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倾心于她
她现在总算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这分明是在说之前在客栈和她商榷之事!
“我…… ”谢颜有些犹豫,心里的纠结像是一团绕成结的丝线,繁琐杂乱,任她怎么扯也扯不开。
“阿颜,你一向听话,这次也听爹的。”谢庭道:“爹已经给你寻了一户好人家,就是你见过的沈文洲师兄,他是一个好孩子,怎么也某些人强些。”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宴徐行。
“话可不能这么说。”纳兰擎道:“我家修停年少有为,年纪轻轻便官居高位,更是圣上最看重的臣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宴徐行倒是无所谓地笑笑,“可不是?那确实是户好人家,听说家中只剩下祖母和夫人在世,想必皆是他珍视之人了。”
谢颜一怔,宴徐行是在提醒她,要她想清楚这门婚事是为了什么。
她咬了咬唇,鼓足勇气道:“爹,我愿意嫁。”
“你说什么?”谢庭猛地站起身,眼神死死地盯着她,厉声道:“阿颜,你再说一遍?”
谢颜还从未见谢庭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有些畏瑟道:“我是说,我愿意嫁给宴度支。”
“别说了。”谢庭走到谢颜的面前,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阿颜,你糊涂了吗?他是什么身份你不知晓吗?你怎能答应嫁给他?”
“我……”谢颜很想解释,但是面对谢庭那副“你太让我失望了”的眼神中,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啪!“地一声,是茶盏落在桌子上的声音。
宴徐行搁下茶盏,站起身来走到两人的面前,将谢庭的手从肩膀上一一抚开,“谢公是没听见吗?阿颜的意思是她愿意嫁给我。”
“你走开。”谢庭道:“定是你用了什么法子蛊惑了她,不然她不会做这个决定的。”
“谢公一向都是这样的吗?”宴徐行突然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久闻谢公公正之名,朝中无论大小琐事、民间无论贵贱之人人皆一视同仁,可本使今日瞧着却不是这样,谢公在面对自己的女儿时的态度,可真叫人大开眼界。”
“你在胡乱说甚?”谢庭不耐烦道:“她是我的女儿,我还能害了她不成?”
“你当然不会害她。”宴徐行顿了顿,“但你同样也没有将她要说的话听进去。”
众人皆是一愣,这句话不可谓不重,几乎是带了斥责的意思,尤其是谢庭,脸上的怒色都要溢出来了。
“本使说的有错吗?”宴徐行故作不解,“前几日本使与阿颜在客栈走的亲近了些,本以为你能察觉到她和本使的心思,可你即便是看出来了也不愿意承认,只想着将她带走。”
他弹了弹被谢颜揪坏了的衣角,自顾自道:“哪怕是今日,她已经明确说了同意这门婚事,可你依旧不听,非要她按照你的意思嫁给你选择的人。”
宴徐行疑惑的目光看向谢庭,“本使记得谢公曾说过,不会把女儿嫁给一个她不想嫁的人,那现在你又在做什么呢?”
这话说的丝毫不留情面,不但谢庭怔住了,连纳兰擎等人也呆愣住了,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我那是为了她好,你的名声如何世人皆知,你凭什么娶她?”谢庭低吼道。
“凭我倾心于她!”宴徐行回答的没有一丝停顿,“本使的名声怎么样都是旁人说的,本使从不在意,真假如何自有后人定论,如果谢公只因为本使的名声而强迫你的女儿另嫁他人,那本使无话可说。”
他将目光落在谢颜惊讶的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睛似乎能看透人的内心所想,“再说了,阿颜从来都不是一个乖巧的女子。”
谢颜当然不是一个乖巧的姑娘,或者说她不是现下人们口中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
谁家的好姑娘会瞒着家里人写话本子啊?还写的是世人所不耻的情情爱爱?
但谢颜这么做了,尽管是带着赚点银钱的心思,可那也与她宽广而自由的内心有关。
宴徐行读过她的书,那里面有情有爱,有恨有怒,但在那些细腻的感情之下,还藏着她对山河湖川的向往,仿佛那双眼睛已经看遍了世间的美景。
这可不是困居在一个小小的阁楼上的、乖巧听话的姑娘应该有的胸怀和热情。
一如当年的她,和他。
“宴度支,你僭越了。”谢颜一把拉过宴徐行,将他推到一旁,又对谢庭道:“爹,你莫要听他乱说,女儿从未这样想过,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只念着你的好。”
谢庭看着眼前紧张又不安的女儿,脑海里的回忆开始涌现,谢颜好像真的从来没有反驳过他,“你真的…… ”
“爹,女儿知道的。”谢颜柔声道:“自打娘走了之后,你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女儿的身上,为了不叫女儿受委屈甚至不再续弦再娶,女儿怎会反驳爹的意愿。”
眼前的人与他记忆中人的脸开始融合,谢庭突然想到在妻子还在世的时候,阿颜一直是个活泼开朗的性子。
她调皮捣蛋,爱笑爱玩,最喜欢躲藏起来,好叫人到处找她,而妻子也爱惯着她,从不加以拘束。
可自从妻子离世后,她变的越来越听话,越来越像个淑女,最终变成了现在这样温柔的性子。
难道这都不是她最真实的自己吗?
“阿颜。”谢庭踉跄了一下,郑重其事地问道:“爹问你,你真的想要嫁给宴徐行吗?”
谢颜没想到谢庭还会再次问起,眼中的迷茫陡然乍现,她真的愿意吗?
不等她回答,宴徐行低咳一声,目光坚定道:“谢姑娘按照心意回答便是,但,宴某对谢姑娘倾慕已久,愿聘汝为妇,终身不悔。”
他是一个自私的人,说不出来要放开她的话,这又是一个没有选择的选择,他不能放手。
面对两道、甚至无数道灼灼目光,谢颜深吸一口气,认真地回答道:“爹,女儿愿意。”
她不知道宴徐行今日所说的话是不是为了刺激谢庭?她也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后悔这个决定?但在这个时候,她想要遵从内心的选择。
哪怕是为了父亲的性命,哪怕是为了自己心中那悄然泛起、又被她极力忽视的涟漪。
“原是这样。”谢庭颓然地后退了两步,转身对纳兰擎道:“今日之事便到这里吧,谢某还有些私事,就不留诸位了,诸位请自便。”
纳兰擎早就忘记自己来的目的了,闻言连忙起身抱拳道:“如此,那愚兄便告辞了。”
“招待不周,还请见谅。”谢庭还了一礼,“小女的婚事,谢某考虑清楚再给诸位答复。”
“好好。”纳兰擎见他心意回转了,那还有不应之说,突然他灵机一动道:“那这些东西就先放在贵宅,我等先告辞了。”
“也可。”谢庭淡淡地点了点头。
纳兰擎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像是怕谢庭反悔了似的,带着人迅速离开了此地。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之后,谢庭阻止了谢颜即将要开口的话,“爹没事,只是有些想你娘了,今日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咱们明日还要启程回安陆县呢。”
“……是。”谢颜点头答应,面带忧色地将谢庭送回了房间。
从谢庭房间出来之后,谢颜独自坐在庭院的石凳上,望着天空中挂着的白玉圆盘,心里涌现出一股无力感。
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也太突然了,她无暇思考许多,只能询着本心做决定。
其实谢颜一直能察觉出来谢庭对她的依赖,这种依赖是在她九岁那年,她娘离开人世之后产生的。
她爹太爱她娘了,爱到很久之后都接受不了她的离开,若不是有自己这么一个女儿,她爹恐怕回变成另一个样子,哪里还有公正严明的谢御史?
她不怪谢庭的严苛,甚至每次在他护着自己的时候都要高兴许久,她知道她爹很在意她。
只不过叫她没想到的是,宴徐行会这么轻易便看了出来,他不但看出了谢庭的内心,也看出了那个被她深埋在心底的、跳动的向往。
她确实不是一个乖巧的女儿,在她的心底总想着有一天能冲开这沉重的包袱,做一回那个无拘无束的自己。
未来是什么样?谢颜不知道,但她想也许嫁给宴徐行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他是懂她的。
只是……
谢颜想到今日宴徐行的话,只觉得一股燥热从脚底升起,只冲面颊,他今日的话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又是如何能开的了口的?
什么倾慕已久?什么聘汝为妇,终身不悔?
现在光是想想她便要羞愤而“死”了!
……
客栈。
和谢颜饱受羞愤的折磨不同,还有一个人也快要被自个儿给折磨“死”了。
宴筝在回来的路上没说一句话,即使宴徐行的心情看起来很愉快,她也不敢吱一声。
马车刚一到客栈,宴徐行便率先走进了客栈,纳兰擎有一肚子的话要说,紧随其后跟了进去。
宴筝双手攥紧,脚下似乎有千斤重,怎么也跨不过客栈的门槛。
莫听见状,不动声色地问道:“姑娘是否身体不适?”
宴筝抬眼看他,眼中寒气逼人,语气肯定道:“是你跟兄长报的信。”
除了他,还有谁敢无视自己,偷摸着给宴徐行报信?
莫听沉默了片刻,撇过脸,固执地回答道:“他是属下的主子,属下不能对主子有任何隐瞒。”
“呵!”宴筝冷笑一声,丢下一句话抬脚走了进去,“你瞒的还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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