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佳节又重阳 (7)
柳殊愈见激动起来,一把推开金丹,慢慢走向那幅女童绣像,声声断肠地喊着点点,一把将女童绣像紧紧抱在怀中,蜉蝣低头却见白玛瑙盆中的银钗已消失。
蜉蝣大喊:“前辈,不要。”
说话间,柳殊手中银光一闪,她正握起那根银钗绝决地往自己喉间刺去。
幸得一片红衣猛地撞来,原是那厚澜速度惊人,将柳殊撞倒地上,这才阻止了柳殊的自残,可脖间仍然被那银钗滑过一道红痕,血珠滴滴滑落。
厚澜抱着柳殊,恶狠狠地盯着穷奇和蜉蝣:“你们对她说了些什么,为何要逼死她。”
穷奇却紧跟着问道:“难道那第八夜生之人不是菜头?“
金丹恨恨地看着辛追道:“你闯下大祸了,还不快走。”
辛追无奈只得拉着二人离去。
三人悻悻地坐在牛车里,蜉蝣像蔫掉的茄子,低声将方才的情形报给辛追。
蜉蝣懊恼道:“都怪我学艺不精,没有通过前辈的试练,若是能清醒着多问前辈几个问题多好,我都没有来得及问证那肢解仪式……具体有何意义?兴许那是找到凶人的关键……”
辛追倒没有任何责怪之意,点头道:“有这许多信息,已超过本座的预计了。“
穷奇道:“方才蜉蝣推断火云桥一门,也就星魂当年门徒,多为星魂医治的病患,柳殊前辈没有否认,我猜确有其事可见正确,星魂若是活到现在,那应该八十有五,早已是垂垂老矣,作不得孽了,若是菜头活下来了,应年有五十多岁,身为女孩子,成为了新的火云桥首领,重振星魂声威,合情合理,卑职以为先查菜头后来的去向,她复活之后去了哪里呢?”
蜉蝣点头赞道:“卑职以为这是个很好的出发点,冻肉所见那高个掳童之人,若正是田沟沟,脖间也有火云桥记号, 是何时加入火云桥呢。田家班当年在京城红透半边天,可所在时间很短,不过十余日罢了,他应该没有很多机会同菜头相见,若能调到皇史宬的金簋,很快便能查到。”
辛追点头:“回去之后,立发信鸦,咸使我西营同伴周知,查找相关线索,又及,此案的线索太过纷杂而迷离,牵涉又广,本座以为,高个六指的傀儡师虽明显,但并非不可模仿,即刻搜寻有此火云桥记号的徒众,一律收押审问,若有牵连朝中,可凭主座的专案令先行收押,命龙胆请重火堂主共同酌情推鞠。”
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道:“凶人肢解尸体,最终去处恐怕还是从医,想是先从医馆开始查起。”
蜉蝣和穷奇二人揖首,异口同声道:“卑职领命!“
心急的蜉蝣便往车厢上敲了“加速”的暗语,桔令立时扬鞭,本来稳稳的马车微起波动。辛追也不怪罪。
蜉蝣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傅,柳殊前辈房中有一幅小像,落款写的是点点抱墨墨,绘于元武九年立夏之日,前辈是否曾经有过一个女儿?”
穷奇也作如是想,便不动声色地看向辛追,辛追扫了二人一眼,挑眉道:“柳殊前辈当年可谓盛宠,宣祖爷曾笑对近侍说自己不可一日无柳殊。若她有一儿半女倒也正常,可是既便有所出,祖制早定下规矩,内卫无论男女,最怕仗着欢喜之术,狐媚主上,恃宠而骄,若是由此操控宗氏,那便酿成大祸,故内卫所生子女无论是否有主公的至高血脉都不能充为家奴,需即刻处死。”
内卫铁律确有一条写过,内卫不得与宗氏婚配,蜉蝣和穷奇虽有耳闻,但联想方才情状,仍是心上不忍。
蜉蝣迟疑地问道:“可那点点是宣祖爷的孩子啊?”
穷奇截口道:“宣祖爷是出了名的仁厚,又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想是……下不去手吧?”
“宣祖爷确仁厚,然,”辛追摇头叹道:“彼时有流言西营柳殊同东营折梅暗通曲款,二人本是各自阵营之首,柳殊前辈又是宣祖爷看中的人…….”
东营和西营偷偷相好?
蜉蝣联想到柳殊方才行状,暗想莫非那女孩子是折梅前辈的血脉?
穷奇也作如是想,却不也出声。
辛追看了二人脸色,摇摇头:“不是你们想得那样,彼时你师傅我,本座都还是个毛头小子,那是元武元年吧,那一年雪特别大,柳殊师尊怀着五个月的身孕,跪在荣宝堂的厚厚的雪前,嗓子都哭哑了,哭诉说这个孩子是宣祖爷的亲生骨血,只要宣祖爷允她生下这个孩子,她愿即刻自请玉石谷。”
蜉蝣和穷奇怔在那里,辛追长叹一声:“宣祖爷确宽仁,即没有处死那女婴,也没有任柳殊前辈自裁……可也不像太祖爷那般豁达……那个女婴生下来的第一日,就被柳殊前辈的弟子,也是你们的师尊,为师的师父不谷亲自从柳殊师尊身边抱走了,那时柳殊师尊都没来得及给孩子喂口奶水,她也没有任何怨言,只是这样流着泪水,默然看着不谷师傅抱着女儿离去。之后宣祖爷便将柳殊师尊调离身边,由统领使降至世子师,负责教导太祖课业,三年后,又降至西营驻长,离开了宫庭,从此柳殊师尊再也没有承宠,也不再与折梅前辈私下见面,除了几年后,二人同老青王一起剿灭火云桥,可自此折梅前辈失去了踪迹。”
蜉蝣心上沉重,暗想宣祖爷还是信了流言:“后来呢?”
辛追看了一眼蜉蝣道:“柳殊师尊不亏是西营第一刺,手段了得,用了几年时间,通过各种渠道,竟悄悄得知了女儿下落,原来宣祖命师傅将孩子送到永安坊一名唤朱佩的绣匠家里,难得那对绣匠夫妇将那孩子视如己出,起名雪丹,小名点点,那朱家虽不是权贵门庭,大富之家,好在朱佩的娘子甘氏不但绣技了得,还极擅丹青,朱佩为人温和开明,也擅丹青,技不如妻,却十分支持妻子画画,那前来朱家求画之人便络绎不绝,这一家子生活倒也衣食无忧,有田有产,师尊这才放下心来,便常以定画为名,偷偷去探望女儿,却从不敢逾矩相认,可后来还是被宣祖发现,便再也不能相见了,师尊是何等骄傲之人,可是为了最后一次再看一眼爱女,她偷偷地趴在狗洞前看着点点,她把当时的情景记在脑中,绣成那幅绣屏,时时相看,聊解思女之苦。”
蜉蝣满心悲怜:“师尊真可怜。”
“这便是我们的命啊?”辛追长叹一声:“后来永业三年,长安大乱,师尊拼了性命送太祖逃出旧都,一半是为了原氏尽忠,一半也是想早早回到长安救她的点点,师尊在半道本已为救太祖爷受了重伤,到得平安之地,听闻永阳坊早已烧成灰烬,果然朱佩一家在大乱中惨遭杀害,也包括可怜的点点,她老人家身心俱碎……太祖爷因曾在师尊膝下学艺,视其如母,自然百般怜惜,命人好生照顾。也许正是太祖爷感同身受师尊一生的痛苦,便认真思考年老内卫的去处,才决心挑战内卫祖制,不但创立了彼岸染局,好生照顾老年内卫,还力排众议纳了同样是内卫出身的太后为侧室,日后还大肆封赏为皇贵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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