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真的不是她吗?
“殿下!”
守卫躬身上前来,拦在谢文澈面前小心翼翼道:“您是想要外出吗?属下去安排护卫跟随,您不妨在此等等?”
谢文澈紧跟着那道身影的眸中,忽然闯入守卫的面容,让他猛然回过神,耳边是江岸洪流刮过来的阵阵冷风,渐渐吹醒他的理智。
微微闭一下眼,他略哑着声音开口:“那位姑娘……”
“您是说阿瑶姑娘?”守卫怕他是怪罪阿瑶擅自前来,连忙解释道,“殿下请不要误会,阿瑶姑娘听说这里在修坝,便自清私库,在附近州城买了物资材料送来,方才已经在那边签名登记了。”
签名?
谢文澈心跳微微擂动,强自按捺着躁动道:“给孤看看。”
“是,您这边请。”
守卫请他到登记的帐篷前,道:
“灾情以外,许多商户都有捐献不少东西,这其中阿瑶姑娘是最不遗余力的。许多人或是为名利,但她却是真心为百姓着想,想着能帮大家度过此难关的,那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人呐,待我们也从没什么架子,始终客客气气的。”
谢文澈听不进去话,见他将登记的册子翻了出来,便接过来翻到最新的一页。
密密麻麻记着的许多材料下,是阿瑶端端正正的名和小印。
字迹清秀干净,大方中又多出一抹洒脱,能想象出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可……
这不是宁清窈的字迹。
谢文澈眸中光亮渐渐消散,心头反噬而来的酸苦如洪流般,仿佛要将他吞没。
自那日在村落看见阿瑶姑娘后,他便始终心神不宁,不知该如何对待这件事。
他总觉得那就是宁清窈,可却不敢调查,更不敢轻易试探和打扰,生怕让宁清窈厌恶或是难受,眼下看见字迹,他又生出几分恍惚。
难道……他当真想错了吗?
明明那样像,尤其是她身边的红衣女刀客……这世间有几个如她们一般的护卫和老板?
“殿下?”
守卫紧张地看着他,小心询问:“可是有什么不对?”
“……没有。”
话音开口,谢文澈才惊觉嗓音嘶哑到极致。
清清嗓,他如常将册子还给他,道:“阿瑶姑娘不遗余力,孤看见了。有她在,确实是梧州的福分。”
守卫憨憨笑起来:“可不是。”
谢文澈低垂的眸光落在那册目上,有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留恋。
他没有再听守卫讲这位阿瑶姑娘的事迹,沉默转身,向江岸边慢慢走去。
……
梧州城。
地震后,梧州城毁了数条街,如宁清窈这般居住在上城区的,屋舍大多是用料结实,虽小有损失,但整体并无大碍。
但底层挣扎的百姓便苦了,屋舍只求一个避寒避风雨罢了,哪里舍得用什么名贵材料,因此一塌便是一大片,远远看去便像是废墟场。
宁清窈绕道行在平民区,间或能看见在清理现场的梧州卫、和徘徊在此处的穷苦百姓。
微微叹口气,她轻声道:“等重建屋舍时,你去和杨刺史说一声,给百姓的房屋加些防震的材料吧,钱都由我来出。”
“好。”玉如霜轻轻点头。
这时,路边忽冲出道瘦弱的身影,扑通一声便跪在宁清窈脚下:“阿瑶姑娘,您是阿瑶姑娘是吗?”
宁清窈微怔,忙俯身去扶她:“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不,请姑娘听完我的话。”瘦弱枯槁的姑娘满脸泪痕看着她,眼里是看见救命稻草的最后一线希望,
“地龙翻过后,我家里死了两个弟弟,父母都卧病在床,虽然官府每日会送药,可、可毕竟官府力量有限,也没办法顾到所有人。”
“今日给我母亲看病的大夫说,她的大腿被压坏了,若是不用点贵重药材,不仅双腿残废,说不定还会危及性命……”
说到这里,姑娘呜咽一声,恳求地看着宁清窈道:“都说阿瑶姑娘最是心善,求您救救我母亲,我愿意给姑娘当牛做马,生生世世都供你使唤!”
宁清窈眸中闪过复杂之色,将她给扶起来:“叫什么名字?”
“玉娘。”小姑娘抹着泪轻声说,“父亲读过书,说玉是好东西,寓意美好,便给我取了这样的名字。”
“好,玉娘。”宁清窈道,“你现在住在何处?”
“官府盖的帐篷里,就在刺史府旁边的那条街。”
“你现在回去,将你们那里生病的人都聚集起来,我回去后会组织一下人手,领大夫去给你们看病,不必担心药材,我会帮你们出,若有什么难处,届时你也可以告诉我的人。”
玉娘怔怔看着她,发烫的眼眸渐渐起雾,也恢复了明亮的光彩。
她又哭又笑道:“谢谢阿瑶姑娘,你果然和其他商户不一样,我以后再也不供奉菩萨了,我只供你。”
宁清窈哭笑不得:“行了,先回去吧,我去做一下安排。”
“嗯!”
玉娘轻快跑向其他人,在和街坊邻居说后,数人向宁清窈拜了拜,便匆匆往回跑。
宁清窈无声叹气,道:“走吧,先去秀苑。”
她携玉如霜前往秀苑,喊来管事的小阮姑娘,让她安排编几个队伍,去几个安置难民的区域里走走,除了治病疗伤外,也看看他们还缺什么。
小阮是爽利的姑娘,当即便喊来在册的人,讲好报酬后,便将愿意去做这件事的人编了队,分发东西去做事。
宁清窈行在街上,看着天际涌动的淡淡灰暗薄雾,隔着面纱轻轻道:“但愿这乌云是真的要散去才好,不要再继续下雨了……”
只要能见晴,再将大坝修好,梧州这一劫便也算是历完了。
微微垂首,她看着单薄掌心,忽而听见耳畔传来急急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地向此处靠近。
宁清窈下意识抬眸,一道熟悉的墨黑衣袍从眼角撩过,清风拂动她脸庞轻纱,露出错愕的神情。
心跳陡然加速,她本能回头,只望见道纵马远去的墨袍身影,那人坐在马上,身姿是一如往昔地挺拔匀称,却又似清瘦许多,墨发飞扬间,带出一片阴暗的清冷,仿佛将他独独隔在另一个世界,不像是此世间的人。
只一瞬,他便已经消失在宁清窈视野内,也是这一瞬,让宁清窈毫无缘由地红了眼眶,心口都是酥麻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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