇上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走？”陆瑾勾起唇角，一步步的拾阶而下，“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有转圜的余地吗？显然是没有。”
既然没有，那就一直往前走，谁也别回头。
夏侯轩瞧着她时，目光里有一丝惊艳，仿佛看到了当年驰骋在马背上，英姿飒爽的女将军，那可是北国的女战神，是人人敬仰的存在。
至今，还有不少北国的人在各处为陆瑾立庙供奉。
供奉女战神？
这便是夏侯轩最怨恨的所在。
为什么？
因为他是北国的君王，连带着君王都不曾享有这样的供奉，凭什么那些百姓去供奉陆瑾的长生位，每天都在为她祈求平安顺，他才该是北国的君主，是所有人的天！
“走吧！”陆瑾没有逗留，缓步朝着前面走去，这会是一刻都没有停留，连回头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夏侯轩回过神来，拢了拢身上大大氅，就这么默默的跟在了陆瑾的身后，有那么一瞬他想伸手去拽她，可伸出去的手只摸到了冰冷的大氅外头，什么都碰不到。
“阿瑾？”走出去甚远之后，夏侯轩终于开了口，“你有没有想过，只要你服个软，朕就愿意原谅你这一次，让你平安顺遂的过下半辈子。”
陆瑾顿住脚步，瞧着左右高耸的宫墙，勾唇笑得凉薄，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你可曾想过，自己这个位置现如今坐得是否还稳当？夏侯轩，你听到宫墙外的声音了吗？老百姓的喊声，天下人的呼声，还有你这龙椅坐起来不稳固，发出的咯吱咯吱的摇晃之音。”
“阿瑾！”夏侯轩显然不愿意听这个，“朕跟你说话，你没听明白吗？只要你肯低头，这一次朕就算了，到时候朕可以重新发布榜文，你就不必……”
陆瑾勾唇冷笑，“皇上错了，臣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坦荡于这天地间，俯仰间无愧于天下。”
语罢，她大步流星的离开。
夏侯轩此番是真的被气的不轻，“真是冥顽不灵！”
可不是吗？
他都已经低声下气到这个程度了，陆瑾竟然还是死不悔改？
这样的人，实在是……
死不足惜！
脑子里，忽然冒出这四个字，夏侯轩自个都愣了愣，但瞧着前方疾步而去的陆瑾，不由自主的攥紧了袖中拳头，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陆瑾是朝着宫外的方向走去的，但是她没机会走到宫外，因为现如今她已经是个阶下囚了，再也不是之前承欢宫里，尊贵无双得帝王恩宠的瑾夫人……
瞧着正前方的囚车，陆瑾勾唇嗤笑，忽然间笑道，“皇上还真是费心了，给我准备了这么个好东西，让我能再见一见都城的百姓与众人，能尝一尝当阶下囚的滋味。”
“陆瑾。”夏侯轩定定的看着她，直呼其名，连名带姓。
陆瑾瞧了一眼为难的侍卫，“打开吧！”
这不是，得上去吗？
侍卫犹豫着，回眸去看帝王。
帝王摆摆手，示意他们打开。
车门打开，陆瑾缓步登上了囚车。
囚车？
真是新鲜。
当所有人都亲眼目睹，瞧着陆瑾站在囚车里被人从宫里拉出来之时，全部都傻愣住了，皆是一言不发，肃然起敬，其后直勾勾的盯着囚车里的陆瑾。
那是他们的信仰，是他们的女战神，是唯一祈求能长命百岁，平安顺遂之人……
可是现在呢？
天道不公！
囚车徐徐朝前行去，在经过百姓跟前的那一刻，所有人忽然就跪了下来，原本聚拢在宫门口的百姓，竟是扑通扑通的跪了一地，每个人都在哽咽着高呼，“陆将军，陆将军……”
那一刻，陆瑾是骄傲的。
皇帝可以没良心，可以忘记她为北国做的事情，忘记她立下的赫赫功劳，但是天下人会记得她，老百姓也会记着她。
如此，便不算是白活这一场……
“陆将军，陆将军！”
百姓都在追着囚车跑，谁也没有搭理自家那个皇帝。
于是乎，囚车朝着城门口而去，百姓也跟着如潮水一般涌向城门口，紧随而至，不离不弃……那场面简直是将陆瑾奉为神祗，恨不能顶礼膜拜。
夏侯轩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黑沉，此前可能还会犹豫，甚至于想着，只要陆瑾服软，他就会心慈手软，可现在看来……幸好陆瑾没有服软。
所以，她必须死！
占尽了民心，惹得江山动摇，所以陆瑾在他眼里已经成了祸国的妖孽，既是祸国的妖孽就该死！
陆瑾瞧了一眼坐在銮舆里的夏侯轩，其实他在想什么，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只不过这一次，她不会再让他如愿以偿了。
走到了城门楼下，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打开牢门的一瞬间，多少双眼睛都直勾勾的盯着她，仿佛要从她身上掏出个洞来。
她知道，大家都想救她，可身边站着的是北国的帝王，第一个冲出来的人，必死无疑。
人，总有畏惧之心。
“走吧！”这一次，是夏侯轩在上。
陆瑾不以为意，缓步跟在夏侯轩的身后，及至站在了城门楼上。
风很大，吹得身上的大氅都跟着呼啦啦作响。
陆瑾站在那里，目光沉沉的望着底下的动静，已经有百姓开始聚集了，城内的冲出去，城外的站成排，每个人都扬起头，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着上面的动静。
“你猜，在这些人之中，有没有你爹？”夏侯轩开口。
陆瑾勾唇笑得凉薄，“你真的想知道吗？”
“阿瑾，你真的不想要机会了吗？”夏侯轩转头看她，眸中包含沉痛。
陆瑾幽然吐出一口气，双手环胸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瞧着底下，“皇上给我机会了吗？”
夏侯轩：“……”
“找出来，杀了，然后诛九族。”陆瑾冷笑两声，“皇上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够好的，隔着厚厚的城墙，都能听得那算盘珠子哔啵作响，你不如随便问个人，看他们相不相信你的话？”
夏侯轩眯起眸子，冷飕飕的看着她，“阿瑾，你当初是为了什么才去边关的，可还记得？”
“那皇上在我出征的时候答应过我什么，你可还记得？”陆瑾反唇相讥。
四目相对，杀意蓬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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