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迷情妄升月(2)
原来老怪物对我的嗜血本性产生了巨大的兴趣,他认为我的嗜血本性很特殊,混然天成,根本不像别的内卫是因为被血腥残酷的任务逼迫所致,相反,我就是因为没有出过任何任务,嗜血的压力没有得到释放,长期幽闭在断金堂形成了性格扭曲。他给我单独配了很多药,强灌我喝下,我经常喷得他一头一脸。
蜉蝣建议使用祝由术来治疗我,我一直认为蜉蝣并不理解我伟大的情操,并对她半调子的催眠术嗤之以鼻。
司马鹤也驳斥了她的建议,他盯着我的脑门兴奋地说:“你的心魇症与别的不一样,想是脑子长得不一样,待老夫打开好好看看。”
那群无脸少年们兴奋地拍手叫好,我吓得大哭,忽然,房屋一角的那一具百年圈腿骨架忽然松开了麻花般卷在一处的腿骨,跳下架子,帮我把那群无脸小坏蛋踢走了,他跑过来用长长的指骨温柔地摸着我的脸,笑着说:“你可是未来的东王,怎么能哭鼻子呢,太孬了。”
我吞咽着脸上淌下来的没完没了的涕泪,抽抽答答地问着:“你是谁?”
“咦,你怎么把我给忘记了呢?”那骨架子跺了跺腿,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我是慧音啊!我把我的眼睛都给了你啊!”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慧音,我心里知道这同样是可怕的幻想,可是却一点也不害怕慧音,我止住了哭,抽泣着问他:“那些没有脸的小魔鬼是谁啊?”
“他们不是魔鬼,不过是你的过去罢了,”慧音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他坐到我身边,指了指正在忙碌配药的鹤爷:“他才是一个真正可怕的魔鬼,你不能让他切开你的脑子,你会死的,你也不能听过去的那些声音,真就去结束自己的生命。”
“可是我就是一个做不成任何事的废人,一个得了心魇症的脓胞,”我满腔心灰意冷,低低地垂着头,流泪道:“我记得我真得伤了蜉蝣,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会真得杀死她的,我不想这样.....我已经找不到我活下去的理由。”
“那就找一个让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呗,”慧音哈哈笑了起来:“多大点事……。”
慧音话还未说完,鹤爷的脸凑过来,打散了慧音:“小疯子,你在跟谁说话?”
慧音又回到了角落,对我眨了一下眼,归于平静。
我对鹤爷裂嘴笑了,露出大白牙,假作温顺道:“鹤爷,我是想跟你说,这汤剂不方便,撑得我老想尿尿,配成药丸子多好,我听您老的,定按时服药。”
我听取了慧音的建议,为了早点出他的看护所,特地配合地服药,那一阵子我整个人一下子就安静了,还特地当着他和辛追的面忧伤地向蜉蝣忏悔自己的罪行。蜉蝣惊喜地看着我。
一个月后我好歹熬出了看护所,我对于我刻苦磨练的演技感到很满意!
吃了教训,到底在表面上收敛了暴虐之气。
我努力寻找活下去的理由,任何活都抢着干,连通茅厕都被我打扫得闪闪发光,一时同伴们都不忍解手,其中有些甚至得了便秘.....
可我依然同像样的任务没有缘份。
每回我闹到辛追那里,他总是对我轻描淡写道:“时机未到。”
这一天,我连喝三大碗汤剂,跑了两回茅厕,可那些无脸少年依然在我身边拿着刀来杀我,慧音跳出来想保护我,可这回慧音被少年们砍成数段,我吓得大叫,拼命地奔跑,撞倒无数的同伴,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来到一处全是荒草乱坟之所,那些无脸少年仍然围着我,在我耳边大声咒骂我。
我四处寻找慧音,却不见他的任何踪影,难道,慧音也不敌我的心魔。
此时此刻,我混身筋疲力尽,心如死灰枯井,我低头,又悚然一惊,余光处却见双手全是鲜血,也不知道方才又伤了谁,伤得重不重,万一是亲近的浮屠寺众人可怎么好?
回去就算师傅饶了我,仍躲不过那些又苦又涩的汤药,还有那些无脸小魔鬼的折磨。我双膝重重跪倒,仰天放声痛吼一阵,然后我冷着脸拔出虎牙,将刀锋对准自己的咽喉,慢慢闭上眼睛。
就这样吧!
这一世短暂而毫无意义的一生,理当终结。
就这样吧!
“请住手?”
忽地,耳边传来轻轻柔柔的声音,我慢慢睁开眼睛,只见杂草丛生处,有一张青青红红的脸。
怎么又来一新品种的幻像,莫不是鬼!
我吓得手一颤,虎牙便掉在地上。
我向前跑了几步,忽然觉得那鬼有点脸熟,又回过头来,才发现那不是鬼,只不过是被一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少年郎。
那少年个子挺高,比我都高一个头,看上去年纪比龙胆都大,身形特别瘦,但不像我们那种因练武而健美的精瘦,他那是病弱的瘦,右手上缠着纱布,吊在胸前,右脚肿得像馒头,他的左手柱着一根拐棍,他身后有一棵已经死掉多时的老槐树,树杆上还挂着一团麻绳。
那少年小心翼翼地说道:“东玉师姐,退一步海阔天空,这世上总是有路可以走的。”
我瞪着他:“你谁啊你?”
“我叫玉流云,上个月从东营碧水堂调来受训的弟子,”他垂下眼眸,艰难地对我微施一礼,然后对我伸了伸他的右手:“您见过我的…….”
玉流云?我何时见过他?上个月?
我想起来了,蜉蝣告诉过我的,上个月第一次犯病时,差点被我砍死的先皇后的弟子。
我长长地“哦”了一声,讪讪地微躬了一躬:“那个,对不住,伤着你了。”
那玉流云柔弱地摇了摇头:“无妨,龙胆师兄说师姐只是一时心中郁结,慢慢会好的。让我别放在心上,师姐也别放在心上。”
手都快被我砍断了,还劝我别放在心上,我心中惭愧,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双手互握,大拇指轮番扭着,弱弱地又“哦”了一声:“那个,你这脸也是我打的呀?”
玉流云微微摇了摇头,垂下了红肿的眼皮:“堂座大人命桔令师兄教导小云,师兄武功高强……,小云根基太浅……活该受罪。”
“桔令那小子啊!他那是花拳绣腿,也能算武功?还高强?”我冷笑不已:“堂座让你跟着那货,可太误人子弟了,那货向来欺软怕硬,你得硬气点,别被他欺了。”
玉流云似乎累了,慢慢延着树根滑坐下来,点了点头,再不说话。
我看看他,看看他槐树上的麻绳:“莫非你也是在……想不开。”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不等于承认自己方才在自裁吗?
玉流云仰起红紫猪头脸,意气沉沉道:“小云在断金堂一个月,常听人一直夸师姐武功高强,小云不知道有多羡慕,可惜小云命里注定是走不出西营的,小云死不足惜,只是心里难受,再见不到我妹妹了。”
玉流云那时是贵族式的客气,他没好意思说,他听得最多的关于我的传说,就是我是手刃亲弟、砍杀师傅的二百五脓胞恶魔。
他说着说着,青肿的眼就流下两行清泪。
我也跟着他坐在槐树下,跟他攀谈起来。我这才知道,原来他当时明明是可以跟着法舟走的,但是为了让他妹妹先走,他决定留在宫中继续和元德帝下棋,稳住其他内卫。
最后元德帝便迁怒于他,把他赶到当年东营敌对的西营,让他狠吃一番苦头,估计很多同伴也琢磨出皇帝的意思,对他毫不留情。那桔令素喜欺软怕硬,逼死弱小,他放话出来,今日要狠狠打死玉流云,玉流云一身傲骨,决心自尽也不愿意受小人折辱。
那天,我稀里糊涂的自尽,被这个玉流云稀里糊涂地打断,同时又打断了玉流云的自尽仪式。被迫认真听了他半生的故事,一个大个子少年在你面前明明肿成猪头脸,还穷讲究仪态仪表,想拂个头发丝,擦个血迹,不小心碰伤口疼得直吸气,又流了半天泪,又孬又可怜又可笑。我前一分钟明明想为他流泪,后一分钟就破功大笑,毒手似乎对他很是唾泣,间或偶尔来个犯混,依他当时的武功,即便没有受重伤也根本躲不过的。于是,我愣把人家从凉伴猪头肉给打成了红烧猪头肉。实在是万分歉意、懊恼加上深深的罪恶感,煎熬我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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