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9节 敢不推心置腹

　　市委宾馆。一个清静雅致的小房间里。小茶几旁，毕全力与方圆相对而坐。

        　　咖啡在微微地泛着热气，毕全力娴熟地用小匙搅动着咖啡，微笑凝望方圆。方圆有些拘束，也学着毕全力的样子，搅搅咖啡。方圆知道，毕全力请自己来咖啡，绝对不是喝个咖啡这么简单。方圆的心忐忑不安。

        　　毕全力喝了一小口咖啡，说：“小方，从你成为青联委员的那一天，我就看好你。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方圆摇摇头。毕全力说：“我看好你，不是因为你的岳父是孔校长，而是你身上所拥有的一种正直品格。那个严俨然你还记的吗？”方圆说：“记的。”毕全力说：“政治上，总是有很多的无奈与妥协。像严俨然那样的人，根本是没有办法加入青联，但为什么还要让他加入？”方圆摇摇头。毕全力说：“严俨然的父亲是富豪房地产公司的董事长，也是市人大代表。撇开这个不说，如果一个正处级干部，接到市委某领导打来的电话，重点推荐介绍严俨然的时候，我还能拒绝吗？”方圆隐约知道，这个市委领导应该就是现在的市人大副主任丛悦，通过岳父，方圆知道，严松与时任市委副书记的丛悦走得很近，当时严松的房地产工程恐怕也与丛悦有很大关系吧。方圆点头：“这个时候，毕市长一定非常为难。”毕全力说：“都说中国是一个人情社会，其实不尽然，如果真正地来深入剖析的话，那么是不是可以这样说，中国是一个带着浓浓人情的官本位社会。小方，你能理解吗？”方圆点点头，又摇摇头。毕全力说：“话归正传。你在青联会上，当面喝斥严俨然有了妻子又向别人求婚之丑恶行径，给我留下深刻印象。虽然我没有亲眼看到，但听到后，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正直的人，是一个有正义感的人。在当今的社会，这一点很重要。一个真正能做有益于社会、有益于国家、有益于民族的事情的人，最起码应该有一点正义感。这才是我真正欣赏你的原因。”方圆汗颜：当时因为严俨然追求的不是别人，是宋思思啊！

        　　方圆有些不好意思：“毕市长，当初我只是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因为严俨然的妻子，就是68中学的语文老师，我很清楚。我当时只是一时气愤，忍不滓穿他，事后我了解了严俨然的背景，心里也有些害怕。”毕全力笑了：“能承认自己事后害怕，就说明你在我的面前非常坦诚。今天我们的交流，就开诚布公，好不好？”

        　　啊？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原来是目的在这里啊！方圆哪能说不？方圆说：“我在毕市长面前，从来都有一说一。”毕全力说：“这就好嘛！初一的时候，那么早就给我拜年，我就知道，你是东州教育系统我最信任的人。”呵，又一顶大帽子戴上来7皆菜担骸靶恍槐鲜谐さ男湃巍n矣姓庋木鲂模诙萁逃鞲谖簧希峋龈疟鲜谐ぃ肽3指叨纫恢隆！北先πΦ煤芸模骸昂茫皆菜祷坝械5保盗司突嶙觯飧鲈诙5中有口皆碑，好几个5中的老师都是这么说的。今天你说了这样的话，我真地非常高兴。”啊？5中竟然还有毕市长的握底？方圆觉得后背都有汗水流出来。毕全力说：“从你代理东州5中的校长开始，你做的事情，老师们还是有口皆碑的。我听说，有黑社会到学校里闹，你给轻松摆平了；我听说，有一位市某局副局长的家长到学校里闹，你也给轻松摆平；我听说，两个副校长在校务会上掐架，是你给轻松摆平；我听说，你给学校的中层讲了学校发展的八项主张，让学校的干部从副职到中层都对你佩服得不得了，一个字，服，然后召开市教育局工作会的时候，翟新文的6点意见，竟然都包含在你的八项主张之内。所以，你在让学校副职和中层汇报的时候，既是贯彻市教育工作会议的精神，其实又何尝不是让你的副职贯彻你的八项主张呢？”

        　　方圆脸上的汗都下来了。毕全力笑着递过一张面巾纸，说：“所以，我信任你，不仅仅是因为你的正直，还因为你有工作能力，能够把5中办好。未来的某一天，也有这个能力把东州教育办好。”方圆说：“毕市长，我一定努力。”毕全力说：“今天的接风宴，你有什么感受？”

        　　方圆擦了一把汗，觉得今天的咖啡特别苦。这固然是毕全力对自己的特别厚爱，又何尝不是对自己的考验？方圆说：“今天韩局长突然出现，很有不同意义。”毕全力说：“你说说看。”方圆又擦一把汗，说：“我怕说错了。”毕全力笑着说：“我们的心都是一样的，都希望把东州教育办好。说错了怕什么？只要你说的都是心里话，都是坦诚相对的话，我不会怪你。”

        　　一向亲和力极强的毕全力，今天怎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方圆不敢抬头看毕全力，但还是把自己理解的，说了出来：“毕市长，今天韩局长来，把原本似乎是铁板一块的教育局变得有些松动了。”毕全力说：“能看出这一点，证明你还是很有头脑的。很好。小方，你说是教育局铁板一块好呢，还是略微松动好呢？”方圆说：“铁板一块，在贯彻力、执行力上肯定很有优势，但也会造成一言堂；松动一点，更有利于形成竞争与合作并存的局面，但也可能造成不团结。”毕全力说：“你觉得我是希望教育局松动一点呢，还是希望教育局铁板一块？”

        　　要了我的命了！这问题是一个比一个难。方圆紧咬嘴唇，沉默不语。这样的问题换成了谁，都会认为有逼上梁山的感觉。毕全力微笑着品着咖啡，好像很有耐心的样子，看着方圆，安静地等待。方圆终于抬起了头，望着毕全力的眼睛，神情坚定而执著：“毕市长，今天我说的话，无论是对，还是错，都请您包容我。”毕全力笑着说：“这是自然。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只要你能够把握住自己，即便是做错了，我也一样会包容你。”方圆说：“谢谢。毕市长，我个人理解，您是希望教育局松动一点。”毕全力神情一亮：“哦？说来我听听。”方圆说：“我知道毕市长是有抱负的领导，怀抱一颗热爱人民、热爱事业的心。您一定非常希望东州教育事业和您分管的其他工作，在您的领导下能够取得大发展、大进步。”毕全力说：“每一个市领导恐怕都希望自己分管的工作有进步。这与教育局松动有关系吗？”方圆说：“当然有关系。教育局现在的情况您也知道，有的时候，您的意志也并不是那么容易贯彻下去，同样，您的改造东州教育的好想法、好思路，就难以被不打折扣的执行。”毕全力点点头：“继续。”方圆说：“请毕市长放心，我一定会无条件地贯彻您的指示精神，不打一点折扣。我也看出来了，陈奇志副局长也肯定会贯彻您的指示。其实现在教育局已经出现了很大的松动。”毕全力说：“我没有看错你，你是很有政治头脑的。方圆，仅仅有你和陈奇志两个人，还远远不够，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方圆说：“韩素贞局长今天表示，从明天开始上班，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毕全力说：“怎么说？”方圆说：“韩局长工作经验非常丰富，同时，她担任东州教育局局长那么多年，也培养和提拔了一大批干部，目前也正在不同的岗位上担任着骨干，据了解，也有一些韩局长培养的科长，目前还在科长岗位上，虽然经过多次调整，或许不在重要岗位上，但仍然担任正科级。如果能够争取到韩局长支持，支持的力量会进一步扩大。”毕全力说：“她要是不支持呢？”方圆说：“怎么会呢？”毕全力说：“那么，争全局长支持这件事，我就交给你来办了。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方圆头立刻就大了。天，让我冲在第一线，与韩素贞结盟，与翟新文对着干，这不是找死吗？但现在能拒绝毕全力吗？方圆犹豫不决，不知道该答应还是不该答应。

        　　毕全力说：“喝口咖啡。我们今天晚上就是这样轻松随意地聊一聊，这些答案啊，我也不急，早一点晚一点，都无所谓。”方圆晚上喝的酒，这么时候都变成汗流出来了。方圆说：“好，谢谢毕市长。”喝一口咖啡，觉得咖啡更苦了。就在这苦涩的咖啡中，方圆品味出了咖啡之苦便如生活之苦，任何事情要想成功都要经历这样的苦，最关键的一点，就是给自己定好位。现在的自己，适合于当毕全力的急先锋吗？方圆忽然感觉到，现在的自己是那么的苍白无力。看到轻松自如状态的毕全力，方圆感叹：自己的修炼还差得很远。

        　　方圆说：“毕市长信任我，这是我的荣幸，让我与韩局长联系，这没问题。”毕全力点点头：“这个态度很好。”方圆说：“不过有一点，我想向毕市长解释一下。”毕全力说：“你讲。”方圆说：“我的工作重心是放在东州5中的建设与发展上，平常除了党委会、局长办公会，都在东州5中上班工作，不在教育局工作。”毕全力说：“我要的就是你的态度。我当然知道你是在5中工作，我也不会让你过多地参与教育局的工作，避免分散了发展好5中的精力。你今天的态度我很满意。我要对你说的是：今后，你仍然要把重心放到5中的建设与发展中；教育局的工作，我会安排其他人来做。”方圆说：“谢谢。”毕全力说：“虽然你的重心不在教育局，但关键时刻的重要会议，你的态度至关重要，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方圆说：“一切从工作出发，一切从毕市长的指示精神出发。”毕全力说：“在战争中锻炼，和在书本上揣摩，收获是不一样的。方圆，你明白这一点吗？”方圆说：“谢谢毕市长教诲。”

        　　毕全力又喝了一口咖啡。看看方圆，毕全力说：“你和和平的关系不错嘛！整个晚餐，和平在你耳朵边咬耳朵多么回了。”方圆说：“我和和副局长是老朋友，认识好几年了。”毕全力说：“好，那你就要争取，和平与你保持一致。”方圆说：“我会努力的。但我不敢保证和局长一定会接受我的意见。”毕全力说：“和平是警备区政委万大全在市委常委会上提名的，得到了多数常委的支持。你和万政委关系很好，这一点我很清楚。在当前这个非常时期，我们一定要争取一切可以争取的力量，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这样才能更好地执行市委、市政府的决策部署，把教育事业做大做强，东州教育才更有希望。”方圆说：“和局长比我年长17岁，很多事情我很难直接提要求。”毕全力笑了：“方圆，你不用谦虚。你是很具备政治天分的难得人才，东州5中哪个副职不比你大十几岁，我看他们都很听你的话嘛！”方圆尴尬地笑了笑：“毕市长，不管怎么说，我是这几个副职的顶头上司，还是略微有些差别。和局长比我年长，排名又在我前面，我可不能对和局长下命令。不过，我相信和局长的觉悟和判断，关键时候一定会与市委、市政府保持高度一致的。如果他不想保持一致，我会力所能及地说服他。”毕全力说：“其实，和平是我们争韧团结的对象；同样道理，邹志刚、耿清，我们同样可以争取，甚至刚刚提拔的汪兴邦，我看他也是一个有眼光的同志，你都可以试着接触。而韩素贞，在一定程度上，已经成为我们同一个战壕的战友，或许理念不一样，但我相信韩素贞一定会坚决支持市委、市政府的决策部署。红军书记，你，我，都是东州市青联委员，都是一个战壕的战友，荣辱一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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