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一脉相承
张五梗着脖子，吼道：“你一个女人不在家相夫教子，跑出来抛头露面，简直伤风败俗！居然还蹬鼻子上脸，敢管老子的事。有本事你当着官老爷的面把我杀了啊！”
“大胆。”潘大人上前一步，呵斥道，“这是大理寺卿何大人。”
村民们不知道为什么大理寺卿会来他们这个小地方，但都知道这是京官，比知府大人还要大的官，敬畏之心更重。
张五愣在当场。
何月将刀收了回来，对潘大人道：“冒犯朝廷三品大员是何罪？”
潘大人用看死人的目光看了张五一眼：“来人，将这人抓起来，打三十大板。”
“大人饶命啊，大人，我知道错了。”
张五拼命地想挣脱衙役的桎梏，可他根本敌不过，很快就被压在两具尸体旁边，板子声打得他鬼哭狼嚎。
“吵死了，把他嘴给堵起来。”
衙役一看手头没什么堵嘴的，干脆加大了力度，两三下就将张五打得晕死过去，世界瞬间安静。
何月问郎中道：“这母子俩还有别的家人吗？”
郎中低着头：“她娘家还有父母哥嫂，早上就有人去给他们报信。可是他们来了以后，被张五提着把菜刀给赶走了。”
何月蹙眉：“为什么？”
旁边有个大娘见何月似是很关心这惨死的母子俩，壮着胆子上前道：“大人，她嫁给了张五，生就是张家的人，死了也是张家的鬼。一切身前身后事，娘家人皆不得干涉，他们不占理，做不了主。”
一旁的衙役这时上前回话：“大人，张五断气了。”
刚说完一番话的大娘立刻偃旗息鼓，默默退后。
何月冷声问：“打够三十大板了吗？”
衙役弄不准何月是生气他们打死了人还是别的什么，有些吞吞吐吐地道：“还……还没有，刚打到二十四。”
何月绷着脸，无情地道：“继续打，打完为止。”
衙役响亮地应了声：“是！”
有些村民不忍地别过头去，有些还是继续看着，偶尔露出一点害怕的神情，有些身体在跟着板子的节奏发着抖。
潘大人问那郎中：“你们村的里正呢，出了这种事，他怎么不在？”
郎中回道：“里正昨儿个一早就去县里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潘大人语句有些不耐烦地问：“他去县里做什么？”
郎中迟疑着开口：“具体情况，小的不知，听说县太爷将每个村的里正都给叫了去，说是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
潘大人烦燥地摆了摆手，“行了，知道了。”
“我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啊？”
一声破锣似地喊声从人群后方传来，所有人都转过身看了过去。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婆子冲在前头，身后还跟着五个男子，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看模样应是一家子。
这几个人，冲到张五身边，就哭天抢地起来。
潘大人主动给何月解惑：“何大人，他们是张五的父母兄弟。”
那老婆子抬起头，声色俱厉地问潘大人道：“我儿是犯了什么错，要被活活打死。”
何月道：“他冒犯朝廷命官，只打了三十大板已是便宜，熬不过去是命不好，怪不得别人。”
这一家子真是够恶心的，刚才张五闹事的时候，他们一个都没出现，现在才姗姗来迟，可真是有意思。
老婆子捡起地上的石头就要砸向她：“我儿不是这样的人，一定是你们冤枉了他。还我儿命来。”
何月终于知道张五为何那般狂妄，果然是一脉相承。
“放下！”潘大人厉声道：“你们若也想尝这板子的滋味，尽可以再闹，否则就赶紧将人抬走埋了。”
老婆子还想再说些什么，被几个儿子连拉带抱地拦住了。
他们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商量了好一阵，然后走到放着妇人的遗体前，弯下腰去。众人以为他们要抬起来时，他们却将妇人尸体往外一掀，将门板抽走。
众人瞠目结舌，没防备他们竟做出这样的事。
“造孽啊！”
“你们会被天打雷劈！”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张五好歹还是他们的兄弟，死了连一块门板都舍不得出。
何月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从怀里掏出一些银子，交给一旁的郎中，“你去镇上买两口棺材回来，将这妇人与孩子装殓了。”
又道：“本来这事应交给里正来办，可他不在，我见你亦是个正直善良之人，就劳烦你带个头，和乡亲们一起帮个忙，请人再到她娘家说一声，让母子俩入土为安。不必非葬在张家祖坟，遇上这种狼心狗肺的人家，还不如做孤魂野鬼呢。若张家敢兴风作浪，你们就报官。”
郎中感激地给她拜了拜，“大人仁慈，小的一定会将此事办好。”
何月对一个护卫道：“你去协助他，要是有人想作妖，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属下明白。”
张家兄弟们望向郎中的灼热眼神稍微退却了些。
一些村民自觉凑过去帮忙，另一些看够热闹了慢慢散开回了家。
何月这才看向潘大人道：“周家在哪？我们现在就过去看看。”
“是，何大人，请往这边来。”
两人往村里走去，马车只能到村口，里头的路太小过不去。
“潘大人，我觉得你真是一个难得的好官。原本这事该归宋县令处理，可你及时接手了，本来新县令上任就该转出去的，你却还能将百姓的事一直放在心上。”
“何大人谬赞了，这都是下官分内之事。”潘大人叹了一口气，“桃源县令刚上任没多久，积下来的事实在太多。这案子又没个线索，交到他手上，只怕还是破不了案，下官真是心疼那两个孩子。”
何月表示理解，“你怎么就想到要来找我了呢。”
“原本下官也没想过要叨扰大人，是巡抚大人提起的，他说在你手上就没有破不了的案子。”
何月眼眸里闪过一道冷光，“原来如此。”
两人说着，就已来到了周家房子门口，衙役上前打开门，一股怪异的味道就扑面而来，众人都忍不住掩住口鼻。
“出事以后，这房子没清理过吗？”
潘大人道：“应是没有。”
何月拿出帕子捂住口鼻，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其他人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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