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有女宴筝
五日后。
与前段时间的紧张气氛相比,今日的安陆县给人的感觉要松快很多,街上的行人商户来去匆匆,顶着冷风赶路,想要在第一场雪来临之际赶紧回到家中。
无人注意到土黄色的城门口出现了三道人影,正对着城内四下张望。
打头的人一身红衣劲装,白色的斗笠挡住了她的容貌,单看那身姿便猜看出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女郎。
那女郎先是将视线在城中的百姓身上游走了一会儿,然后随意问道:“你们主子的住处打听到了吗?”
“回姑娘,主子的行踪一向保密,属下未曾知晓。”身后的侍卫干巴巴回答。
女郎也不生气,反倒是欣慰地点点头,“罢了,既然来了,那总能找到人,咱们先去寻个住处落脚。”
“是,姑娘。”两个侍卫抱拳应道。
一行三人随即往城里走去,七拐八绕之后,倒是叫他们寻到了一个低调僻静的巷子。
“听说安陆县最近不太平,这里清净,姑娘暂且住着。”侍卫低声解释。
这里的巷子暗淡又陈旧,平时来往的人也不多,距离人声鼎沸的主街有一段不小的距离,难怪异常安静。
女郎对此很是满意,“也好,那就定这里……等等,有声音。”她突然停下来脚步,抬手侧身。
侍卫也学着她的样子,寻找声音的来源。
三人转了个身,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来到了一个脏乱又黑暗的巷子外。
“啊……哎呦…… 哎呦!”
声音越加清晰,伴随着拳脚落在肉体上的碰撞声和嘶哑的闷叫声,一幕“恃强凌弱”的场面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只见一眼看不到头的阴暗小巷中,几个高头大马的汉子对着一个麻袋拳打脚踢,麻袋里的人被打的吱哇乱叫,嘴里污言秽语说个不停。
可惜那些汉子没有半分放过他的心思,他骂的越狠,他们打的越厉害。
到最后,麻袋里的人气若游丝,只能告饶,“别打了别打了!求求你们放过我!”
“放过你,你欺男霸女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放过人家!狗东西,老子最见不得你这样的畜生!”
“就是,落在爷爷们的手上,打不死你!”
“住手!”女郎身后的侍卫出言制止。
那几个汉子这才发现巷子口竟然出现了几个人影,当即停下手,瓮声瓮气地问道:“你们是谁?莫要多管闲事。”?女郎藏在斗笠下的眼睛弯了弯,“我可不是来管闲事的,只是好奇你们为何要打他?”
麻袋里的人听到了有外人的声音,一双露在外面的腿脚胡乱蹬了起来,急声喊道:“救救我,他们要杀我!我,我舅舅是衙门里的师爷,我是周家的少爷啊!”
“滚蛋!咱们可不认识什么师爷不师爷的。”为首的一个胡须大汉顺手给了他一脚,踢的整个麻袋都蜷缩了起来,他这才对着女郎抱拳道:“这位姑娘是刚来安陆吧?此人乃是本县有名的恶人,仗着在县衙里有人撑腰便胡作非为、强抢民女,咱们哥儿几个看不下去了,这才教训教训他。”
女郎好奇地问道:“当真?既是有人撑腰,你们就不怕他报复回来?”
“无碍,有个大善人给了咱们兄弟一笔银钱,叫咱们套个麻袋打完就走,反正他也找不到。”胡须汉子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你……你们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做过这些事?”麻袋里的周仁已经被打的两眼昏花,说话都不利索了。
“我胡说?”胡须汉子啐了一口浓痰,“你欺负人家的女儿,人家已经找到证据了,打你都是轻的了,要是我闺女我早就杀了你,大不了就是一命抵一命!”
“冤枉,冤枉啊!”周仁喊道:“这位姑娘救救我,他们就是想打劫我,问我要银子我不给,他们这是在报复我!”
“放你娘的屁!就你周家贪来的银钱,给老子老子都嫌脏。”一个暴脾气的汉子说着又要踢上一脚。
“住手!”女郎再次开口了。
“怎么,姑娘你要救他?你别被这厮花言巧语给骗了,听说他都已经定亲了,还跑去喝花酒呢。”胡须汉子好言劝道。
周仁以为是方才自报家门有了作用,那女子对他有了爱慕之心,这“美人救英雄”的戏码要落在他的身上了,欢喜的心刚刚提起来,却听见了一句叫他寒心的声音。
“吧唧!”一声,女郎从袖口扔出来一枚银锭,对着那几个汉子笑盈盈道:“本姑娘再加你们一锭银子,给我多打几下,记住了,打身子就行,可别打坏了脑袋。”
胡须汉子拿着手中的银锭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银锭啊,这姑娘出手可真够大方的,比那个善人给的高了好几倍,跑到哪里的盘缠都够了,当即点头哈腰道:“姑娘放心,兄弟们一定给好好招呼着!”
他们保证打到他浑身是伤,半个月都下不来床。
两个侍卫似乎已经习惯了女郎这般任性的样子,对地上的麻袋投去了一个同情的目光,随即也跟着离开了巷子。
几个汉子对视一眼,发出桀桀的笑声,摩拳擦掌地向着地下的麻袋挥去。
“啊……”
凄厉的叫声再次响起,那女郎像是没听见一样,心满意足地朝着巷子外面而去。
刚走几步,一道黑色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侍卫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那身影对着女郎行了一礼,“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女郎一见来人,缓缓掀开自己头上的斗笠,露出了一张艳丽的脸庞,“莫听,原来是你,我哥哥呢?”
等到莫听带着宴筝来到一处院落找到宴徐行的时候,他正在慢慢地品着茶,手里还拿着一个话本子看的起劲。
宴筝一见到他,露出矜持而欢喜的笑,小跑过去道:“阿筝见过兄长。”
宴徐行抬了抬眼,有些意外,“你来这里做什么?”
宴筝见他的态度不悲不喜,有些失落,轻声回道:“兄长离家多日,阿筝担心兄长的安危,便寻来瞧瞧。”
?“我没事。”宴徐行不在意道:“你不该来的,这里一切尚好。”
宴筝抿唇道:“上京城都在说兄长在江陵出了意外,生死不明,妹妹实在不放心……”
宴筝原本也不想来的,宴徐行离开上京之前把宴家交到她的手里,她必须要照顾好,可是前段时间上京城都在说宴徐行遭遇刺杀一事,连圣上都惊动了,亲自点了人来接应。
她在家里担心的不得了,坐立不安了好几天,才下定决定前来找人。
不曾想刚走到一半儿便接到密信,说是宴徐行已经找到了,她想着左右都已经走了一大半,索性便找了过来。
“那你应该先说一声。”宴徐行抬眼道:“若不是莫听正好遇见,你要在安陆待到何时?”
“这不是怕你不让我来吗?”宴筝一边小声回答,一边撇了一眼宴徐行手中的话本子,眼中光芒流转。
“确实是不想你来。”宴徐行看宴筝小心讨好的样子,按了按额头,对于这个在宴家唯一有几分情意的妹妹,他实在狠不下心训她,“罢了,既然你来了,那就玩几天再回去,有事找莫听。”
“好,听兄长的。”宴筝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而后又觉得不妥,连忙正了正脸色,生涩地转移了话题,“对了,听说安陆乃是江陵数一数而的上县,这里的县令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妹妹却瞧着有些不尽然……
她说起了刚刚遇到的事,“一个小小的师爷竟然能纵容家中子弟强抢民女,还想诓我救他,当真是好算计。”
宴徐行听罢,抬手翻了一页话本,“那你又是如何看出他在撒谎呢?”
“哼,他身上穿的袍子和鞋子都染上了许多脂粉,分明是刚从青楼妓院出来的,那些人说的不是假话。”宴筝道:“而且说起有人雇人教训他的时候,他的身子动了好几下,分明就是被戳穿了的缘故,再说了,谁会跑到巷子里去打劫一个身上没几个钱的穷公子?”
对见惯了好东西的宴筝来说,周仁身上的穿戴不值一提,是那种打劫都懒得要的破烂玩意儿。
宴徐行放下手中的茶碗和话本,看了一眼莫听。
莫听咳嗽一声,肃声回道:“今日周家公子确实被几个’路过’的流民暗中教训了一顿。”
他原本是奉命监视谢庭的,遇到这样的事就随手帮了一把,比如说用石子点了周仁的穴道,叫他被人轻易套了麻袋之类的……
宴徐行心领神会,知晓大概率是谢庭找人下的手,这是要替谢颜抱不平了,“这种事你少管,随他去吧。”
宴筝听话地点点头,眼眸微动,“那兄长有事忙,妹妹先告辞了。”
“去吧。”宴徐行摆摆手,对着莫听示意一番,“给她安排一个厢房。”
宴筝高兴地对宴徐行行了一礼,“那妹妹就不打扰兄长了。”
“嗯。”宴徐行随口答应,再次拿起了话本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莫听将宴筝带到厢房,低声道:“这里条件简陋,只能暂时委屈姑娘了。”
“没事。”宴筝看了看周围却是有些简陋的卧房,“兄长能住得,我自然也能住得。”
莫听闻言,再次抱了抱拳,“那姑娘先休息,有什么事吩咐属下便是。”
“我现在就有事要问你。”宴筝陡然开口道。
莫听要离开的脚步停了下来,转身道:“不知姑娘要问什么?”
“小事。”宴筝围着莫听转了一圈,语气轻淡又坚定,“兄长他这段时间……遇到了什么人或者事?”
“姑娘这是什么意思?”莫听一怔。
“什么意思?”和方才面对宴徐行那副乖巧的样子截然不同,此时宴筝的脸上浮现出意味不明的笑,“兄长可不是一个喜欢看杂书之人,他方才捧着的那本书有何寓意?”
宴徐行和自己说话的时候都不曾放下,更不用说他看书的时候脸上带着的表情,那是一种轻松愉悦、无人察觉到的痴笑。
宴筝看着莫听错愕的样子,眼眸中寒光乍现,“我知道你忠心兄长,我也不为难你,你只需告诉我最近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便可,其他的我自会判断,这些,应该是可以说的吧?”
莫听再一次愣住了,他看了看眼前这个明艳的少女,心中暗暗赞叹,不愧是上京城人人称赞的”京城双绝“之一,和以美貌著称的乔晚凝相比,宴筝这份细致入微的心思似乎更担的起“才女”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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