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直觉
顾凤寻微微眯了眼,他看不见谢太后的容貌,因为,一道轻纱遮住了脸,但那双凤目,却是像极了谢谨言,只是,眼神不同,一双眉目含娇,一双眼眸冷肃,仿佛是多情与无情的两个极端。
“劳娘娘久候,是孤王的不是。”
微微躬身,顾凤寻以楚礼敬谢太后。
谢太后眼中透出了淡淡笑意,如丝如线,缠绵交织的落在顾凤寻的身上。
“殿下,请坐。”
顾凤寻又谢了一声,方才入座,再抬眼,却见谢太后并没有落坐于主位,而是半歪到了窗下的玉榻,这情形,倒仿佛当初他见胡太守似的,想到这里,顾凤寻面上亦浮出丝丝浅笑。
谢太后,果然是个懂得操弄人心的人。只是当时他是故意营造气氛以增加他就是韩王的可信度,而谢太后却是……用曼妙身姿来引诱男人心中的魔鬼。
“殿下既然称忠王一声舅父……”谢太后侧过脸,眼波横盈,“那么也称哀家一声舅母便是。”
韩王的舅舅可不是只有忠王一人,若论血缘远近,先越皇才是韩王正儿八经的舅舅。
“或者,岳母也行。”
韩王的正妃是越国公主,虽然这位公主不是从谢太后的肚皮里生出来的,但名义上,她是嫡母,所以,舅母或者岳母,都可以。
舅母?岳母?
顾凤寻垂下了眼眸,难道他想错了,这舅母或者岳母名义一定,谢太后再想打别的主意恐怕就不成了。
“或是论私,这般称呼娘娘也是应当。”
说是应当,但顾凤寻仍是口称娘娘,有些决定他可替凌寒做,但有些,还是等凌寒自己来决定吧。
谢太后笑了起来,身体颤动,曼妙的身姿越发的多一股活色生香的味道。
“殿下,哀家略备薄酒,还望殿下赏光。”
“能与娘娘同饮尽欢,是孤王的荣幸。”顾凤寻风度翩翩的微微欠身。
“摆宴听涛轩!”谢太后吩咐左右,然后向顾凤寻笑道,“今日微雨,正宜云海听涛。”
云海……听涛?顾凤寻眼角微挑,云聚云散,何曾有声,这涛是如何一个听法儿?不得不说,谢太后还真是引起他几分兴趣了。
殿外早已准备好肩舆,微雨中行了半刻余,便来到一处山间凸崖,远远望去,便如巨鹰的喙,听涛轩便建在喙上,明暗三间,小而精致,宴席就摆在明间的正堂。
“呜……轰……”
一进正堂,顾凤寻就听到了从山崖方向传来的声音,初时呜咽,如泣如诉,转而却又雄壮,似雷霆怒吼,再细细听,仿佛又有惊涛拍岸之声。
“果然是云海听涛啊!”
顾凤寻叹为观止,这应该是风声,在穿过崖谷时,因急缓不同、又或是遇到障碍时,发出的不同声响。
正对山崖方向的是一扇落地梅花窗,垂挂着竹帘,早有宫女上前将竹帘拉起,一瞬间,山风挟裹着湿气扑面而来。顾凤寻略略抬手,用宽大的袖管挡住了这股风,待适应了之后,才放下手,入目所及,是一片无尽云海,或者说,是山雾,只是聚集得太过浓厚,便看似云海,灰蒙蒙的,给人以一股沉重阴霾之感,再衬着那时呜时轰的风声,足以教人心生颤意,为这天地之威而后退躲避,但若是雄心勃发之辈,却非但不退,反而更会被激起心中豪情,生出驱散阴霾撕裂天地的野心。
“我要我眼中,从此只有碧空万里。”
不期然的,赵昊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就这么突兀的闯进了顾凤寻的脑海中,那时候,也是这样的一个乌云汇聚、风雨将倾的天气,还是个少年的赵昊第一次表达出了他的野心,只是那时的沈碧空,却当成了情话,把自己当成了少年头顶上的一方碧空,从此为之呕心泣血,鞠躬尽瘁,最终,得到的却只有一杯鸩酒。
“殿下在想什么?”
谢太后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离得很近,那声音几乎就贴在顾凤寻的耳边,呼吸拂在他的后颈上。
顾凤寻闭上眼,不着痕迹的按了一下心口,这种时候,回忆往事没有任何意义。往前走了两步,他才缓缓转过身。宫女们不知何时已经全部退了出去,就连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林沧浪,也被拉走了。
谢太后就在两步外站着,蒙面的轻纱被她捏在手里,指尖微松,轻纱便随着窗外吹来的风,飘然而去。凤眸琼鼻,朱唇若血,艳若桃李,亦炽烈如火,果然美艳动人世所难寻。
顾凤寻看着这张脸,看得很仔细,在这张脸上,他看到谢谨言的影子,除了眼睛,脸型五官都很像,只是谢太后脸上的线条更柔和,没有谢谨言那般刚硬。然而纵使面容相似,这对姐弟的气质却是完全不同,火与冰,是两种对立。
“娘娘果然不愧是令无数男人遐想的尤物。”
几步走到席间,顾凤寻自斟了一盏酒,略抬手,倾倒在了地上。
“敬……能够拥有娘娘这等尤物的外祖父!”
他说的,是先越皇。谢太后的美人计已经显露出来,但顾凤寻不打算接招,只能借先越皇的名义,让谢太后知难而退。
谢太后的脸色微微一变。
顾凤寻又斟了第二杯酒,摆在了主位的方向,道:“第二杯酒,敬越皇陛下,愿陛下长乐未央。”
今日之约,是谢太后所为,但一国太后,怎能私见他国皇子,就算是表面工夫,也是一样要做的,所以谢太后是以越皇的名义约的西楚韩王。越皇没来,但顾凤寻还是给此间的帝王敬了一杯酒。
如果已经死了的先越皇不能阻止谢太后的美人计,那么活着的小皇帝呢?那双烧着火淬着毒的眼,分明是恨着怨着,哪个孩子,会愿意看到亲生母亲去勾引别的男人?
再去斟第三杯酒的时候,谢太后按住了他的手。
“够了!”
谢太后的脸色已经变得冷凝无比,也越发的和谢谨言相像,这对姐弟,在骨子里,也许是同一种人,只是行事的手段不一样而已。
“原来殿下不近女色,倒是哀家……”谢太后轻启红唇,带出了一抹冷笑,“失策了。”
“这世间本就没有算无遗策,娘娘不必介怀。”顾凤寻温柔的安慰。
谢太后没想到被看破的顾凤寻会说出这样的话,愣了一下,忽而媚眼如丝,涂满丹蔻的手蓦然抬起,在顾凤寻的下巴上轻轻一挑一抚。
“殿下,既然不近女色,那么就不要太温柔了,女人心,海底针,一旦被勾走,就会深深的扎进你的身体里,不教你痛入骨髓,绝不罢休。”
顾凤寻沉默了片刻,他想起了纪玉人,果然是……差一点就让他痛入骨髓。
“这第三杯酒,敬娘娘,多谢娘娘的金玉良言,孤王受教。”
谢太后凤眸一闪,痛快的饮了这一杯,然后将酒盏往地上一摔,方才还媚笑如花的面容,瞬间冷凝如冰。
“你不是西楚韩王。”
顾凤寻一怔,面色不变,微微含笑道:“娘娘何出此言?”
“女人的直觉。”谢太后红唇微翘,眸光流转间,又带出了几分妩媚婉转。
顾凤寻:“……”
谢太后纵声大笑起来,发髻上的凤钗一片晃动,那金凤仿佛振翅欲飞,凤眼中的红宝石却折射出耀目的红芒。
“就在哀家见你之前,宫外传来消息,西楚派遣三千玄甲军来迎韩王殿下,可真是做得一场好戏,怕是除了哀家,越国上下不会再有人怀疑你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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