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殊途不同归 (12)
地上鼻青脸肿的花彪犹自冷哼:“你们现在且得意吧,这可是国公爷的产业,国公爷可是太后胞弟,圣上的亲舅舅,咱们小姐马上就要进宫作皇后娘娘了,你们敢打皇上亲眷……且等着皇上和太后把你们都灭了九族。”
龙胆看向穷奇,冷冷道:“花掌柜的证言全部记入录薄了,到时面呈圣上,但凭圣上圣裁。”
穷奇笑道:“一字都不拉!”
“你以为我怕你们啊!皇上面前,也得叫咱们国公爷一声舅子,”花彪嚣张地拿手指点着在场内卫:“你们这些个人,你们每张脸我都记得,到时候,我要看着你们一个个被凌迟。”
龙胆点头:“下官虽不知圣上和太后认不认这门子亲戚,但下官断定,圣上是肯定不会认花掌柜的。”
花彪面露骇色,仍嘴硬骂了几句,气势已不如从前。
门口传来嘈杂之声,戾风急冲冲地赶进来:“有一队人马闯进来了,上挂御前番号。
却见一队人马闯了进来,领头的是一个身着艳丽的红底麒麟补子官服的年青人,众人皆认出这是龙禁卫的服饰,那青年容颜俊美,双目微呆,面色发白,右手缠着纱布,显是受了重伤。
龙胆认得那青年人,乃是龙禁卫御前侍卫长官,一等殿检浩威将军沈锦麟。
当下便依制上前见礼,那沈锦麟一摆手,傲慢地打断了龙胆,朗声道:“黑梅卫龙胆听旨,门下,此案涉及宗室,恐有奸人抵毁圣躬,特奉圣命,前来揖拿涉案人犯花彪,一应人犯等,即刻押回诏狱,待圣上太后亲审。”
熟悉的声音传来,东玉原来失魂落魄的眼神慢慢聚起了焦。
小猴子白色的骨灰躺在冰冷的焚炉中,混在其他女孩的骨灰中,她甚至不能把她完整地交回安城公主手中,而眼前这个华服武士,如同一只嚣张而愚蠢的野鸡仔,只顾指挥着龙禁卫团团围住她,正是昨夜在轩辕王府被她削去二指的青年武士,那美少年的手下。
龙胆毫不知情,依制行礼,自报身份,抱拳肃然道:“沈将军,此案牵扯甚广,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只消给二个时辰,我等便可获得交关口供,此案即可告结案,还请将军…….。“
不想那个沈锦麟也认出了东玉,面色立刻煞白,再不管在场众人,案情曲直。扭曲了一张俊脸,对着东玉大喝:“我认得你,就是你,那昨夜擅闯西川王府的女泼贼,快快将他拿下。”
那沈锦麟对那些受尽伤害的女童们毫不关心,反而呼喝着左右即刻捉拿东玉。
东玉仰天大笑起来,这种人竟然是天子身边最器重的武官。
东玉这回再听不见龙胆的呼喝,吉星高照利落地甩了几个刀花,那龙禁卫已被打乱,只见她身如蛟龙,提刀向沈封佑奔去。
东王手札(二)
半年之后,来了一个身材纤瘦的道士,长得白净清俊的,为人也特别和气,我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伙伴们从未见过如此儒雅俊美的男子,总喜欢偷偷看他,蜉蝣也暗自喜欢,老在我面前提他皮肤怎么怎么白,声音怎么怎么好听,眼晴怎么怎么好看。可是我老觉得他斜眼看人时,眼波虽勾魂摄魄,却带着几份邪气 ,笑意再浓,也会不经意地泄露着几份杀气。
我以为他是长官们派来超渡那些故去的亡魂,后来才知道,这道士竟是风月教官,花名未若情,吏属东营碧水堂的,专门来挑一些年长又相貌端正的同伴,不拘男女,带到一个特殊的场所,也是另一个训练基地,叫红香观的,听说那里住的全是单人房,不像我们十来个人挤在满是跳蚤兼尿骚气的大通铺上,左右还有清俊的丫头小厮仔细伺候着,伙食还特好,天天有肉,菜不重样的;最紧要的,除了学习歌舞弹唱,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那里还有俊美的道士和道姑教授些可在床第之上,眨眼之间取人性命的“欢喜秘术”。
我和蜉蝣都跃跃欲试,一心想被选中,好去学那登峰造级的杀人之术,可惜那未若情直接忽略了蜉蝣,走向下一个,蜉蝣的眼圈一下子红了。
轮到我,未若情也只摸了摸我混身那把嶙峋扎手的硬骨头,不屑道:不是风月场的料。
未若情便离开我,走向其他伙伴,他的脚步声慢慢走远。我和蜉蝣一样,失望地微微垂下头。
忽然脚步声又回来,却见那未若情华丽的道鞋尖正对着我的小破草鞋,我不及抬头,未若情却弯下腰,用手猛地托起我的下巴颏,那张白玉无瑕的脸盯着我看了好一阵,然后用手摸着我的脸。
他的手看上去虽修长莹柔,下手却重手重脚地按摸着我的脸,我并不喜欢他这样做,虽然我们已经被灌输了要无条件服从长官的理念,我仍拿小眼睛瞪他,可他还不知足地掰开我的嘴,要看我的牙。
我的蛀牙有什么好看的?我便一口咬住了他的手。
未若情吃痛,快速地收回了他细嫩的大白手,举到太阳底下翻了翻,反复确定没有被咬破。
虽没破皮,可我的小牙印清清楚楚地印在他的虎口上,他俊美的脸上浮上一丝不搭调的乖戾之气,对我伸手,要给我一耳光,我敏捷地躲过了,施轻功跃到四大天王的高台上睨着他。
他的手落了空,惊讶于我的速度。不远处有操练的长官和孩子们听到动静便向我们这边扭头看来,他更是羞恼,那双漂亮的眼睛对我眯了起来:“小蛮娃,你倒会躲。”
未若情也施轻功扑来,到底是长官,一个腾跃在空中一下子抓住了我,凌空狠狠扇了我几耳光,只把我打得齿颊流血。
这时银奔走了过来,喝住了未若情,未若情立刻把我狠狠掼在地上。
未若情和银奔同属东营碧水堂,那时的银奔还是堂主,未若情的上级,据说还是未若情的老师。内卫系统里最讲究论资排辈,尊师重道,果然,那未若情敢紧理了理道服玉冠,优雅落地,再对银奔恭敬地行了礼:“见过师傅。”
我用力咳出呛进肺里的血,忍痛慢慢爬坐起来,银奔银袍角那精功绣制着一朵红色石榴花儿在我眼前飘舞,我听到银奔对未若情不悦道:“你是要教这些雏儿们春花秋月的教官,怎的也学那些粗人,青天白日地动手。”
未若情带着一丝惶恐地躬身道:“堂座恕罪,卑职只想好好相看一下这孩子的面骨,可是这孩子不听话呢。”
“不听话点了穴好好训导便是了,怎么还同一个不懂事的雏儿计效,何苦弄得血淋满面的,多不风雅,当初我便是这样教你的?”
整日研究如何杀人整人的,还讲什么风雅,多可笑。
我仰起小脸好止住鼻血,迎着阳光看向二位长官。
银奔正肃着一张堪比女子俊秀柔媚的面容,教训着未若情,他鬓边簪的银水仙在阳光下微微颤动,反射的银光耀得我的眼晴几乎无法睁开。
那两位长官正巧也低头瞪我,我赶紧低头,中规中矩地跪趴在地上,可还是忍不住悄悄抬头用余光往上看,不想银奔正用他描绘精致的眼睛瞅着我,眼神微凝,我吓得身子伏得更低。
“一时情急便下手重了,卑职知错了,”未若情低声下气地说着,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卑职只是觉得这个孩子的面骨倒有点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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