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六章 走，去嘲笑他一下
李海的一番话，呛得容毅哑口无言，极是尴尬的僵在了原地，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李大人此言差矣。”伍力到底是看不下去了，“我家爷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当初那样的境况，若是不促使王爷尽快成长，皇家那么多子嗣，只怕是早就将王爷拆骨入腹。”
李海轻笑，“你们觉得，这是为了王爷好，可你们问过王爷，他想不想要，你们所谓的对他好吗？”李海冷着脸，“你们只管自己的荣华富贵，只管自己的筹划，可想过王爷心里怎么想的？”
“李……”
不等伍力开口，容毅已经抬手，制止了伍力，“不必说了。”
“国舅爷，您知道那个年纪的孩子，有多脆弱吗？”李海问。
容毅敛眸，当然知道，只是当时那种情况……
“你们明明可以用其他的方法，不是只有这鄂一中办法，你们选择了最直接了当，甚至于最简便的法子，让他背负着这么大的责任，被逐出了东都。”李海看了一眼房门口方向，“王爷从来不说这些，不代表他没想法，他只是习惯了一个人而已。”
孤立无援的人，习惯了独立解决问题，就再也不愿跟人伸手了，哪怕生与死，都是自己一个人扛着，天塌了也是自己撑着。
在赵明暄的世界里，诸事都只靠自己，毕竟从一开始，就没人管过他的死活，所谓的骨肉至亲，还不如军中的将士来得更亲切，更让人有底气。
“国舅爷也许会觉得委屈，您跟皇上一样，只想让王爷低头，却从未想过他为什么不低头？”李海叹口气，“王爷为什么要低头呢？换做是我，我也不会低头。”
容毅喉间滚动，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骨肉至亲靠不住的时候，还是得靠自己才好。”李海意味深长的开口，“毕竟，病痛的时候找不到人，伤痛的时候也找不到人，甚至于哭的时候……连给个拥抱都做不到，那还要所谓的至亲骨肉何用？”
语罢，李海头也不回的离开。
“国舅爷若是真的是为了王爷好，不如去打听打听，这些年王爷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吃过多少苦头？跟您在兰麟州的荣华富贵不同，边关苦寒，累累白骨。”
李海进了门，徒留下容毅在院中狠狠皱起眉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爷？”伍力有些担心，“您别往心里去，李大人其实也是……也是因为忠于王爷，所以说话间有点失了分寸，失了尊卑，您……”
容毅摇头，忽然间长长吐出一口气，“不，他说的没错，我忽然间觉得，臭小子长大了，是件好事啊！有自己的想法，不至于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不至于……”
说到这儿，容毅顿了顿，下意识的抿唇不语。
“爷？”伍力低声开口，“那您……”
容毅眉心微蹙，“你派人去一趟边关，查点事情。”
“是关于王爷的？”伍力跟着容毅这么多年，多多少少还是能猜着他心中所想的。
容毅点头，看了一眼房门口，转身朝着院门外头走去，“李海说的是对的，我们这些当长辈的，似乎只知道让他低头，却无人问过他吃过什么苦，受过什么罪？也没人关心过，他心中到底所想。”
怨念这种事，人人都有，只是有些人浮于表面，有些人深埋心中。
赵明暄，属于后者。
他对今儿李海说的事儿，心里还是有点压力的，毕竟是自己的亲外甥，有些事情的确需要慎重。
“我想知道，他到底经历过什么？”容毅对于李海说的那一句，累累白骨，分外心惊。
忽然想着，若是当年赵明暄真的在边关出事，又当如何呢？
他母后将拼了命生下的孩子，托付给他这个当兄弟的，自己没好好照顾不说，还跟皇帝合谋把这小子送去了边关历练，这么多年也不算是不闻不问吧，至少没有在他需要他们的时候，及时出现在身边，委实是有些心虚内疚的。
他是当舅舅的，却是个不负责任的舅舅。
“是！”伍力行礼。
要查这些事情其实不难，赵明暄在边关多年，只要派人去问一问，便可知晓一二。
只是，伍力有些担心，这些事情一旦浮出水面，那么自家国舅爷和皇上，又该作何感想呢？会内疚吗？还是自责？又或者是……痛心疾首？
若是真的如李海所言，那么……
瞧着容毅离去的背影，陆瑾慢慢悠悠的从廊柱后面走出来，方才他们的争执，她听得一清二楚。
双手环胸，背靠着廊柱，陆瑾眉心紧蹙。
“东家？”沉青开口，“您怎么了？”
陆瑾敛眸，“想起了自己当年，忽然觉得赵明暄挺可怜的。”
“王爷身份尊贵，想来也用不上可怜二字。”沉青说。
陆瑾叹口气，“天之骄子，一朝被父亲厌弃，放逐边关苦寒之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可知道是什么滋味吗？”
“我自小就跟着师父闯荡江湖，师父走后便剩下我一人。”沉青想了想，“但，因为有师父在，我倒是真的没吃过太多的苦，虽然也是风餐露宿，不过……”
有人在身边，与你风雨共担，便也没那么辛苦。
“他不一样。”陆瑾揉着眉心，“我是自己愿意去吃苦，父亲拦不住我，而你有师父陪着，哪怕是浪荡江湖，也是处处无家处处家。”
但赵明暄呢？
“赵明暄有家不能回，有爹不能认，疼了哭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何况是与他风雨共担。”陆瑾抬眸瞧着房门口方向，“我忽然能明白，他为什么不爱说话，为什么那么沉默，性子如此孤僻寡冷。”
换做是她，她也会便得沉默。
“历经风霜站起来，荣辱唯有边关将士可共，所以这当爹的当舅舅的，到底算什么呢？在他的生命里，半点力气都没出过，凭什么与他共享今日的荣耀与功勋？”陆瑾觉得可笑，鼻尖一声冷哼，“真是可笑！”
沉青点点头，“东家所言在理。”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个冤家就别怪人家无情。”陆瑾缓步朝着房间走去，“走，我去嘲笑他两声，这么好的机会，可千万别错过了。”
沉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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