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昨夜留殊人 (3)(爆更)
二人沉默地走在绿意丛中,贵贵看着玉东云颀长挺拔的身影,敏感地发觉玉东云走得特别慢,想是照顾贵贵刚刚溺水,体力未复。
贵贵裹紧玉东云的披风,心中忽而一动:“你方才想说我像谁?”
玉东云微怔,在阳光下回首眯眼看了阵桂桂:“你很像……很像我师姐。”
贵贵一怔:“你师姐?她也想做皇后?”
玉东云又笑了起来,轻松道:“她才不想做皇后呢,只想做东王?”
贵贵奇道:“东王?那是什么品阶的王爷?”
玉东云也不想费神向贵贵解释刻板官僚又繁复多变的内卫系统,只简短地说了句:“内庭御卫统领使,官阶不高,最高也就正三品吧,却是历任原氏天子依仗之人。”
见贵贵仍是顶着一张满是疑惑的大花脸,单眼皮的大圆眼睛盛满晶亮的清光,还真像一只黑眼圈的大狸花猫瞪着他,又可爱又滑稽,不由暗中忍了笑耐心道:“原氏祖先的老规矩,圣上取内卫首领名字中的一个字为封号,她的名字里有个东字,就自封为东王了。”见贵贵仍是一片懵懂,便扯远开来,轻松地说道: “其实她才算是我真正的师傅。”
贵贵暗想,这玉东云的师姐,莫非就是那条绿桔梗披帛的主人?心中没由来的一阵失落,板着脸道:“一听就和你一样是个恶徒,一个女孩子家还想做王呢。”
玉东云倒没有反驳,笑着点了点头,牵着树枝拉着贵贵往前走:“郡主明鉴,我师姐虽是个女子,却天赋异禀,我师傅说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再难的招式心法,只须师傅走一遍,她便会了,有些武器,师傅不用教,她只要看几眼便会摆弄了,打小便是我们那些小雏里,啊,就是同龄的孩子里没有对手了。”
贵贵听得入了迷,不想玉东云话音一转,叹道:“只可惜,偏偏得了心魇症,没法出任务。”
贵贵由着玉东云在前面牵着走,露着刺耳的乡音大辣辣地问道:“啥玩意叫心魇症?”
玉东云扭过身来,对着自己的太阳穴轻点了一下,模仿着贵贵的乡音叹道:“就是脑子出了点问题,我们作内卫的干的都是血腥活计,得心魇症的也是常事,可惜了我师姐武功厉害,尤其是左手,她犯病的时候,左手就快得不可思议,偏偏乱砍乱杀,像恶鬼附身一般,连从小教导她的师傅都不敢轻易接近她,便得了个毒手脓包之名。”
贵贵将玉东云的嘲讽放在一边,倒吸了一口冷气:“那那那不就是个武疯子吗?”
“可不就是个疯子,”玉东云眼瞳微缩,伸出右手,指着贵贵见过的那条疤:“我刚到西营断金堂的头一天,可巧就碰到她犯病,当时所有人都大叫着逃得远远的,就我才来,不知死活地站在原地,其实是吓傻了,慢了半拍才明白过来,这人有病,我得快逃,当时武功不高,又以为跑得够远了,就喘口气这当儿,她轻功恁得好,只二个弹指功夫,就追上我,狠狠送了我一刀当见面礼,后来就留下这条疤。那日我差点被她活活砍死。”
贵贵一个激灵,声音带了颤:“怎么竟得了这病,就治不好吗?”
“听说獒试的时候……獒试就是我们内卫第一个入门关考,她竟失手将自己的嫡亲弟弟给误杀了,那是她唯一的亲人了,事后虽说什么都不记得了,可自此便不太正常,越是长大武功越高,可脑子就越不对劲,老说些别人听不懂的怪话,还嚷嚷说见着别人见不着的东西,反正我还没入西营门下时,她便开始日日拿药丸子当正经吃食。要能治好早就治好了……。”
贵贵心中惋惜,一时竟忘记了同玉东云的嫌隙:“怪可怜的……。”
“是挺可怜的,我本是先贞静皇后的门客,其实也算东营之人,皇后身殁后,元德皇帝迁怒于贞静皇后身边的昔日旧人,便将那些旧人一一贬斥,我少时起便受贞静皇后器重,亲自教导,不想头一个就被贬到西营,东西两营本就不对付,偏偏长官又将我派到这个疯师姐身边,我当时就认定上面是要借这个武疯子将我杀掉,我这辈子算是完了。”玉东云叹了一声,眼中闪过一阵温柔:“想不到我还真托了师姐脑子不好的福,她不像其他西营中人精于算计,日日防着我,反倒正儿八经地将我认作了师弟,不准别人因为我出身东营便欺负我,又怕犯病误伤我,便用铁链将左手和身体一同绑住整整三年,只用右手教我刀法,可即便如此,她的右手还是西营数一数二的快刀,发起疯来还是无人可敌,我怕得要死,就拼了命地练武功,二圣回銮,为避圣上名讳,也为报师姐之恩,我索性随师姐的名讳,改流云为东云。也因着师姐,西营的长官和同门才算留我一条狗命,这才有了如今的玉东云。”
原来如此!
贵贵想起卞香怜提过的,什么女内卫都是淫妇,可身边的武侍姬又成天嚷嚷着女内卫才是武侍姬的巅峰,却不想女内卫却还有如此境遇,一个花季少女竟成了个疯子……
不由又是怜惜又是佩服:“那她现在如何了?我…….”
她本想说,我给她派个好大夫去瞧瞧吧,没想到玉东云却眼神冰冷,轻松地耸了耸肩,像在说一个不相干的人:“听说是心魇症越来越厉害了,内卫不养闲人,许是早就死了吧?”
说话间便像没事人似地快步拉着树枝往前走。
贵贵心中一阵寒冷,刚刚建立起对玉东云的温情全部荡然无存,只得含恨瞪着玉东云的背影,加快脚步跟上,冷冷道:“她是你师姐,又对你有如此大恩,就算你发达了,如此挚友,你也该找个好大夫给她瞧瞧不是吗,怎就如此漠不关心呢?”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果然,玉东云猛地停下,对贵贵回身,水眸闪烁着锐利的光,冷冷道:“朋友存在的意义就是用来背叛,要有何用。”
贵贵没好气道:“照你这么说来,人就该孤零零地活着,什么朋友亲人都不要,踩着别人的尸骨一心往上爬,就像你一样,对吧。”
话刚出口便后悔了,不想玉东云也不生气,变了脸哈哈一笑道:“郡主要这么想,那就下定决心,千万不要相信东云,不过方才那话可不是我说的,是我师姐教我的第一课。”
贵贵再一次张口结舌,感觉这个玉东云简直不是人,可又完全想不到用什么话来反驳他:“你方才还说你师姐脑子不好,又怎么会说出如此清醒的歪理,定是你诓我。”
“郡主若真想要当皇后,第一步就是所有人都不要信,头一个便是眼前的东云。”玉东云眼神犀利,笑容优雅:“您只须踏着所有人的尸骨,也包括东云的,奋力往上爬,直到达到皇后的位置便好。”
贵贵咽了口唾沫,张口就想说自己也就随便说说,到底是皇后,自己哪有这么大本事。
不想玉东云却剑眉微挑,板起俊颜道:“怎么 ,郡主只是随便说说吗?真真可惜了小人,才下了大决心,要为金贵皇后殿下把所有人打倒呢。”
贵贵震惊万分,只觉心惊肉跳,忽而一束阳光从头顶树叶上洒下,贵贵的泪眼一下子无法适应强光,抬手挡住阳光,便看不见玉东云的表情,但闻玉东云性感的讽笑随风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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