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日长蝴蝶飞(2)
阿灯面露喜色道:“其实我也怀疑秀娥和顺儿还活着,当年出事前她曾对我说起过,你让她和顺儿出城避祸,伙计也只见到官兵在射杀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背影,后首又说可能是岳爷的小八姨太和她儿子,可又没捞起过尸首,总之,没人知道秀娥和大顺在哪里,秀娥武功高,人又机敏,小时候她同岳爷赌气,竟当真躲在一个小岛三个月,连我也不告诉,急得我们都打算为她出殡了,她这才回家呢。”
话一说完阿灯又觉晦气,呸呸了几声,转而看向东玉漫声道:“秀娥的事我自是答应帮忙,可你烧了我黑蛟帮的地盘,杀了我这么多伙计怎么说?你这女人究竟是什么人?”
“东玉向大哥嫂子陪礼,太没规矩了,“鉴真对东玉喝了一声,对阿灯道:“这位东妮妹子受贼人迫害,记不清过往,我逃出地牢时,多亏为她所护,她于我有大恩,虽说是个女子,可刀快如闪电,这才收入虎鲨帮,方才已将我老丈人的银子,还有常胜的几个私倌地契悉数交给蛇叔。“
那蛇叔点头:“当家的,真哥儿确实交了。”
麦鹰晒然一笑,牵动眼上的伤疤,在昏暗的灯光下甚是狰狞,只听他哑着嗓子道:“阿灯。”
阿灯却紧握刀柄,冷恨道:“这女子来路不明,我不放心。“
鹰哥沉声道:“她已看穿你的刀法了,身形也比你快,兴许比老子也快。“
阿灯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放低刀,慢慢退了下去。
“秀娥的事,你且放心,我应承下了。”麦鹰微叹一声,站了起来:“阿灯早央了我, 我早早打发伙计延河岸细细打听,只要秀娥和大顺尚在人间,自然会找到送到你跟前。”
鉴真深深作揖,说了许多感激之言。
东玉退后一步。目光看向鹰哥的双手,根据肌肉和手骨型状,已作了判断,此人身材矮小敦实,右手腕比之左手腕微向内,想是勤练反手刀,左手肌肉特别发达。右手反手刀同左手刀相配合,想是常攻人下盘,若要破之……
鹰哥的双目也从东玉的左手上移开,即知这姑娘的左手异常迅猛,但唇色苍白,印堂微黑,倒像是中毒了,若动起手来,自己只要能撑到十招,此女必死无疑。
东玉亦作如此想,必得十招之内挑断麦鹰的脚筋,必有胜算…..不由自主瞄向麦鹰的大腿,正待抬步,鉴真已快速挡在她面前。
阿灯柳腰微扭,来到鹰哥身边,将刀收回腰间,对鉴真道:“她叫什么名字?“
鉴真道:“东妮。“
阿灯:“妮子的妮?“
鉴真正要点头,不想东玉截口道:“泥土的泥。“
阿灯“切“了一声:”女孩子家,为啥叫泥土。“
东玉认真道:“我想当泥瓦匠。“
话说东玉因毒手之故,常年留在堂中,成了演练培训专家,当然也成了有名的破坏大王,反正呆在堂里闲着也是闲着,她就认真地跟着军匠一起学砌墙、排瓦和造房子等等。军工长为东玉的才华所折服,曾欣喜地向辛追申请把东玉调到工笔司去,他认为东玉搞建筑、装修、排瓦啥的极有天赋,一般人觉得又臭又累又脏的活儿,到了东玉这里却变成了一种艺术,东玉自己非常享受那种深埋深填深砌的感觉,那是一种奇异的平静,那不听话的左手也会变得很安静。
当东玉第一次把这种想法告诉亲亲伙伴蜉蝣时,痴迷地向蜉蝣展示那异常平滑的墙面,蜉蝣却面色苍白地颤声问东玉:穷奇是不是被封在里面了。嘿!
后来同突厥开战,东玉写了无数言辞肯切,惊心动魄的请战书,被辛追一一驳回,当时军匠拔不出来,她只好顶了军匠的缺,做的活儿又快又好,连辛追都点头佩服,但拒不同意调东玉去工笔司。后来军匠无意见看到武疯子犯病的场面,也不再提这个话提了。时间一天天过去,东玉明知自己出任务的可能性越来越少,却仍在梦想,如果有一天有任务了,像穷奇和龙胆他们一样要潜入人间,谋个不引人注意的差事,她将选择做个快乐的泥瓦匠,连铺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叫做“东泥瓦将铺”,保证一本万利,生意兴隆,名扬万里。
当然啦,她也没想到第一个任务可能要成了这一辈子唯一的任务了,好像也没有机会做个快乐的泥瓦将了,更别说什么东王了。因为她只剩下三天时间了。
阿灯忍不住噗哧一笑:“一个女孩子家的为何要作泥瓦匠这种粗活儿。”
东玉摇头:“你帮我找到鼠螺,我就告诉你。“
阿灯凝了笑脸:“你为什么要找鼠螺?“
鉴真发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异常警觉起来,麦鹰起身往舱内走去,边走边哑声道:“上茶。“
鉴真略皱了皱眉,茶阵是考验对方真实身份的,可见麦鹰并未相信自己。
舱内正中摆着一张大八仙桌,中心有两只紫砂壶和四只茶壶。
麦鹰淡淡道:“阿真可记得你当初见嫂子时用何阵……。“
鉴真长指微动,将有两只紫砂壶并排放着,中间一字放了四个茶杯。
那是鉴真托阿灯照顾秀娥时,所使茶阵。痛苦的往事裘来,鉴真的双手微颤。
东玉暗想,曾听同伴提过,托兄弟照顾妻子茶阵,需取最左边饮下,果然鉴真强忍痛楚,作无事人一般,伸出一手双指尖轻点最左边的一杯,淡淡道:“当初我的确来求阿灯嫂子,照顾我妻子秀娥和大顺,只可惜。”
鉴真轻轻抽离微颤的双手:“只可惜秀娥没福。“
东玉看了一眼鉴真,鉴真再度伸手,又稳若泰山,只取了左边第四杯,表示有事相求:“我想求鹰哥告知鼠螺的下落。“
麦鹰慢条斯理道:“找鼠螺作甚?
鉴真:“我想知道当初那幢买卖那幕后买家究竟是何人。“
“你想替你老丈人报仇?“麦鹰皱眉道:”当初你也劝过你老丈人,不想接这淌活的,死者为大,老子本不该说什么,可当年岳爷的心也太黑了,那些被虎鲨帮推下去的妇孺死得也太冤了。”
“冤有头债有主,若不是这黑心买家,如何会有我虎鲨帮的祸事,他们拐人在先,出事了又将罪责全推我老丈人身上,全不讲道理,恶毒至此,天理难容,”鉴真道:“故我一定要找出这买家究竟是何人,他为何拐这许多妇孺,尤其是女孩儿。”
“哪家穷人不卖儿卖女?女儿自是不如儿子金贵,卖的自然多些。”麦鹰满面不屑:“那是岳爷做的孽,我知你是个重义气,热心肠的,可我们到底只是帮着运货的,又不是我们要卖儿卖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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