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要么将我除族，要么将她葬入祖坟

穆青漓怎么也没有想到，再睁开眼睛时会见到那个人。

曾经的太师府嫡子——顾落蘅，如今的太子少师，也是她第一任未婚夫。

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穆青漓只觉得内心空洞又酸涩。

除了父母亲人，这个世上她最愧疚的大概就是他了。

她不知该怎么面对他下意识低下头，入眼之处是自己近乎透明的灵魂和......不远处的尸身。

原来她还是死了。

穆青漓有些新奇的看着这一幕，毕竟也不是谁都有机会能看见死后的自己。

直到顾落蘅身边的护卫走过来回话，才让她回了神。

“主子，这些人都是被毒后灭了口，派来的人弟兄们已经都处理掉了。”

顾落蘅屈下膝从怀里掏出一张干净帕子，细致擦去少女面上的血污、除去身上的链子。

动作温柔风姿卓然，纵然一身风尘也难损他半分气质。

这是他的妻，自小由父辈定下的娃娃亲也曾两小无猜，他本以为能夫妻和睦、携手白头，却不想背道而驰最终落得个生死相隔的结局。

缘起缘灭、缘生缘散，也许他和她是真的没有缘分吧。

护卫安静立在他身后，眉目深沉又忍不住露出几分心疼。

那毒后知道主子的心思故意将消息瞒得死死的，他也是前几天才得知穆姑娘被幽禁入暗牢的消息。

主子虽嘴上说着以后再也不管她的事了，可得了消息还不是日夜兼程跑死了八匹马才从边疆赶回来，只可惜还是没能见到最后一面。

“将那少年好生埋葬，其余尸身都焚了吧。”

顾落蘅解下披风，罩在少女冰凉的身体上后才温柔将人抱起带人离开，嗓音冷彻如霜。

他已知道那少年就是救她出来的人，她去时身边还有人陪着，就冲这一点他也该让少年入土为安，至于那些伤她之人本该千刀万剐，死后焚尸能做个孤魂野鬼都已经是他手下留情了。

穆青漓低眉静静看了一眼黑衣少年尸身才转身跟上顾落蘅的脚步。

令她没想到的是顾落蘅竟然带她回了顾家老宅，直到族老们闹腾起来，她才知道顾落蘅要将她葬入顾家祖坟。

可是......为什么？

穆青漓眼神倏地沉静下来，魂魄飘在半空中盯着顾落蘅，眼神复杂至极。

婚未成便已退，她怎算得上是顾家人？又怎配葬入顾家祖坟？他这又是何苦呢？

昔年她善良天真中了廖知柔那贱人下的药，虽然拼死保住清白，可到底还是衣衫不整的被人捉了奸，自此整个京华将她贬入了尘埃里。

她自觉无颜见他从此去哪里都避着他，就连退婚的信物都是托人转交的，如此这般践踏了他的颜面，他不是.....应该恨她入骨吗？

“要么将我除族，要么将她葬入祖坟，你们自己选吧。”

顾落蘅丝毫不在乎族老们的意见，只淡淡抛出一句话便抱着人踏入内室。

穆青漓一直跟着他，看着他给自己打理妆容、盘发束髻、换上喜服，又温柔的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可那般深情模样让她不自禁浑身发抖。

顾落蘅打理好一切才又将人抱进怀里，眉目低垂声音是难得的温柔。

“你素来最爱漂亮了，也不知道我的手艺你会不会喜欢？路上别走的太急了，等我料理好一切就来陪你。”

这话里的意思......

穆青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的浇了一盆冰水，整颗心像是灌满了铁铅直直的往下沉。

好半天后才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两耳刮子，只可惜打起来贯穿身体毫无痛感。

这一世她是有多眼瞎才会爱上那么一个人面狼心的畜生，平白辜负他这般深情啊。

顾落蘅那话实在是拿捏住了族老们的软肋，顾家虽是京华的世家大族，可是后辈子孙多平庸无有继承先祖遗志者。

年轻一辈里最有出息的就是顾落蘅了，不及而立便坐到了太子少师的位置，这样有才华的子孙族老们怎么可能舍得将其逐族？

所以等到顾落蘅抱着人再出来时族老们已经全都消失，似是默认般不干涉他在老宅的一切行为，权当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顾落蘅也不意外，让人在祖坟外守着，自己亲自掘坟、开棺，把人放了进去但只盖了一半棺。

死后无坟的人是要做孤魂野鬼的，她这样的人不该落到这般结局，更何况他早有口训留下，等万事完结自有下属会将他们合葬在一处。

生前未曾共白头，死后同椁盼来生，这样也好。

穆青漓一直就这么静静的跟着他，跟了许久。

她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子活下来，但是她猜测应该是顾落蘅身上有什么奇珍异宝，可以庇护她的灵魂，她才可以不惧阳光又不能离开他三尺之外。

顾落蘅虽然是个文官，可是鲜少有人知道他其实文武兼备，穆青漓知道这一点还是因为幼时亲眼见过父亲传授他武艺。

她是灵魂状态，什么事情都做不了，每天就只能跟着顾落蘅飘来飘去。

眼看着他率军起义，民间呼声渐盛。

眼看着他里应外合，日夜不休筹划。

眼看着他杀进皇城，生擒皇帝毒后。

眼看着她曾经的心上人是怎么穿着龙袍狼狈被绑，看着那个以前一口一个好姐姐的义妹是怎么被人狠狠踩在脚下。

“主子，朝堂那边已经安排好了，这二人该怎么处置？”身边的护卫问了一句。

大殿上，顾落蘅连看都没有看皇帝一眼只一句话就决定了他们的结局，“男的车裂，女的凌迟。”

听到这话，二人自然是抵死反抗可最终还是被侍卫们强硬拖走。

廖知柔眼神阴毒盯着他，却不发一言。

她还未爬到高位时曾经也倾慕于他的风华，直到在他手里吃了亏才开始惧而远之，没人比她更清楚这人的杀伐果断。

既已入死路何必再折了自己一身骄傲。

自知活命无望，皇帝却忽的安静下来死死盯着他诡异一笑。

“明明是你的未婚妻，却偏偏爱我入骨，顾落蘅你是什么感觉啊？哈哈。”

“闭嘴！”有护卫气愤，狠狠踹了他一脚。

“顾落蘅，枉你年少成名风华一世，殊不知什么叫阴差阳错哈哈。”

皇帝仿佛想起什么往事，突然疯狂大笑起来意有所指，“你们注定是没有缘分的！”

“堵嘴，带下去行刑！”顾落蘅面无表情拂袖转身，斯人已故，说这些早已没了意义。

穆青漓看了看自己已经消失的手，忽的一笑。

她的灵魂越来越虚弱，看来留在这世上的时日不多了。

眼看着他服了药，平静躺在自己尸体边上，她哀痛欲绝，可自己灵魂几近涣散就是想动弹一下都没有力气，只得攀着棺椁边缘轻轻贴了上去。

最后的时光能够留在他身边，大概也是老天爷对她的恩赐吧，可心底为什么如此不甘心呢？

若是有来世......

她的意识渐渐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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