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孩子长大了
容毅发了脾气，倒不是因为赵明暄忤逆他的缘故，而是怕赵明暄真的因为一介少年郎，而陷他自身于危险之地，怕他到时候真的出什么事。
这兰麟州好歹也是自己的地盘，亲外甥在兰麟州出事，他死了也没脸去见自家的列祖列宗，没脸去见自家妹子。
“国舅爷要是没别的事……”
“有事！”还不等赵明暄再度开口，容毅已经打断了他的话。
刹那间，四目相对，甥舅二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空气瞬间凝滞，气氛略显尴尬。
尤其是候在一旁的人，李海和伍力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不敢吭声，佯装自己是柱子是空气，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国舅爷有什么事儿？”赵明暄敛眸，“愿闻其详。”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若是容毅还要这般不依不饶的，那他赵明暄自然也不会再给他面子。关于陆瑾的事情，他不允许任何人，在自己面前多说半句，否则……
“就不能好好说话？”容毅觉得自己的耐心都快用到了极致。
这大外甥，怎么就这么气人呢？
“国舅爷真的没话说？”赵明暄再度起身离开。
容毅狠狠闭了闭眼，“这狗脾气也不知道随了谁的，真是跟你娘一样气人。坐下，跟你说几句话！”
赵明暄没听他的，他说坐下就坐下，那他赵明暄还算哪门子镇北王？
“怎么，现如今连让你坐下来的资格都没了？”容毅瞪着眼。
赵明暄徐徐坐定，“可以说了。”
“毒不是我下的。”容毅这算是正儿八经的解释。
赵明暄面不改色，“我知道。”
“你知道？”容毅眉心突突跳。
忽然间，他好似意识到了什么，也是，这狗脾气愿意坐下来跟自己说几句，而不似那天夜里这般，直接动手，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是！”赵明暄淡然自若的回答。
容毅裹了裹后槽牙，“那你就该明白，当日是冤枉我了！”
“然后呢？”赵明暄问。
然后？
容毅盯着他，然后不是该道歉吗？
好歹是自己亲舅舅，居然被他这般误解，道个歉难道不应该？
可赵明暄却好似局外人一般，对此不置一词，全然没有要道歉的意思。
甥舅二人再度尴尬的坐在那，一个两个都没有开口说话。
李海只觉得一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不知道这二人到底想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当面说吗？
“国舅爷就是来说这些？”赵明暄问。
容毅扶额，冤孽！
“解药的事情，我会去找萧家的人，到时候你就别插手了，强龙压不住地头蛇，你怕不是他们的对手，得时刻提防着他们下黑手，确也有些自顾不暇。”容毅言归正传。
这小子不肯开口喊人，谁来也没用。
要知道，这是个连亲爹都不肯叫的狼崽子，何况是舅舅……
“萧家？”赵明暄转头看他。
容毅点头，“萧家的家主，是萧长君，这人心思缜密，不是个能轻易对付的主。从你踏入这兰麟州的第一步开始，他应该就已经盯上你了。萧家和你，原就势同水火，若是真的在兰麟州做点什么，简直防不胜防。”
“国舅爷是觉得，萧家会在自己的地盘上，对我下手？”赵明暄这意思，显然不太相信，此事是萧家的手笔。
容毅敛眸，“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话是不错，但赵明暄显然不太相信。
“你莫要太过自信。”容毅叹口气，“否则真的到了那一天，后悔可就晚了！”
赵明暄对这话倒是有几分相信，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真的到了那天，的确是悔之晚矣，但这不代表着他会就此畏缩。
男儿大丈夫，当顶天立地，岂能贪生怕死。
“国舅爷可知道，兰麟州众多孩子失踪的事情？”赵明暄忽然开口，转了话茬。
容毅一怔，“什么？”
“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赵明暄追问。
容毅凝眉看他，沉默不语。
“看样子，国舅爷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赵明暄骤然起身，抬步就往外走，好似动了气一般，面色陡然下沉。
容毅咻的站起身来，“赵明暄，你给我站住，说清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最近城内闹得沸沸扬扬，我不信国舅爷什么都不知道。”赵明暄阴测测的开口，目光凉薄的回看着他，“那么多孩子，接二连三的丢失，多少人状告无门。”
容毅神情微恙，直勾勾的盯着他。
“国舅爷，若丢的是您自家的孩子，您还会坐视不理吗？”说这话的时候，赵明暄语气稍缓，但口吻中满是嘲讽之色。
容毅没吭声，瞧着赵明暄来去匆匆的背影，眉心止不住拧成了“川”字。
“爷？”伍力上前，“镇北王似乎很生气？”
容毅站在檐下，幽然叹了口气，“这孩子，好像真的长大了。”
“爷，按照寻常人家，这年岁……早就该成亲生子了。”伍力无奈，“镇北王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您说呢？”
容毅苦笑，这么一想好似也对，真的不是小孩子了，边关多年，这小子早就已经独当一面，再也无需依赖任何人，已然脱离了所有人的掌控，成了人人口中的战神。
从战场归来的人，早已脱胎换骨，不似当年稚嫩无助。
“你说，这么一折腾，我是不是……错过了很多？”容毅神色黯然，忽然间好似老了不少，整个人略显颓废。
当年答应了她，盯是要好好照顾他，护着他好好长大，可最后的最后，却因为他表现出来的沉默与内敛，让他与皇帝不得不演了一出戏。
鹰不学会飞，只能死。
坠万丈深渊，方能振翅而飞。
只是，这鹰一旦学会了飞，就再也不需要父母的陪伴，再也无法控制在掌心，你纵然有心想要牵扯，却发现早已没了那根线。
“鹰飞了。”容毅仰头，瞧着黑漆漆的夜色，“妹子，你瞧见了吗？你的儿子已经成了翱翔的鹰隼，不需要我与他的扶持，真的可以……放心了。”
说起这个，容毅忽然眼眶湿润。
长大是好事，是好事！
只是，免不得感慨，免得心酸，这么多年不曾陪着长大，来日下了地府，不知该如何跟她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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