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他的过往
纳兰擎在逃跑的过程中遇到了宴父,将信委托给宴父,自己去引开追兵。
岂料造化弄人,纳兰擎侥幸逃脱,宴家夫妻却被赶来的追兵杀了。
也正因为如此,纳兰先生得知宴家夫妻遇难,只留下了一个宴徐行后,才会不辞千里找寻他,并教导多年。
“那时候,师兄已经跟在了先生的身边,他是先生捡来的孩子,先生一生未婚,独自将他抚养长大。”宴徐行道:“因为我父母的事,先生在找到我之后对我多加照顾,忽视了对师兄的关心,师兄才会独自远游,一去多年。”
宴徐行想到数年后再次见到纳兰真的时候,他说的那句话,心越发疼了起来。
“小师弟,幸苦你了。”纳兰真拍着他的肩膀道:“我这人最烦在一个地方久呆,你能陪在爹的身边我很高兴,有你在,他也不至于撵着我要我考状元了。”
他的眼里没有一个儿郎对父亲偏爱弟子的不满,只有看见小师弟长大的的喜悦。
谢颜听罢,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原本觉得自己和父亲相依为命已经很不幸了,想不到宴徐行和纳兰真的曾经更叫人心酸。
“师兄对我和阿筝都很疼爱,我是先生教出来的,阿筝则是师兄养大的。”宴徐行道:“便是‘宴筝’这个名字,也是师兄取的。”
宴家二叔二婶本就不识得几个字,宴筝出生后也不怎么上心,平时就“丫头”“妮子”的叫着,从来没想过大名。
宴筝小时候很喜欢纳兰真,对于要给自己取新名字之事也有要求。
“和我很像的名字?“少年纳兰真像个纨绔蹲在一块石头上,下巴一抬道:“像你兄长不是更好吗?”
宴筝悄悄看了一旁正在练字的宴徐行,握着稚嫩的拳头,小声道:“我想像师兄一样厉害!”
这样就可以保护兄长了。
“这样啊……”少年纳兰真歪着脑袋想了想道:“那就取‘筝’字如何?‘筝横为乐,立地成兵’,既可悦人,亦可护人。”
“宴筝?”宴筝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欢欣和喜悦,那时的她不懂纳兰真话中的意思,但是“筝”和“真”这两个字果然是像极了。
“我喜欢这个名字,以后我就叫宴筝了!”她大声道,恨不得向所有人都宣扬她的新名字。
“原来还有这一段故事。”谢颜感慨万千,难怪宴筝和纳兰真的感情会如此深厚。
回忆最是伤人,宴徐行说完静默良久,“其实我从未怪过先生,但先生自己走不出去,师兄也知道这件事,所以从来对我都很纵容。”
纳兰擎找到宴徐行的时候,后者已经回到了老家,没人知道他一个十一岁的少年是怎么从边关回到千里之外的家乡。
他们只看到那个少年瘦弱的身体和防备的眼神,纳兰擎不敢与他相认,只能隐姓埋名安顿下来,再慢慢接近他。
三年后,那个副将发现纳兰擎还活着,为了不牵连到宴徐行,他们只能选择离开。
临走时,纳兰擎将他父母被害真相告诉了宴徐行。
“其实我都知道。”宴徐行道:“先生以为我没见过他,实际上我听见了他对爹说过话,也知道那些人是他带来的,可是我并不恨他。”
不是宴徐行有多大度,也不是他不想为父母报仇,只是他知道战争有多么残酷,即便是没有纳兰擎,敌军入城,爹娘也难逃一劫。
他只是幸运地多活了这么多年,幸运地遇到了谢颜。
想到那年逃难时,他在雪地里遇到的那个小小的少女,宴徐行看向谢颜的眼里弥漫出温柔之色。
“那你后来报仇了吗?”谢颜忍不住问道,尽管现在有些不合时宜,但这是宴徐行第一次说起过往,她很想知道更多。
“嗯,报仇了。”宴徐行点点头,“我遇到圣上的时候,曾和他达成共识,我助他扳倒刘家和太后,他给我报仇的权利。”
无论是那个设计陷害的副将,还是杀了爹娘的西夏人,他都不会放过。
“那就好。”谢颜放下心来。
宴徐行抚摸着她头上的青丝,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不会告诉谢颜,当年的那个副将在一次战事中不知所踪,他找寻这么多年迟迟无果,甚至在听到霍老将军驻守丰州的时候会忍不住找他打探消息。
他也不会告诉谢颜,他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好,在这场风波的背后,他有多么希望能挑起西夏和大仁的战争。
那是他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他不会让任何人知晓。
“等我们回去,便去大相国寺祭拜爹娘吧!”谢颜拉起宴徐行的手,“爹娘那么疼你,想来也会照顾好师兄。”
宴徐行听懂了她的安慰,大掌捏了捏她的手心,道了一句,“好。”
谢颜莞尔一笑,正想在宽慰他几句的时候,忽然瞥见不远处的山坡上,站着一个消瘦的人影。
那人影迎风而立,目视前方,素白的衣裙在空中翻飞起舞,仿佛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乔晚凝?”谢颜惊讶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两人来到那处山坡,发现果然是乔晚凝,宴徐行看了一眼不远处跟着的侍卫,沉声道:“你倒是有本事。”
能让范庸违背他的命令,将她正大光明放出来,乔晚凝当真本事不小。
“这很简单,圣上曾许我一个承诺。”乔晚凝没有回头,眼神依旧看着前方,“我以为这个承诺会带来我想要的一切,到头来却发现它什么都做不了。”
宴徐行脸露厌恶,“你费劲心思做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让圣上给你自由。”
“宴司使不必说的如此难听。”乔晚凝不为所动,“我自知犯的是重罪,求圣上要的不过一日的自由罢了。”
一日的自由,换一辈子的遗憾,她觉得这个买卖很划算。
“哦?这不像你。”宴徐行瞥了一眼她看去的方向,“你是来送纳兰真的。”
他虽然用的是问句,但话里却充满了肯定。
乔晚凝终于转过身,抬手捋来一把被风吹乱的青丝,笑道:“也不是,你不肯让我见纳兰先生,我只能自己来见你。”
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决定,纳兰真也不需要她来送。
“见我?”宴徐行冷笑一声,“既然如此,我便听一听你到底要说什么。”
看在纳兰真的面子上,他愿意浪费这个时间。
乔晚凝先是看了看被宴徐行拉着的谢颜,淡然道:“当年他说心中有一个人,我还不信,没想到会是你。”
谢颜感觉自己在她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向往,不咸不淡道:“遇到他也是我的幸运。”
“我很羡慕你。”乔晚凝想到那日看见谢颜和她爹相处时的场景,“
有时候我在想我出身好、容貌好,为什么会活的那么累?而你样样不及我却有父亲疼爱,有夫君呵护?”
不等谢颜反驳,她又道:“但现在我突然明白了,我的人生中也遇到过那个人。”只是他已经不在了。
听到这样莫名其妙的话,谢颜有些懵。
那边的宴徐行却有些不耐烦了,出言打断了她的长篇大论,“乔晚凝,你若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便回去等着判决,何必在此废话?”
“咳咳!”乔晚凝笑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笑岔了气,她捂着嘴,每一个动作都好看极了,“好,怪我多事了。”
宴徐行的脸色更难看了。
赶在他生气前,乔晚凝说出了她的目的,“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乔丞相为何要背叛大仁吗?”
“你知道?”宴徐行问。
“我刺他的那剑并没有要了他的性命,他应该是受了刺激而死。”乔晚凝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说起了当日之事,“上京城的人都在说西夏败了,这个消息应该是你派人传进去的吧?”
乔家一直被圣上的人围困着,想要知道外面的消息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这边战况将将到上京,那边便传入了乔丞相的耳中,那有那么凑巧的事儿?
宴徐行眼睛眯起,薄唇吐出两个字,“继续。”
“我的猜测果然没错。”乔晚满意了,“既然你为纳兰真报了仇,那我也不介意给你一个好处。”
她像是在施舍一般道:“乔丞相的卧房里有一个密室,里面藏着他的过往,连他信任的管事,也不能进去。”
“依照我对他多年的了解,即便是死,他也不会让这个秘密被发现,他一定留有后手。”乔晚凝道:“你现在派人去搜寻,兴许还来得及。”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宴徐行面无表情地问。
“信不信在你。”乔晚凝道:“我只是说了我知道的事,算是我的招供吧,左右他已经死了,你没有选择,不是吗?”
宴徐行看着她,仿佛要从她的脸上发现什么,“你应该知道骗我的后果。”
乔晚并不在意他的威胁,继续道:“还有徐飞月,她应该在你的手里,别杀了她,她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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