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弄好了资料，工作人员笑着送他们去拍照的地方，看他们进了办公室，转身抹抹冷汗，他终于解脱了，该轮到别人崩溃了。
而照相可以说是薄三爷最期待也最害怕的环节。
害怕，是因为他这辈子最烦的事很多，其中之一就是照相。
算起来，他六岁之后就再也没认真照过相，最多也就是被人从各种角度不经意偷拍。
采访什么的更是不可能。
以至于这么多年，人人都知道帝都有个权势滔天的薄三爷，可大众都不知道薄三爷到底长什么样。
也就是说，今天，是他这二十年来头一次正面对准镜头。
当然，期待的原因，是因为这会是他和唐菱拍的第一张照片，也是非常重要的一张照片。
挨着唐菱坐下，看着面前的镜头，薄慕寒浑身都是僵的。
唐菱其实也有些僵。
她倒不是怕拍照，而是跟薄慕寒一起拍照，这感觉很不同。
又可能紧张会传染，反正她总有些说不出的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平时像是连体婴一样的两人，这时候倒是规规矩矩的各自坐着。
拍照的工作人员看了看镜头，嗯，的确很规矩。
两人中间甚至还能坐下一只小兔子。
两个人姿势也差不多，两只手放在两个膝头，非常端正严肃，像是来听课的学生。
摄影师又抬头看镜头前的两人，“这个，新郎新娘，我们可以再靠近些，更亲密些。”
说实话，就只看这拍照的样子，他真的觉得这俩就属于那种豪门联姻，完全无爱的关系了。
不过摄影师倒是会用词。
新郎新娘两个词听起来就很特别，很让人欢喜。
唐菱和薄慕寒闻言下意识对视一眼。
薄慕寒好像也是这时候才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他皱眉，“过来点。”
唐菱咬着唇朝他挪了挪。
她磨磨蹭蹭的，薄慕寒干脆一把搂住她的腰把她直接带到了身边贴着，几乎是半搂在怀里，然后又看向摄影师，“行了？”
摄影师忙点头，“行了行了。”
说完又低头看镜头，然后皱眉，“那个，我们笑笑？”
唐菱偷偷看一眼薄慕寒紧绷的侧脸，一看就知道他很紧张。
还有他搂着她的手，也显得有些僵。
她忽然有些好笑。
看他这么紧张，她反倒是轻松了些。
因为知道，他对拿结婚证这个很突然的决定，并不是那么不在意的。
她忍不住偏头朝薄慕寒那边靠了靠，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三爷，要笑笑呢。”
薄慕寒转眸看她，她挑眉弯唇，笑眯眯的看着他，“像这样，笑笑。”
薄慕寒眉心微动，看着她笑得傻乎乎的样子，他紧绷的情绪的确是松了两分，当真学着她的模样弯了弯唇角。
唐菱笑得更甜，小声表扬他，“三爷笑起来最好看了。”
薄慕寒唇角弧度也不由得深了些，根本压不下去那种。
他只能故作淡定的“嗯”了声，按着她的脑袋让她转过头去，“拍完再看我，现在看镜头。”
唐菱顺着他的动作看向镜头，脑袋却始终歪着贴着他的，轻声提醒，“记得要笑哦。”
薄慕寒又“嗯”了声，低声哼了哼，“麻烦。”
嘴上嫌弃，嘴角的笑意却一直都在。
摄影师微微松了口气，不得不说，这两人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男的帅女的美，靠在一起养眼得不得了。
他给这么多新人照过相，还是第一次见到颜值这么高的一对。
趁着现在两人的状态都好，他飞快的按下了快门，咔嚓就是好几张。
两人的颜值不用说，随便照出来的照片也是好看的，根本不用选，不过摄影师还是让他们过来看看哪张最满意。
唐菱倒是都很满意，虽然只是证件照，却是她和薄慕寒的第一张合照。
怎么看都喜欢，都觉得好。
她纠结了半天，还是选出了薄慕寒笑得更开心的一张，也是拍下快门的第一张。
两人脑袋挨着脑袋，唐菱笑得眉眼弯弯，薄慕寒的唇角也勾出弯弯的弧度。
她选出来的照片薄慕寒自然也是满意的。
虽然总觉得照片上的自己看起来傻兮兮的。
怎么能笑得这么傻？
他看着照片上笑得像个傻子一样的男人，皱眉思考了许久，最后终于得出了结论。
嗯，一定是因为唐菱。
是她太傻了，所以他被她传染了，也变傻了。
拍完照片就是最后的环节了，颁证仪式，也是证婚仪式。
唐菱是没想到，拿结婚证还有这环节的，她以为这是婚礼才会有的。
所以，当她和薄慕寒被工作人员安排好站在台中央时，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听到证婚人询问，“薄慕寒先生，您是否愿意娶唐菱小姐为妻，无论顺境逆境、富裕贫穷、健康或者疾病、快乐或者忧愁，都将爱着她，珍惜她，对她忠诚，直到死亡。请问，您愿意吗？”
唐菱怔怔的看着薄慕寒，心跳有些乱。
她不知道薄慕寒会怎么回答，何况他们会来办结婚证，其实也不过是一时的冲动而已。
他或许是喜欢她的，可是爱，他估计根本不懂这个字是什么意思吧？
果然，薄慕寒开始也有些懵，可能也没反应过来现在要干什么。
等他听完证婚人的话，慢慢的眉心就收紧了，然后转眸看向唐菱，却不说话。
证婚人问完之后没人回答，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以为薄慕寒太紧张了没注意，又小声提醒，“薄慕寒先生？”
薄慕寒依然没理会他，只盯着唐菱。
证婚人忽然就不敢再说话了。
场面一时尴尬。
唐菱本来跳得很快的心脏慢慢的平缓下来，甚至有缓缓朝下落的趋势。
她抿紧唇，垂眸低声道：“要不这个环节就……”
她想说要不就取消了吧。
反正结婚证已经办好了，这种环节有没有都没关系的，反倒尴尬。
可不等她说完，薄慕寒打断她，“再等等。”
唐菱又抬头看他，“等什么？”
取消一个环节也要等等的吗？
薄慕寒抿紧唇，“等纪源。”
唐菱，“……”
这事儿跟纪源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要等他？
她很疑惑，薄慕寒却不想再解释了。
只冷着脸，在心里又给纪源拉进小黑屋记上了一笔。
除了今年的年终奖，明年的也别想了！
不过除此之外，他也的确在想刚才证婚人说的话。
他也没想到，这个环节还问这些。
之前打电话的时候他只知道会有一个颁证的仪式，对方说可以准备戒指。
却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爱着她，珍惜她，对她忠诚，直到死亡！
他忽然也有些迷茫。
爱？
他爱她吗？
他对爱这个字的定义其实并没有那么了解。
小时候，他以为他父亲很爱他母亲，他父亲也是那样说的。
他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到父母争执，是他跟着父亲从大佛寺回家。
他母亲站在五楼的阳台上，背对着他们，说：“薄云彦，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那瞬间，连空气都是沉默的。
他的父亲眼睛通红，好久才哑声开口，“如果我说不能，你会恨我吗？”
母亲笑了，笑得很绝望，“恨，我当然恨你。”
她回头，脸色苍白，双眼也没了光亮，像个没有灵魂的傀儡。
她甚至都没看他一眼，或者说在她的眼睛里，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也好，薄芸芸也好，他们这对曾经被她疼爱的儿女，似乎也成了她人生的包袱和罪过。
她只想逃离，从他们的世界离开。
所以她只是无神的看着他的父亲，“薄云彦，为什么要这样啊，我们两个人在一起这样互相折磨，真的有意思吗？”
她说着话，忽然朝他父亲跪下，眼泪一直掉，“算我求你，我求你你放了我好不好？”
那时候，他转头看向他父亲，只见到他父亲眼底也有泪光在闪，“那我求你，你不走，好不好？”
他说：“菡菡，我爱你。”
母亲笑了，又哭了，歇斯底里的哭喊，“薄云彦，你那根本不是爱，你既然爱我为什么要绑着我在你身边？你这不是爱，你这是绑架是囚禁！你用你的爱绑架我囚禁我，你这个变态，你根本就不懂什么叫爱！”
“薄云彦，我恨你，我恨死你！”
父亲也笑了，眼泪也落下来，“恨也没关系，只要你留下来，什么都可以。”
离开母亲的房间后，父亲说：“大师说让我放下执念。可是，他却没教我，怎么才能放下。”
“小寒，你也觉得，是爸爸错了吗？”
也不等他回答，父亲又自顾呢喃，“可怎么办呢，我没办法让她离开我啊。”
那时候薄慕寒就很迷茫，到底母亲说的才是爱，还是父亲那才是爱呢？
他不懂，也不愿意去懂。
而那互相折磨的两个人，最终，也还是随了他父亲的意愿，到死也没能分开。
爱或者不爱，还有意义吗？
薄慕寒现在也认为，那没有意义。
毕竟在他决定要同唐菱结婚的时候，他就没想过要离开她。
又或者说，唐菱这辈子就别想再离开他！
他可以给她想要的一切，可那前提是，她会在他的身边，在他的天空下。
他似乎终究也变成了同他父亲一样的人。
可是，他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或者不好。
什么放下执念，说出来不过一句话，可真要放下那个人，到底该如何才能放下？
如果爱是要放她离开，那他不愿懂爱。
如果爱是如同母亲说的一样，要放手，要让她自由。
那他想，他不爱她，也不想爱她。
薄慕寒一直沉默着，脸色越来越不好，一双眼也黑如夜海深渊。
唐菱看着，一颗心也越来越沉。
她能清楚的察觉到薄慕寒现在的情绪并不是那么好，或者说，非常差。
可她不知道为什么，难道，就因为那一句结婚誓言吗？
她紧咬着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能安静的站在他身边陪着他等纪源。
证婚人包括在内的其他工作人员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甚至有人在暗戳戳想，会不会下一秒薄三爷就开口，要去他们隔壁办离婚手续了。
这种诡异的气氛在纪源气喘吁吁的赶来后才被打破。
纪源脸上额头上全是汗，头发根都是湿的。
他喘着大气跑过来，把手中的盒子递给薄慕寒，“三，三爷，堵，堵车了……”
天地良心，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一大早他接到电话就急急忙忙赶去bolove拿戒指，再急急忙忙赶过来，可路上实在太堵了。
没办法，他在上个街口就下车一路飞奔过来，简直比他自己结婚还要着急。
可紧赶慢赶还是晚了。
一进门见着薄慕寒那张冷如寒冰的脸，他就暗道不好。
完了，奖金真要扣没了。
薄慕寒冷着脸从他手中接过盒子，转眼见他还站这儿喘，皱眉，“还杵着做什么？”
纪源吞吞口水，缓了缓，退到了旁边。
唐菱一直看着他们，只觉得莫名其妙。
不过看到那个盒子的时候，她还是想到了什么。
果然下一秒，薄慕寒打开盒子，里面躺着的，是一枚钻石戒指。
戒指上面的钻石是粉钻，雕成了玫瑰花的形状，周围还嵌着细小的水钻。
薄慕寒从盒子里将戒指拿出来，唐菱目光微闪，而他已经握住她的手，将戒指缓缓戴进她的左手无名指。
唐菱有些僵，垂眸看着无名指上被套进的那枚璀璨的钻戒，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
薄慕寒已经低声道：“这枚钻戒，叫挚爱。”
唐菱眼睫一动，抬眸看他，他也抬眸看向她。
看清她眼底的疑惑迷茫已经惊讶，他弯唇，轻声道：“只要我活着，你就不能离开我。如果我死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下。
唐菱咬着唇看着他，他和她对视两秒，俯身在她额头亲吻一下。
声音很低很低，“那，菱菱就陪我一起死，好不好？”
唐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抓住，用力捏紧。
在那一瞬间，他那样残忍的话却让她察觉到他的紧张及恐惧。
唇瓣颤了颤，她闭上眼，轻声回答他，“好。”
既然结为夫妻，那就生死与共。
她当然，不会离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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