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荡妖星云观(5)
“什么?”龙胆惊讶地抬高声音:“还请公公赐教。”
小得子四处看了看,笑得眉开眼笑:“都说这天下可没有内卫不知道的事,舅爷竟不知?咱家拜张侍中为干爹,干爹对东姑娘上心,自然也是我小得子的干娘,不过也难怪,宫里头也才传开,干爹入宫多年,为人风雅貌美,多少宫女心里爱慕,争着结对子,可是干爹一颗心全在万岁主子爷身上,就只对干娘动了心,那常金胜哪里是看周尚宫的面子,那是惧着干爹,这才不敢再动手了。”
“咱家刚入宫时也在常金胜手下吃过苦头,知道他的手段,最是个欺软怕硬的黑心烂玩意,早晚被人收拾了,这烂玩意虽管着最下等的浣衣局,可拜赵全功为干爹,又听摄政王的,可这宫里头只要太后在一天,那就是太后的天下,太后和万岁爷都看重干爹,就算没有干爹,”小得子满面崇敬地对龙胆比着两只大拇指,激动道:“干娘吃了常金胜一只耳朵,宫里头提起来,谁人不夸这个!”
这条暂新的情报让舅姥爷怔在当场,一夜无眠,不在话下。
且说东玉抹着眼泪,送别龙胆后,低头看去,龙胆给的原来是一个黑天鹅绒做的香袋,打开一看,里面包着平时吹奏的那支楠竹短笛,龙胆在短笛外面包了十张二十两一张的银票,又体贴地用油纸给包起来,想是怕路上下雨给淋湿了,短笛上还挂了一块精致的龙纹白玉佩。东玉想起来了,是前年银奔赏给龙胆的,他这人从不流露喜好,可日东玉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喜欢这块玉佩,有一回蛛蛛痴缠着问他要,他都没舍得给,如今却塞给东玉,想是让她去换银子,好让她在宫里生活好一些,不由心上感动。
入夜,东玉仍是满心满眼都是龙胆的探访,他的猪蹄成了东玉的兴奋点,她不停地咽着口水,辗转翻侧无法入眠,秋善被她吵醒几次,嘟嚷了几句,她便再不好意思趴床上,披起那件白狐披风,来到外间喝水。
她笼了笼白狐毛,这才发现领子别着一条纸条,上写着:空镜不尘,寒梅着花。
空镜?我和天子因空镜教相遇时,正是二更三点,寒梅着花应该是西枫苑。
莫不是,这是让我二更三点到西枫苑一见,
东玉一怔,时更鼓响起,正是二更四点。
晚了,东玉跺跺脚,急急忙忙穿上衣服,顶着风雨,风火轮一般往西枫苑跑去。
当她气喘吁吁地站在残破的梅林道上,搓着双手,踏着碎琼乱玉,闻着西枫苑特有的梅花清香,却是空无一人,东玉暗想,自己肚子里墨水有限,别是猜错了,那只是一句纯洁感怀诗罢了。就算其中有深意,为时已晚,天子就算来了,应该也已经失望地回去了吧。
东玉灰心地想着,正打算回去时,赏心阁中灯火渐渐点亮,似一点鬼火亮起,东玉透过快被割人藤缠死的梅枝缝中窥见,一个翩若惊鸿的美少年正举着火折专注地点着一盏琉璃宫灯,温暖的灯光点亮了周遭的断瓦残垣。
他身上穿着一身月白袍子,不慌不忙地息了火折,素长的双手将琉璃宫灯罩罩上,然后抬头隔着梅枝望向东玉,也不急着召她进来,只平静地抬头看她。
这一眼万年,东玉倒也确认是天子本人,这才走进内外一样透心凉的赏心阁,走到近前才看到天子快冻得发青的脸,不觉心疼,解下白狐披风,给天子披上:“陛下可真大胆,微臣不通诗文,若微臣来得再晚些,或者解错了陛下之意,那陛下岂不白白冻坏了,又倘在此睡了过去,冻死了呢。”
“那爱卿也别冻坏了,”天子却面不改色地拿着白狐瓜皮自然而然地环住东玉,东玉的鼻间全然是天子的香气,天子胸膛里一颗心有力而飞快地跳着。
东玉自己何尝不是,便不自在地推开天子,再望眼时,天子正在点燃几根枯枝取暖,东玉便帮天子一起烤起了火,二人一时无言地烤着火。
天子从身后拎出一个精巧的珐琅食盒递给东玉。东玉问道:“陛下不必再赏赐微臣了,这是何物?”
天子傲然点了点头:“乃是朕最爱吃的,特赐于爱卿的。”
东玉兴奋地想着,莫非是红烧猪蹄!
鹅掌鸭信?肉脯也行啊!
东玉兴致勃勃地打开,失望地看着食盒里就一盆巴掌大的一碟子蜜饯。
天子挑了挑眉,以无比尊贵地口吻道:“此江南新进的蜜饯,是用金钱梅做的,今年早涝,江南的金钱梅统共就结了十树的梅子,后宫里头,除了皇太后, 也就朱婉仪得了赏。”
东玉咽了一口唾沫,望着清朗的夜空中那满天闪烁的繁星,认真思念着龙胆的红烧猪蹄。
天子没料到东玉一幅嫌弃的模样,自尊受到了伤害,强迫症便又犯了,痛心疾首地骂了声:土包子!
这就蹬蹬蹬跑到东玉面前,一手捏着一颗凑到她的嘴边,东玉不情不愿地张开口,她并不习惯更不喜欢别人靠她这么近,便假意咬住了他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连着梅子一起舔了舔,酸酸甜甜地还真开胃。
东玉用力咂吧了下嘴,安慰着天子:“还不错。”
天子的指尖着了火,他快速地把手抽走。东玉估摸着把他的手给咬痛了,没有诚意地问着:“没咬着龙指吧。”
说罢嘻嘻笑地一粒一粒地将拿堪比千金的蜜饯往嘴扔着,天子优雅地把手放进袖子里,不让她看他的手,只是瞪着东玉牵了一下嘴角。
可惜这包奢侈的蜜饯却令东玉口水更加泛滥,更思念红烧猪蹄膀了:“有一天出宫了,微臣请陛下吃钱氏熏酱。”
天子冷哼:“这种粗蠢之物,有什么好吃的。”
“那是陛下没机会尝过,钱氏熏酱可好吃了,他们东西市的两家分店天天都在门口排起了长龙,眼看要开第三家分店了。”
二人并排坐在火堆边上,注意到门外莫愁湖的芦苇荡中有一只大鸟在移动,幽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东玉二人,像在探查二人的用意。 东玉暗忖莫非是传说中的七星鹤。
却听天子低低道:“你还欠我一首小重山。”
东玉暗想天子记性还真挺好的,旋又想起那柔柔最擅吹笛,天子从袖中掏出一管白玉笛,东玉轻摇头,从袖子里掏出龙胆送来的竹笛,对天子扬了扬:“微臣习惯吹竹笛。”
天子神色微凝,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倒也没说什么。
东玉离天子后退一步坐下,闭目凝神,吹起那首小重山来。
莫愁湖水轻拍岸边, 小重山飘荡在烟波浩淼的水面上, 天子瞬间悲凄,慢慢地举起白玉笛,也跟着一起吹奏起来,竹笛之声略尖,玉笛之声淳厚,二股笛音冷热相交,满是温柔的悲伤愧悔,袭上天子心头,渐渐泪流满面,他时而停下来,气喘不已。
东玉暗想,听天子运气分明体内毒素未全清,这样下去,就恐悲伤过度了,便慢慢带着天子走到结尾。天子略一顿,东玉便换了一首折杨柳。
无论如何,我都欠小主,愿小主一路走好,你的仇,我一定帮您报。
东玉在心中默念,天子静听东玉笛声,泪迹未干,俊颜恍惚,沉浸在往事之中,心中何尝不是这样想着。
东玉跑到湖边洗了手,抱了只特大的冬眠蛤蟆回来,天子悲伤的情怀立刻被中华大蛤蟆吓得烟消云散,他跳离东玉三步远,抖着手指着那只半睡不醒的蛤蟆,恐惧道:“这这这脏兮兮地,你你你抱着青蛙干吗?”
“此乃我正宗的长安大蛤蟆,”东玉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连青蛙和蛤蟆都分不清楚,陛下如何统御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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