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厢房上药
谢颜窝在灶间反省自己,她错了,她不该一时心软将人给带回来的,现在好了,人是回来了,可在自己也惹上了一个大麻烦。
那宴徐行像是缠上了自己似的,说他是无心的吧?他一回来就提这个要求提那个要求的,完全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若说他是有心的,可是他憔悴的脸色和惨白的嘴唇确实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姑娘,你都在这里气了半天了,不如换我来?”季夏小心翼翼地开口,眼里满是担忧。
天知道她回来的时候看见谢颜不在家的时候有多慌,她从七岁就跟着谢颜了,谢颜是一个好主子,除了偶尔瞒着老爷做些离经叛道的事之外,大多时候都是乖巧安静的性子。
所以天都黑了却不在家这种事她是不会做的,急昏了头的季夏拉上李青山在村子里找了一通,发现没人之后,她又折了回来。
要不是谢颜刚好回来,她恐怕真的要急疯了。
可绕是如此,当她看见谢颜瘦小的肩膀撑着一个高大的男子回屋里的时候,也惊的半天合不上嘴。
谢颜闷声打了一盆热水,叹了一口气道:“算了,我自个儿来吧,你去李婶子家一趟,告诉他们我回来了,就说……我先前迷了路。”
“姑娘,我还是先给你擦个药吧?你身上也有伤呢。”季夏看着谢颜发丝凌乱的样子心里着急。
“我没事,都是小伤,等治好了里面的那位,擦洗一下就好了。”谢颜道:“李大哥肯定急坏了,你去报个平安也是好的。”
“可是你和那位公子在一起,我实在不放心。”季夏说不好那人的身份,但对他周身的气场印象深刻。
“你放心,他是我父亲的……门生。”谢颜咬牙道:“等我给他医好了伤,便叫他离开。”
季夏恍然,瞬间就安心了,谢庭在朝堂中口碑不咋的,可在学子中间还是不错的,常有学子去府中行卷求学,他总会耐心教导。
季夏先前只觉得这个公子年轻的过分,没想到竟然是自家老爷的门生,想来也是个少年才子。
等季夏匆匆赶去李家之后,谢颜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境,又将头发简单打理一下,端着热水去了屋里。
宴徐行不在堂屋,西厢房传来声响,谢颜顺着声音打开了房门,只刚一打开房门,她便愣住了。
只见宴徐行半坐在她的床榻上,一只手垂在一侧,另一只手去解开中衣,半个肩膀大大方方地露在外面,而他沾着血的外袍早就被丢在了地上,
他的发冠歪歪扭扭地顶在头上,凌乱的青丝随意搭在肩头,明明是蹙着眉,但生生地显露出几分妖异之色。
谢颜差点儿没将盆打翻在地,“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这是她的厢房,也是她的床榻,她分明记得刚刚是叫他去她爹屋子里的!
宴徐行抬起头,好看的眼睛看向她,状似清纯无辜,“在疗伤啊。”
谢颜将热水快速放在一旁,捡起衣服扭过头扔给他,“你快把衣服穿上。”男子汉大丈夫,露胳膊露肩的成何体统!
宴徐行单手拎起衣裳,脸露嫌弃,“脏了,不穿。”
“我去拿我爹的衣裳给你。”谢颜立刻道。
“不要。”宴徐行厌恶道:“本使不穿旁人穿过的衣裳。”
谢颜抬起的脚又放下,咬牙道:“我爹没有新衣裳。”而这个害他们连新衣裳都没有的罪魁祸首还在这里挑三拣四。
“那本使不管。”宴徐行又将衣服丢在地上,重新开始解中衣,“穿不穿有什么打紧?反正治伤还是要脱的。”
这句话过于洒脱了,谢颜红着脸,支支吾吾道:“我还是给你请大夫吧。”
“不必。”宴徐行拒绝了,“我这里有药,你过来替我擦。”
谢颜紧张道:“男女授受不亲。”
宴徐行好奇地看着她微微低下的头,好半天才笑了笑,“既然如此,你去叫大夫吧。”在谢颜带着惊讶和怀疑的眼神中,他漫不经心地补充道:“只要你不怕被人发现你的闺房里藏了一个人便成。”
谢颜顿住,默默地收回脚,拿了块帕子浸湿、拧干,走到宴徐行的面前,崩着脸道:“把衣服脱下来。”
“脱不下来,我手疼。”宴徐行依旧笑容不改,言语中还带着一丝挑衅的味道。
谢颜深吸一口气,再三告诉自己要忍住,这个人刚刚救了自己,又是个权贵之人,她不能动粗,“那你松开,我给你解。”
“你可要小心些,这伤可是为你受的。”宴徐行从善如流地松开解衣服的手,半卧在床榻上。
谢颜白了他一眼,伸手解开他半裸着的中衣,映入眼帘的白皙而强健的肩膀,结识紧绷的肌肉线条与他那张冷峻的脸极为不符,晃动间带着诱惑之意。
谢颜被突如其来的男色羞的满脸通红,她竭力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双手,将衣裳拉下,露出胳膊上的伤口。
伤口上的血已经结痂,呈流体状粘连在宴徐行的胳膊上,方才她扯动间没注意,衣服的料子和血早已结在一起,随着她的粗暴动作,鲜血再次流了出来。
谢颜终于相信之前宴徐行不是故意装柔弱了,她顾不上害羞,连忙将拧干的帕子敷在胳膊上,缓缓擦拭起来,动作间格外小心。
直到换了三块帕子、两次热水,宴徐行胳膊上的血迹总算清理干净了,谢颜接过他递来的金创药,将其洒在伤口处,微微泛着的血竟然一下子就止住了,效果好的不像话。
这厮该不是因为知道自己特别招人恨,所以才随身准备这么好的金创药吧?谢颜暗暗想着。
还没等她腹诽完,一直没吭声、盯着她上药的宴徐行突然开口道:“这药是圣上赐下的。”
谢颜包扎伤口之际看了他一眼,好好的说这个做甚?这是在炫耀吗?
宴徐行又道:“就在本使奉命抄了你家之后,圣人担心本使会被你爹门下子弟报复,特意赐下的。”
谢颜的手一顿,半响之后她再次动作起来,只是那双细白的手不在温柔,稍稍一用力,鲜血再次染透出来。
宴徐行还是一声未吭,谢颜愤愤地松开手,将帕子往瓷盆里一扔,没好气道:“宴度支不愧是天子亲信,只是这嘴巴忒毒,还是小心为好。”
比如说她此刻就想给他灌一包哑药!
脸色惨白、冷汗直冒的宴度支微微一笑,“这便不劳谢姑娘操心了。”
这厮的脸皮实在太厚,谢颜招架不住,赌气似的离开了厢房。
报完信回来的季夏刚一进院子,就见谢颜齐呼呼地跑了出来,她凑上前小心问道:“姑娘,这位宴公子……怎么安排?”
也不能一直在她们家呆着吧?好歹也要顾及一下她们两个姑娘家的。
谢颜望着繁星密布的天空,深吸几口气,“我去叫他收拾一下,他一会儿就走。”
季夏刚想说要替她擦一下药,谢颜已经扭头回到了屋子里。
这一回去,差点儿又没把她气到吐血,因为宴徐行这个不要脸的竟然斜靠在床榻上,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她才写的话本子!
羞恼和气愤瞬间占据了谢颜的脑袋,她猛地扑过去,从宴徐行手中夺回话本子,怒意勃发,“堂堂宴度支竟然做出这等不问自取的行径?当真有失风度。”
宴徐行正看的起劲,猝不及防被抽走了话本子,他抬头一看,懒洋洋道:“这话说的未免有些偏颇了,本使可没拿,是这话本子在床榻上硌到本使,本使这才瞧上一眼。”
再说了,他又不是没瞧过,谢颜写的其他话本子还放在他的书房里呢!不过考虑到谢颜此时到炸毛行径,宴徐行果断决定不说了。
谢颜只当他是碰巧发现她爱看话本,对这些话本子出自她手之事一概不知,当下松了一口气,心虚地将话本子撇到背后,“总之,随意乱翻东西就是不对,宴度支的伤既然已经包扎好了,还请尽快离开吧,免得你耽误了你的大事。”
“哦,谢姑娘这是准备撵人了?”宴徐行饶有兴致地反问道:“先前还说要报答本使的救命之恩,现在便反悔了,果然女子都是善变的。”
谢颜很想问他,她什么时候说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了,诚然宴徐行在山林中救了她一命,但别以为她不知道他也利用了她脱身之事,他们最多算是两清了才对。
谢颜感觉自己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怒气又要升上来了,请神容易送神难,说的就是现在了,她压低嗓音道:“宴度支究竟意欲何为?”
“不为何。”宴徐行眉头一挑,举着自己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的胳膊道:“本使受伤了,需要有个地方修养一段时日,我瞧着你这屋子不错,清净,是个养伤的好地方。”
这还真是要赖上她了?谢颜柔声劝道:“宴度支与我父亲向来不和,他不日便要还家,若是发现你在此地,想必面子上也不打好看。”
言下之意就是你们两个本来就是死对头,你住在她家里真的没问题吗?
“那又如何?”宴徐行素来视脸皮为无物,毫不在意道:“本使从来不会管他人怎么想?好的坏的本使都受着。”
他若是在意名声,那也不会被朝臣们视为贪官污吏、道德沦丧之小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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