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藏在父亲心里的女人
赵元凛将将回过神来，就这么幽幽的叹了口气，“有时候，朕真的怀疑，这么做是不是对的？可朕也没别的法子，身子愈发不济了……”
“皇上？”刘胜战战兢兢的，“您莫要再说了，一切都是命数，若是皇……”
罢了，不敢提那两个字。
“若是她还在，肯定不是这样的结果，她那样的性子，定会亲自教导，将孩子养在身边，一刻都不会放松警惕。”这是赵元凛头一回，主动提及了那个人，“若是她还活着，朕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册立太子。”
刘胜心头剧颤，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门口方向，“皇上？”
“人，似乎就得认命。”赵元凛目光幽怨，嗓音里待着冷意，“为什么非要这么倔呢？年轻的时候赌气，老了老了，才发觉后悔了一辈子，如果当年朕……”
刘胜赶紧磕头，“皇上，您糊涂了？娘娘已经走了很多年了。”
“很多年？”赵元凛仿佛突然回过神来，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他，“走了？”
刘胜喉间滚动，不敢再吱声。
“是了，浑身是血，走了……”赵元凛眼眶猩红，忽然间将手边的杯盏狠狠掼碎在地。
刹那间，哗然声响。
瓷器落地，碎得四分五裂。
“皇上息怒！”刘胜伏跪在地，未敢抬头。
赵元凛的身子忽然晃了晃，若不是及时扶住了窗棱，只怕已经一头栽在地上。
“皇上！”刘胜骇然，“常丰！”
下一刻，常丰快速冲了进来。
“皇上？”只一眼，常丰便知道发生了何事，二话不说便将皇帝搀至软榻上靠着。
刘胜抖了抖身子，“奴才去请太医。”
“站住。”赵元凛扶额，双目紧闭，“不许去。”
刘胜跪地，已然带了哭腔，“皇上？”
“哭什么？朕还没死呢！”赵元凛摆摆手，“把朕的药拿来，快点！”
刘胜起身，二话不说便去取了药，一个锁在抽屉里的小瓷瓶，内里装满了黑色的药丸，这些年皇帝全靠着这些药丸吃着，才能勉强维持正常。
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太医说了，再这样下去的话，皇帝的身子会被逐渐掏空，渐渐的……药也会失去效用。
真的到了那一天，可就是回天乏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但皇帝不乐意，年轻的时候性子倔强，如今更是执拗至极，对于这些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浑然不当回事。
“你们下去吧！”吃了药，赵元凛闭眼小憩，“朕累了。”
刘胜敛眸行礼，“奴才告退。”
常丰亦是行礼，未敢多说什么。
话到了这儿，便算是全了，没什么可说，毕竟身份有别，帝王毕竟是帝王，奴才始终是奴才。
出了门，二人对视一眼。
“这么多年了，杂家是头一次听到皇上，重提旧事。”刘胜幽幽启唇。
常丰吓了一跳，“你是说，旧事？凤仪宫的那位？”
“嗯！”刘胜点头。
常丰变了变脸色，愣是没敢再多说半句，谁不知道，帝王的软肋就搁在那儿，谁敢多说半句，当场乱棍打死。
昔年刚出事那会，宫里议论纷纷，皇帝正处于伤心之际，听得那些不堪入耳的，直接当场就打死了。
一次两次的，宫里的流言蜚语便少了不少。
后来，有人不慎打碎了凤仪宫寝殿里的花瓶，被拉出去梳刑示众。
所谓梳刑，便是将人泡在水桶里，以铁梳子梳之，可想而知那场面、那场景，时至今日，宫里的老奴们都不敢再回忆。
那种刻入骨髓的惊恐，不论过了多少年，都不会消退……
至此，凤仪宫成了禁地。
宫内的奴才打扫清理，分外仔细小心，从不敢懈怠，且只由熟悉的宫人进出，闲杂人等一概不得入内，连当年得宠的萧贵妃，也不曾踏入过半步。
“唉！”常丰叹口气。
刘胜想了想，“若是得空，去一趟佛堂吧！”
“怕是不合适。”常丰摇头。
刘胜是打小就跟在皇帝身边的，看着皇帝一步步走到今日，曾经的帝后情深，后来的相爱相杀，再后来的悔之晚矣，他都是见证者。
“除了那位，皇上怕是不会听任何人的劝。”刘胜太了解皇帝，那倔强的性子，会让皇帝愈发往死胡同里钻。
常丰不语，这是事实。
“父子之间的事情，旁人插不了手，但也不能眼看着。”刘胜低低的开口，“太辛苦了！”
父辛苦，子也累。
彼此都是一样的性子，都是不善言爱，都是闷葫芦，有事只往心里憋……
出了宫，赵明暄没有直接回镇北王府。
望阙茶楼。
叶疏巴巴的凑上去，“四哥，皇上找你入宫，所为何事？”
“问得这么直白，是想窃听圣意，找死吗？”赵明暄淡然饮茶。
酒量这东西，喝着喝着就有了，但他还是不愿意接触，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保持清醒的头脑，保持理智的判断。
“不就是问问嘛？”叶疏不以为意，吊儿郎当的坐在他对面，随手便往嘴里丢了颗花生米，“我叶家可没有什么，能让皇家忌惮的东西，知道得多也不怕，横竖成不了气候。”
赵明暄抬眸看他，“出息！”
“出息这种事，还是留给你们这些有能耐的，我爹就我一根独苗，还是老老实实窝家里便罢，要不然是要我爹的老命啊！”叶疏白了他一眼。
纨绔子弟，也有他的烦恼，不敢大展宏图，不敢大施拳脚，否则叶家断了根，他对不起自家的列祖列宗！
“他让我去赈灾。”赵明暄开口。
叶疏刚端起杯盏，还来不及喝一口，又赶紧放下，趴在桌案上，不敢置信的望着他，“还让你出去呢？这东都城跟你相克还是怎么的，就这么容不下你？”
不敢提皇帝，提一提东都城，总没事吧？
见着赵明暄不说话，叶疏低低的问了句，“这次又去哪？”
“兰麟州。”
叶疏皱起眉头，“我倒是听我家那老头提起过，兰麟州这地方原是你赵家的祖宗之地，此前因着高祖厚待，是以民风野蛮，纵然你有九条命，出来也得被扒几层皮。”
后半句话，叶疏默默的咽了回去。
皇帝让赵明暄去这地方，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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