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傀儡夜惊魂 （4）
贵贵抱着双臂直搓，嘟囔着：“我还以为皇帝哥哥能赏些好物件，哪成想就给了个木头娃娃，这么大，还跟我那么像，像个真人似的……真邪性。“
“这孩子尽犯傻乱说话，”花旺财瞪了一眼桂桂，检起那木偶姬，心疼地左看右看：“哪儿邪性了，皇帝赐的东西多金贵，咋能乱扔，再说了，现在贵族都流行送个木娃娃定亲，知道不。”
“这些贵族真奇怪，”贵贵看着那只木娃娃，慢吞吞的嘟囔着。
“咋说得自己不像是贵族似的，“花旺材重重地出一口浓痰，顺手撩起布帘就往外吐了，正落在一个龙禁卫的仪卫郎的袖口上，好在那仪卫郎训练有素，仍然维持着高帅威武的仪容，从容前行。
贵贵面上尴尬，将块绢子递给那仪卫郎，轻声道了一句失礼，那仪卫郎受宠若惊，躬身接下，连道不敢。
贵贵将轿帘放下，责怪道：“阿爹，宫中讲规矩，您可不能老这么着，多丢人。”
花旺财却混不在乎地翘起二郎腿，一瞪眼道：“丢什么人，你姑可是太后，你爹是国舅爷，吐口痰，那是他的福气，再说我女儿马上要进宫做主子娘娘。”
贵贵立时一呆：“什么？”
“傻娃子，你皇帝哥哥这是向你求亲，这个娃娃是信物，”花旺材喜上眉梢，抱着娃娃左看右看道： “亲上加亲，多好不是，你姑方才跟我唠嗑，说一个人在宫里头没个可心的人，你去她也放心。你是不满意你皇帝哥哥还是怎么的，这皇帝是天下顶大的人就不说了，就算是搁寻常人家，这孩子那长相，那谈吐，万中无一，你姑又教得好，那人品也是没得说，人又斯文，还没架子，对你爹也客客气气的，还老在我面前夸你学问有长近。”
贵贵满是雀斑的小脸慢慢漾开了红晕，她努力在脑海中描述一张属于九五至尊的威武而俊美的形象，可最后聚起的却是花荫下那个青年带着讽意的微笑：“哦，想做皇后啊。”
她的心中升起一阵奇怪的恐惧，本能地排斥着：“阿爹，我我我，不想做妃子。“
“啥妃子，”花旺财白了一眼贵贵：“你是你姑的亲侄女，凭啥子委屈你就做个妾，咱们明公正道，要做就做皇后。”
贵贵焦急道：“我也不想当皇后，再说了，我听说有太祖爷立下规矩，皇帝只能立轩辕家的女儿为皇后。”
“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轩辕家现在不过就是顶着个名头，还有什么猖狂的？”花旺财从鼻子里哧了声，“那个轩辕家的小子，西……川王，对， 瘦得跟个麦杆子似的，风一吹就倒，他那个妹妹，轩辕家的郡主，病歪歪的，根本不像是长命的主。”
看似柔弱的少女，牵着她手来到锦雀屏风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柔声细语地安慰着，那笑容竟然很温暖。
贵贵心里疼了起来，虽然她觉得她爹说得是实话，可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动了气：“爹，你别这么说，西川王殿下可旧宗室唯一嫡子，听说皇帝哥哥可是常常微服西川王府,去看西川王和郡主，两人情投意合的呢。“
花旺财冷哼：“你姑都说了，这都是瞎传开来的，这你也信，你想想咱们凭着你姑才爬到这搭儿，那起子小人巴不得要弄死我们，你要是不进宫，咱们怎么保住这荣华富贵啊？“
“我不，我讨厌进宫，那些想爬进宫的女人都不是好东西，“贵贵本能地把头摇得像拔浪鼓，全然忘记午时同玉东云的打赌：“你要想讨姑姑高兴，那爹你再多送几盒那个秘制香露给姑姑，兴许姑姑心情一好，就给爹更多封赏了呢。”
“那是，”花旺财眼前一亮：“那香露可金贵了，大师说了，可不能随便制，这一盒要一千两银子不说，还得…….”
“还得什么？“
花旺财却停了下来：“那可是秘术，女孩子家家的别多问。”
花旺财边说边脱下鞋子，拿扇子使劲扇着脚丫子，立时小小的车厢里充满了脚丫子的臭味儿。
贵贵心中不服，本待再问，却被冲臭的脚臭味噎着了，拧着鼻子咕哝：“还说要当皇后娘娘呢，连这都不能说，我要是皇后，我就叫人把那大师傅给抓起来关着，天天给姑姑做胭脂，给我做香水。”
花旺财嘎嘎大笑：“好好，等我家贵贵做上皇后，爹跟着你享福。”
贵贵捂着鼻子，瞪着他爹：“那你得先对阿娘好点，你今早上对阿娘动手了吧，回去就跟阿娘赔不是，不然我不可理你。
花旺财恨恨道：“你回去劝劝你阿娘，你阿爹现在发达了，可没有亏待她，可她倒好，成天不是打这个，就是骂那个，要么就哭哭啼啼的，府里没个宁日，弄得你姑都知道了，她老人家可都劝我休了她，再取个年青貌美能生养的贵女做正室，也好给你姑和你表兄争脸，你爹我就从来没动过那念头，可她倒好，还要骂我没良心。”
“我可不管，你要多少妖精，我也拦不住，可你就是不能对阿娘动手，”贵贵恨恨道：“还有那些妖精，回去我就给她们点颜色看看，不然真蹬鼻子上脸了，你可别再护着她们。”
花旺财没心没肺地点着头，挫着脚丫，臭味更浓，贵贵皱着小脸苦道：“您现在都已经是昌国公了，怎么还改不了这爱脱鞋的臭脾气。”
花旺财憨憨笑着：“这京城热起来就要死人，爹实在没熬住，你跟爹一样是汗脚，要不你也把鞋脱了，反正没人知道。“
贵贵想了想，也把鞋脱了，父女俩脚丫的气味，溢满了车厢的每一个角落，父女俩相视着咯咯直乐。
木偶姬仍然反卧在车厢处，红宝石的眼珠子冰冷地看着这飘飘然的父女俩抠着臭脚丫。
马车徐徐停在昌国公府门口，贵贵抱着木偶姬先跳下车，兴冲冲地领着银草往府里冲，打算给叶氏看看皇帝哥哥亲手做的礼物，好让叶氏高兴，然后再凭这尊贵的傀儡姬替叶氏好好教训那些嚣张的小妾们。
她是这样高兴，脑海中不停闪回着玉东云那迷人的笑容，他说要为金贵皇后殿下把所有人打倒呢。明知道这是一句戏语，可她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微笑，一路之上竟忽略了奴才们苍白的脸和恐惧的眼神，还有隐隐传来的哭声。
才刚转过影壁，阿力和阿彪哭丧着脸冲了出来，双双跪倒在父女二人面前，哭诉道：“主母哭了一整天，方才竟上吊了。”
（第三章 云锦浮贵香 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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