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四章 他们有个约定
陆瑾说的是大实话，戳破了身份带来的虚伪假象，所谓荣耀，是用累累白骨和鲜血垒砌，兴许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就会反噬。
“你希望吗？”赵明暄问。
陆瑾一怔，显然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什么？”
“我是说，你希望我去争吗？”赵明暄问得很直白。
陆瑾眉心微凝，这个问题她可不敢随便回答，毕竟事关千秋万代，她虽然是他的死敌，但归根究底也是有救命之恩的情分。
做人不能这般没良心，所以还是收敛一些为好。
“为什么不回答？”赵明暄问，“是不敢吗？”
陆瑾叹气，“你不知道，人心都是自私的吗？我若是回答，你能接受？”
“但说无妨。”赵明暄负手而立，面上平静得出奇。
闻言，陆瑾挑了一下眉头，“我希望你去争，毕竟你还算是个正直之人，若是为君为帝，势必不会丧心病狂，多少会有所顾虑。但我又私以为，如你为帝，北国必定吃亏，到时候两国交战，我未必能赢。”
“这是为公，若为私呢？”赵明暄淡然开口。
陆瑾想了想，“我瞧着你那样子，也不像是想当皇帝的，坐在那个位置上势必不快乐。”
听得这话，赵明暄好似松了口气。
“人活一世，总得为自己一回吧？”陆瑾苦笑，“不要像我这样，临了临了的才发现，竟然没为自己活过，可真是……白来这一遭。”
赵明暄不说话，大概不想听到她提这事，面色稍稍暗沉下来。
“当皇帝有什么好？没有自由，每日都还得面对成堆的折子，还得担心自己的性命。”陆瑾继续道，“还不如当个闲散王爷，行走天下，游历山河，岂不痛快？”
赵明暄低头笑了一下，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当然，这只是畅想而已，生在皇家，就注定了不可能自由。你不害人，也会有人要害你。”陆瑾无奈的笑笑，“所以这话，你当我没说。”
赵明暄转头看她，“若有可能实现呢？”
有可能吗？
陆瑾没有说话，因为心里很清楚，这就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身为皇子，注定了要在那个位置上，与手足兄弟斗个你死我活，北国的帝王，当年不也是如此吗？九死一生，若不是陆家扶持，若不是她在边关戍守，也许……
心下微顿，陆瑾回过神来。
罢了，想什么呢？
她，很快就会回去……
“赵明暄，我劝你还是清醒一点吧！”陆瑾开口，“有些事情，想想就算了，真的要实现……是需要伤筋动骨，豁出命去的。你的那些兄弟，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可不会给你急流勇退的机会。”
语罢，陆瑾转身朝着营帐走去。
“在担心我？”赵明暄说。
她脚步一顿，转头看他，“好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我之间算不清楚到底谁欠谁，但救命之恩是真的，哪怕是萍水相逢的朋友，历经生死之后，也该有所扶持，不是吗？”
“你知道的，我不想仅限于朋友。”他这人说话，是愈发的直白。
直白到……陆瑾不由自主的心头漏跳半拍，一时间真的无法回应他。
“不如来个约定。”好半晌，陆瑾才道。
赵明暄煞有其事的盯着她，“如何约定？”
“如果事情的真相，真的如你之前所猜测的，我就跟你走。”陆瑾说。
如果，真是因为功高盖主，如果真的是北国负了她……她陆瑾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更不是所谓的死心眼，北国帝王若是真的下定决心杀她，那么她的父亲，十有八九也跑不了。
大家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又不是什么菩萨下凡，凭什么别人负了她，还要求她大度能容？
呵，她陆瑾才不是那种愚忠之人。
“一言为定。”赵明暄应声。
陆瑾抬步离开，头也不回。
赵明暄还站在原地，目光沉沉的盯着她的背影。
能说出这话，说明她心里其实有底，别看她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实际上，心事都在心头压着，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很明白北国帝王的行事作风。
陆瑾，素来是个聪慧而清醒之人。
“东家，明日就进城了。”林行有点担心，“那位尚书府的……”
陆瑾瞧了他一眼，“有沈千辞在，她不会与我同时出现在东都城内。”
“东家这般肯定？”林行诧异。
陆瑾深吸一口气，“你以为沈千辞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吗？对你我的行程如此了解，堪为了如指掌，真的只是寻常的商贾？他这人，一言一行都透着沉稳，凡事都讲求个运筹帷幄，若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是绝对不会出手的。”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家道中落呢？
沈家，怕是没那么简单。
“他其实有所察觉，但一直按兵不动，直到这一次，他应该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所以在确定我离开东都之前，他不会把真正的陆姑娘带回来。”陆瑾想了想，“或许，他会兑现承诺，娶了那位陆姑娘。”
林行其实也清楚，沈千辞对自家东家的心思，但……
“其实吧……”林行犹豫了一下，“东家，沈公子接触的人一直是你，大概不会娶那位陆姑娘。”
心之所向，是骗不了人的。
“拭目以待。”陆瑾笑着进了帐子。
林行皱眉。
东家如此笃定？
此前陆家一门心思要拿回婚书，沈千辞不惧不怕，敢跟尚书府对着干，可见不是个能服软将就之人，现如今真的会……娶了陆姑娘？
说白了，那陆姑娘与沈千辞，等同于陌生人。
与沈千辞历经过生死的，应是他家的东家，所以……
真的可能吗？
不过，明日就该进城了，其他的事还是先放一放的好。
然则到了下半夜，却有哒哒的马蹄声响起。
陆瑾一骨碌翻身坐起，披上外衣便站在了帐子门口，瞧着了一眼从马背上跳下来的人，不由的眉心紧蹙，这是宫里来人了？
“东家？”林行边穿衣服边跑过来，“宫里来人了。”
陆瑾点头，“这个时辰……”
未免有点太早了吧？
除非，是有什么急事？！
皇帝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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