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上来就是熟悉的连环唠叨。

这也不算是唠叨了,哪个爸妈不疼儿女啊。

自家儿女在前线,让他们看直播,那就是场折磨!

“哎呀,我就做做后勤,又没去前线!”曹宛瑶捂着嘴,小声说,“人家哪个不是娇生惯养出来的,不都顶在第一线么?您和爸安安心心在家呆着!”

“妈这不是关心你么……咱们家可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从小哪儿离开过爸妈啊。”

“妈有时候想到你高考完,可能去外省读书,眼泪就吧嗒吧嗒地掉!”

那边隐隐也能听见表叔曹超的声音:“行了,你就别给女儿打退堂鼓了,实在不行,小策也在那边,他们兄妹俩互相也会照应的!人家那是军队,又不是学校,说回就能回?”

然后似乎是曹超抢过了电话:“瑶瑶啊,听爸说,既然选择当兵了,那咱们就勇敢一点!不过也不要热血上头,遇到事情要冷静,有不懂的多跟你哥商量。”

后面,还传来了周杏花低低的抽泣声。

萧策背靠着一堵围墙,听着他们一家人的对话。

可能是这几天炮火的洗礼和冲击,还有哪些奋勇无畏的人,终于带给了曹宛瑶这个恋爱脑的小姑娘一点思想上的冲击。

当一颗火炮在你身边炸开的时候,当你伸手凝聚数千度的火焰时。

你的世界观就会彻底重塑。

那些学生时代暗恋的男孩,还有疯狂追逐的爱豆都不算什么了。

那些互相夸奖你头发好看的塑料姐妹情,哪比得上顶着炮火将你从前沿阵地拉回来的战友情啊!

当曹宛瑶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的时候,她浑浑噩噩地混着日子,趁着爸妈不在家追着选秀节目。

但当她把一车一车的平民护送出城后,看着那些人脸上,迎来新生一般的欣喜。

她终于发现,自己有用。

自己是那么地被人需要。

其实每个来到龙武的人,都有这样转变的历程。

谁曾经不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呢?

“行了行了,别打电话啦!让别人听见不好,我去帮大叔们装沙袋啦!”曹宛瑶说着,挂断了电话。

那边曹超似乎还有几句嘱托没有说完。

她走出来,一边往口袋里塞着手机,眼眶有些发红。

却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一个男人,靠着墙角,点了一根烟。

她抹了把眼泪,刚要走向前,就听见身后熟悉的声音传来:“曹宛瑶。”

她猛地回头。

萧策摘了帽子,吐了个烟圈,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她过来。

“哥……啊不,萧副营首。”曹宛瑶小声说。

“以后看见其他副营首的时候,麻烦把那个副字给去掉!”萧策瞪了她一眼,“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曹宛瑶小声嘟囔:“本来就是副营首嘛!”

“为什么没跟爹妈提啊。”萧策问。

曹宛瑶睁大眼:“提啥?”

“提……我就是你的领导?”萧策抽了两口,就把烟扔在地上,踩灭。

曹宛瑶气鼓鼓地叉腰:“你偷听我打电话!”

萧策捏了捏她包子一样的小脸:“别给我岔开话题!”

曹宛瑶哼哼两声:“我妈知道了,还不天天给你打电话,催着你把我调到海城以外的地方?”

“人之常情。”萧策耸肩,“你想离开的话,随时跟我说,我把你调回燕都去。”

新生本来就不用上战场,之前跟她一起宣誓的人里,大多数已经被送去了燕都。

曹宛瑶的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她似乎也有些怕,也想回去,但是没好意思开口。

她忽然想到些什么,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相册,送到了萧策的面前。

“怎么了?”萧策看见了眼前的一张合照。

是曹宛瑶和一些战士的合影,看服装,那些人,应该是神州铁军。

“昨天傍晚,我们一起在搬沙袋,我留了一张合影。”曹宛瑶的神色和心情有些低落的模样。

前几次遇到战友,留下合影,新兵们经常干这种事。

到后来,慢慢就习惯了,也就没这些仪式感的东西了。

“然后呢?”萧策问。

“晚上,他们吹了集结号,好些人一起上了冲锋舟去对岸。”曹宛瑶胖乎乎的小手在屏幕点了几个点,“他,他,他,他们,都没回来……”

“未必是牺牲,可能在医疗营帐,或者有其他的任务。”萧策说了句,算是安慰。

曹宛瑶低了低头:“回来的人,告诉我,他们牺牲了。”

萧策听见这句话,只是点了点头。

当他看见沈奇胜死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就知道了,那是他将面临的常态。

他见证了太多的死亡与牺牲。

萧策挺了挺腰板,“上了战场,就是在和死神抢命,抢战友的,也抢你自己的命!”

“他们的爸妈,会很伤心的吧?这个人,小虎,他女朋友还在老家等他呢,下个月,就光荣退伍了。”曹宛瑶的眼眶红红的,用手点向一张脸庞。

算是这几个人里,最老练的一个。

但是在大多数人眼里,他依旧稚嫩。

“你哥刚刚进入龙武的时候,就有一个烛龙军的老兵死在了眼前。”萧策拍了拍曹宛瑶柔嫩的肩膀,“带着他们的意志,接着走下去吧,你可以留在这里。”

“但是留在这里,我就必须把你当做一个战士看待。”

“战火会催促你成长的。”

“现在,去前线阵地,装沙袋!”

曹宛瑶重重地点了点头,伸手,敬礼。

跑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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