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贵女卢夏晚(6)
司马鹤满面嘲讽:“左手最近听话吗?”
东玉郑重道:“堂座大人有重任交把吾,吾已经全部控制住了。”
-今早差点把桔令打死,幸亏龙胆及时阻止,然后仗义地搞定桔令不得张扬此事。
“老夫给你的药丸子,可按时用温水化开吃了么?”
-其实她自从接到辛追的命令,为保证头脑清醒,已然悄悄停服一个月了。
“吃了,吃了,”东玉不耐地答着话,扭头对束何兴奋道:“束何长官,束何长官,我要开脸了,我要作东王啦。”
束何从文件中抬起苍白如鬼的脸,摘下扣在单眼上的琉璃镜,如一只饿死鬼对东玉飘乎一笑,双目更是眯成两条线:“别乱动。”
“得令。”
不一会儿,体检结束。司马鹤认真说道:“方才你回答的可都是实话?”
东玉系着扣子,肃着脸频频点头:“恩恩,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一回头却又一阵风似地飘到束何长官处:“束何长官,方才老东营的几位大人来咱们断金堂联合商讨罗刹女妖一案,你可看了会堂纪要?”
束何慢吞吞道:“看了。”
东玉道:“这妖怪把肺和心挖出来,为啥把肝取走了,肝为什么这么重要,他留 着肝做什么呢,喂狗吃?“
束何重重一点头道:“确实匪夷所思,有一点是肯定的,肝对于凶人意义不同,兴许是他的战利品,用咸盐腌了做猫食了,就像四年前淮阳盗尸案。“
“那查猫食铺子了吗?”
“早查了,你所能想到的,大理寺能想到的,能想到的想不到的,咱们内卫营的断案好手,都查了一通,结果一无所获,所以才头疼。”
“罗刹妖有点意思。“东玉道:“刀断水以为掳童案和官员刺杀案的凶人是同一伙人犯,蜉蝣以为是不同人犯,束何长官,你以为呢?”
束何歪头想了一想:“现下不好说,可以是两伙人,三伙人,也可以是一伙。”
东玉闻言微微一怔。束何向来是仵作方面的专家,任何尸体只要在他手下,便再无欺瞒,尽皆“开口”,述说他们的平生故事,旦凡有疑难案情,只要束何出马,往往案情便破了一半,故而必要时,堂官们会亲自出现在看护所,耐着腐臭,同束何一起对着开膛破肚的尸首,只盼束何吐出一两句话当场断案,堂官们便可当场下令批捕或就此结案。
这是头一次东玉听到束何说这样模棱两可的话。只听束何继续说道:“两者皆以钩爪型器具伤人,林府灭门案和后面几起掳童案,凶手用的是三刃爪,使左手刀,符合孙强是左撇子的特点,出刀次数多,且略显凌乱,毁面挖眼,应翰林被刺一案虽用的也是三刃爪,却是右手刀,刀法极工整,伤口长一寸二,皆在喉部,一刀至命。故而,以前我一直判断杀害应翰林的凶手是掳童案的模仿者。”
“可是,最近的一件案子,大宁坊掳童案,凶手理当使用三爪刃,使左手刀,我仔细地验过赵通达的伤口,虽仍是且身首异处,毁面挖眼,伤口也在喉部,凶手左手使三爪刃,可刀法极其工整,同应翰林一案手法一模一样,且凶手可在坊兵到达前,五个弹指音完成,确为高手,如果是高手……。”
“如果是高手,自然是可以假装两伙人,故意用两种手法杀人,误导断案人员,”东玉恍然大悟:“怪道刀断水坚持掳童案和翰林案是一个团伙,不是两伙凶人。束何长官,你可又助我内卫立下奇功了。”
“不是我,”束何略摇头:“是刀断水的推断。”
束何重又带上镜片,对着东玉清冷一闪:“九曲心肠恶女人,刀断水之名果不虚传。”
东玉讷讷道:“怪道人称九曲心肠。”
转而又雄心万丈:“本座将来一定要亲手杀掉刀断水。”
束何正打算说刀断水会杀掉东玉时,东玉的思维又神奇地转了回来,拿着一把解剖刀咬在嘴里,神经质地道:“如果这是同一伙凶人,他们为什么又要杀朝庭命官,又要掳走儿童呢?他们把这些小孩子抢走是为了什么呢?”
束何飘忽一笑:“这可能是一伙人,也可能是一群兽。”
“呃,兽?这怎么说?”
“虽说孙强的三爪刃符合死者的伤口,但有几具尸首的某些多出来的伤口,虽似三爪所制,但却又稍细分毫,更像是兽爪,”束何轻轻一叹:“可若是兽爪, 这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么巨大的野兽呢,这特殊的凶器难倒了所有内卫,可能只有罗刹女妖能回答了。”
东玉冷哼:“罗刹女妖到我手上试试。”
束何扯开嘴角,露出血红的牙肉,笑声如肺痨病人的巨咳:“脓包被吃掉。”
东玉立刻左手握紧解剖刀,暴戾大吼:“不准骂我脓包。”
司马鹤闻言转过身来,阴森森地一步步向东玉走近:“说什么呢?”
东玉看着司马鹤手中的内卫审报,立马平静下来,扯开嘴角,露着大白牙,狰狞而笑:“没什么。”
她吹着口梢,假作轻松地移开目光,正扫到束何放在一边的仵作卷宗,上写:“朝官”二字。
东玉的手指轻移上前,用小指打开一条缝隙,立时一堆触目惊心的文字涌入她的眼睑:元月二十六日,前工部尚书裴溪沛在家中沐浴时心疾致死,时年五二岁,二月十八日前户部丞刘屹在户部检视粮库时失足跌入筒仓窒息而亡,时年四十六岁,二月初二新进罗翰林于义宁坊观胡姬舞时饮酒过量而毙,时年二十。
东玉不由倾身细看。
一只手,严格说来是一只几近五根白骨的手指猛地拍过来,迫得东玉及时收回的爪子。
束何一手压着卷宗,微微向东玉倾身,冰冷道:“小心挖眼珠。”
“在断金堂,还没有我看不到的东西呢?” 东玉扁扁嘴,咕哝着:“裴大人都已经致仕了,怎么还受网眼监管呀。”
“所有朝官,只要活着一天,他所有的吃喝拉撒都得在网眼之下,别说致仕了,就算是在厚土三尺之下,只要上家一句话,就得随时候着给咱们挖出来查验。”束何淡笑:“这是规矩。”
东玉慢慢“哦”了一声,思路又回到方才众人叙述的案件细节,两只杏水目湛湛放着精光:“我有一点想不通,应御史是挂着新进太学讲侍之名进的京,入的宫,虽向圣上抖露罗杀妖的事,可他以底来京城不到半个月,怎么就会被罗刹妖知晓他常去这义宁坊胡舞院了呢?那罗刹妖为何一定要吃小孩子,而且还是女孩儿泥?”
束何歪着脑袋想了想:“兴许和你一样有心魇症。”
东玉的脸涨得痛红,咬牙切齿道:“我才不是疯子。”
束何依然平静,点了点头,呵呵笑道:“兴许你就是罗刹妖呢。”
东玉左手闪耀着冰冷的刀光,直直地对着束何,她对着束何失控地大吼起来:“我不是罗刹妖。”
“指不定是一窝妖精,正巧有一只流落到断金堂来了。”司马鹤忽然上前,东玉注意力微转时,眼前一花,左手的手臂一痛,手中的解剖刀已经被束何轻巧卸下,并被点了穴道。
东玉举在空中的手里反被塞下两个黑瓶子。司马鹤阴侧侧地冷笑:“记得每日一丸,你再敢停服,我就让你喝化尸散。”
东玉动弹不得,两只杏水目骨碌碌地直转,恨恨道:“服了药丸,我的刀就不如平日快了。”
司马鹤冷笑:“你咋不说,你能少伤点人了呢。”
说着话便解了东玉的穴道,东玉立刻跳起来,学着大友蹲坐在地上对着二人愤怒地呲牙,连续低吠着。
临走时分,东玉精神抖擞来到束何面前。
“束何长官,”东玉挺直身子,充满信心道:“我这就去了。”
阳光照在束何长年不见光的面庞,皮肤下青紫的血管清晰可见,他慢吞吞道:“不死,即活着。”
东玉肃然立正:“卑职一定活着归来……”
“那并不重要,”束何呵呵笑着:“重要的是……。”
“尸首!尸首!我的尸首您早就预定下了。”东玉抢先说完束何对她说了几万遍的宣誓。无奈道:“卑职知道了。”
束何轻点头,但笑不语。
“尸首算什么?“司马鹤从束何身后转了出来,慢慢从顶上摘了一截树枝捎了捎稀黄的头发:“顶顶重要的,你那颗疯脑瓜子可一定要保护好,老夫也早定下了,等了这许多年,就想着要小心切开,仔细查看你那疯脑仁是啥颜色的。”
“我一定会好好活着回来的,你们别想得到东王的尸体和脑瓜子,还有,”东玉咪着眼睛,抿着嘴巴好一会儿,才恨恨大吼道:“我没疯,我没疯,我没疯……。”
东玉疯疯颠颠地仰天大吼,惊起后院所有的闲庭逸步的信鸦,嘎嘎大叫着直冲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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