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激流折羽 (7)(小修)
蜉蝣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在山吕幽手中,慢慢抽了开去,暗想:“东营的荫封之辈可真厉害!早前君氏因政治原因,不可避免的令商业版图退缩至江南老巢,最近则在积极拓展海路商机,西部便为左氏所逐渐蚕食,像玉流云这般从高处摔落的贵勋,能忍受成为东玉的小师弟,重新爬上去就够厉害的,不想这位师兄出身世家,还有这般雄厚的财力,更是不可小觑。
蜉蝣垂首瞥见山吕幽的缎袖上金线绣的如意花纹,心中隐隐聚集了自惭行秽,不停地转自己手中那只银盏葵花酒杯,讷讷道:“师兄真有钱呀。”
山吕幽却以为蜉蝣又疑心他下毒,无奈地亲自托起酒杯,喝了一口,递到蜉蝣面前,撇撇嘴:“师妹这回放心了吧。”
蜉蝣大窘,结结巴巴道:“师兄误会我了,我可真不是这个意思。”
人皮面具遮住了蜉蝣快烧熟的面皮,却遮不住红透了的耳垂:“我不大能喝酒。”
山吕幽一时也窘了,咳了咳道:“哦,我们现在仍在办案之中,我也不该饮酒,是我的不是,那个,师妹别停筷呀,请用。“
说罢便唤了家人将酒扯下去。换上一鱼形花茶壶,并两个极精致的鱼形茶杯。
山吕幽照例倒了两杯,将自己面前那杯子喝了一口,然后递给蜉蝣,蜉蝣讪讪地端起那只山吕幽喝过的茶杯,那茶杯口乃是大张的鱼口,忽地感觉自己倒像和那鱼杯亲嘴似的,蜉蝣胡思乱想着,结果又呛着了,山吕幽递上馆陶居的杏花纹巾帛,指了指蜉蝣嘴角,笑着说:“师妹喝慢点啊,这鱼嘴杯乃是我少时设计的,我祖母却喜欢得不行,竟让家人特地带到江西,想不到竟有能人给烧制了出来,她老人家说这每回喝茶,就像亲鱼嘴似的,倒大有意趣,便只用来招待贵客。”
山吕幽话一出口,想起蜉蝣喝自己的鱼嘴杯,这倒像在轻薄人家,立时闭上了嘴:“那个……师妹莫怪,我还是换套杯子。”
说着就要去取蜉蝣面前的鱼嘴杯,蜉蝣也觉得这未免太亲密了,但打心底里喜欢这鱼嘴杯的别致,别开眼往后微仰躲开了山吕幽的手:“无妨,师兄,这杯子确实别致,我自己来。”
山吕幽不好意思地抽回了手。蜉蝣慢慢从山吕幽手上抽走那块杏花巾,低低道:“也不知师兄可有什么信息?”
其实,蜉蝣本想先说自己的情报,不想山吕幽倒快速点头,大方道:“方才我同东市驻长长门君聊了一会儿,她提到一件事,你可记得事主昌乐坊安家。”
“不错,我记得的,昌乐坊安慧,那是目前为止唯一一家,女童失踪,可四个家人,父母和两个弟弟皆平安的一户。”
“我说过我师姐长门君极擅认人,可谓过目不忘,故而年纪轻轻的,就被委任东市驻长,罗刹妖案其实是她最先上报的,她说她记得罗刹妖案事主安家,以前并不住昌乐坊的,而是最近几年搬来的,那安家开着长安有名的安乐琴坊,失踪的安慧小小年纪,一双小手可在筝上行云流水,闻者皆赞其艺绕梁三日,在东城也算小有名气,她认真梳理了这几件案件,发现了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发现除了洛氏首案、肖宝儿和于氏千金,曲江池江家,还有昭国坊盛家原来也不是那里的老街坊,他们有一个相同的特征,他们都是从西城搬来的,盛家曾有二位幸存的家丁,其中有一位老家丁后来因伤势过重上个月过世了,他临终前曾提过,说妖人果然还魂来报复了,只可怜了小小姐。”
“妖人?那老家人说的妖人可是妖医星魂?”
山吕幽毫不诧异地“哈”了一声:“果然,贵营又比我营快走五步。”
接下去他也不多话,便把长门君的资料递过来,蜉蝣则把己方收集到的资料递给山吕幽。
二人都用光速安静地看着,情急时,便以手语互相补充着各自已有的信息。山吕幽那份是用东营半字所写,蜉蝣一会儿便看明白了。
“安家是唯一全家没有受到伤害的,可是长门君到时早已人去楼空,街坊说安家小妹被抓,可是安家上下没有一个为此难受的,反倒喜气洋洋地,倒像是家里有了喜事,凭白添置了好多家什。”
山吕幽长叹一声:“安家到了这一辈,家主经营不善,入不敷出,却整日流连花国,又极其重男轻女,慧慧从小身体不好,家人一直嫌弃这个女儿,他们很久以前就听个算命先生说,要扔掉这个女儿,家里才会兴旺。那个算命先生应该就是罗刹妖,他们受到了罗刹妖的赠金,痛痛快快地就把女儿卖了,然后逃离了长安。”
蜉蝣重重合上书页:“我明白了,无论三十五年前,还是三十五年后,被害的事主及苦主都是星魂的债,安家、盛家和江家以往都住在西市,他们家族里都有人曾求医于星魂,最讽刺的是,安家之所以全身而退,正是因为丧尽天良,不要女儿……。”
山吕幽也看完了蜉蝣的情报,认真听着蜉蝣的话,他的眼中映着她浓密的睫毛上不安地颤抖着,好像一只小喵在他心里不安的轻叫着。蜉蝣身上的特有的气鼻混和着桌上珍馐的香气,直冲山吕幽的鼻间,山吕幽努力压抑着心上升起的这股奇异而强大的冲动,他表面平静地慢慢落座,盯着蜉蝣的神线却一刻也不无法挪开。
直到有人轻叩门,打断了包箱里不同寻常的气氛。山吕幽很快恢复了平静,唤了声何事。
一位老人进来,蜉蝣记得这是馆陶居的王掌柜,王掌柜老对山吕幽打着暗语。
蜉蝣瞄了两眼,这不是东西两营常用的暗语。
山吕幽点头道:“知道了。”
蜉蝣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山吕幽,满是深究。
山吕幽带着歉意道:“今日我祖母一直在找我,故老家人嘱我早日回去。“
忽听得窗外有信鸦叫声,二人同时站起,又同时坐下,那只信鸦停在窗口,二人含笑等待着信鸦的翻牌,蜉蝣疑惑地喊了一声:“彩明?”
信鸦便最后扑着翅膀对蜉蝣飞去,蜉蝣便取下竹管,发件人为穷奇。果然磷纸上写着:“城西丰邑坊积善胡同叶家,鸡肆行首,三十八年前曾为星魂病患。”
蜉蝣递给山吕幽看了一眼,磷纸随既化为灰烬。
信鸦期待地看着蜉蝣,蜉蝣便将自己银碟中的一颗花生米递给信鸦,可信鸦却警惕地离开,反而小心翼翼地来到山吕幽身边,凶悍地对着山吕幽呱呱叫了两声,快速叼了山吕幽碗中一条炙肉,然后傲然离去。
山吕幽抿着嘴道:“如此谨慎,果然是西营信使!”
蜉蝣讪讪道:“想是彩明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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