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民心
还真是这个……姓啊!顾凤寻直了直腰身,意料之中,却又十分意外。他是猜出凌寒多半出身皇族,虽然从外表来看,凌寒一身清贵气度,更像是那种大世家出来的子弟,但气度是可以培养的,尊贵却是天生的,那是只有居于天下至尊至贵之地,才能耳濡目染出来的本能,传承再悠久的世家,到不了那个位置,就不可能培养出那样的子弟。
只有顾凤寻才能区分出这里面的不同,因为,他就是根正苗红的世家子弟,又曾经辅助赵昊登上了秦国至尊之位,即便是赵昊,也比凌寒要少了几分尊贵,毕竟,秦国不是正统,不过是趁着大楚皇朝内乱,窃居宝地而自立,时不过百年余。
起初,他觉得凌寒与越国皇室有关,但越国比之秦国还不如,赵昊都比凌寒要略差一筹,何况越国,唯有两楚皇室,才可能出现凌寒这样的皇族子弟。而且凌寒那么关心尸虫的事情,再加上他自己胡诌的那副对子,还有素日相处时一些不经意的细节,都能应证他的推测,大抵,是跟西楚皇室有关系吧。
只是,结果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大楚皇朝时,芈是国姓,而米则是宗室,大楚皇朝有例,凡出五服者,一律以米为姓,取同音而不同字,这是为了防止皇朝日久,皇族子弟不思进取成为吸血食髓的米虫,这米,既是姓,也是警戒。
只是后来大楚皇朝兄弟阋墙,别说是芈姓皇族,就是米姓宗室,也在那场内乱中死得七七八八,侥幸活下来的,大多隐姓埋名只当自己是平民百姓。这也直接导致了两楚皇族直到现在都人丁不旺的后果,眼看着竟是要绝后的境况。
现在冷不丁的,冒出凌寒这么一个根正苗红的芈姓皇族,顾凤寻真心没料到,他一直以为这家伙多半是当年侥幸逃生的米姓宗室,幼年时曾经被西楚皇秘密寻回着力培养,就算姓了米,好赖也是同一个祖宗,同一条血脉,只是凌寒是怎么成为梅花卫指挥使的,这里头自然充满了阴谋诡计,利益交换之类的,细节他是不知道,但用脚趾头想,也能大致推测出凌寒曾经有过一段多么坎坷惊险的潜伏生涯,万幸这家伙成功了,不然,恐怕骨头都化成灰渣了吧。
可现在这家伙一本正经的告诉他,他推测错了,姓芈,不是姓米,这家伙居然是正儿八经的芈姓皇族。
顾凤寻忍不住掰了一下手指,算了算,迟疑道:“西楚皇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儿子。”
西楚皇今年还不到四十岁,怎么算也生不出二十七八的儿子来。
凌寒好笑的瞥了他一眼,道:“你忘了尸虫的事?”
顾凤寻一呆,从时间上算,也不对啊,那还差了两三年。
凌寒轻叹道:“那位生下虫胎的越国皇子妃,前头还生过一个儿子。”
“就是你?”顾凤寻想了想,“我记得看过记载那桩血案的千鳞卫秘档,当时西楚皇子连同皇子妃还有其他子嗣,全都死了。”
凌寒眼神一闪,看过千鳞卫秘档?怎么看到的?现在他越发的确信,顾凤寻绝对不止是沈碧空的弟子这么简单了。这个新发现疑点他没有追问,因为他相信,早晚有一天,顾凤寻会告诉他。
“是死了,死得精光,那位皇子……”凌寒苦笑了一下,“就是我父亲,因为看到母亲生下了个人首虫身的怪胎,惊吓之下得了失心疯,提剑杀了皇子府上下所有人,包括他的那些庶出子女,还有一位我的姑母崇安公主,她原本是替我母亲坐镇府中,以防我母亲生产时有人暗中使坏,没想到……我……那天我被人偷换了出去,才逃得一劫。”
“偷换?”顾凤寻挑眉,时机挑得这么巧,就是说,有人早知道会出事,那位西楚皇子的失心疯……呵呵,真是失心疯?据他所知,会让人神智错乱、狂性大发的药物,可不止一种,光是屠郎中研制出来的,就有三种。
“是我皇叔父。”既然已经说了个头,凌寒索性也就不藏着掖着,“皇叔父用一个和我长相相似的替身,把我替了出来。”
是当今的西楚皇,顾凤寻有些惊讶,又觉得理所当然,能坐上皇位的人,除了运气使然,多多少少,都是有些城府的,尤其是这位还在楚国当了多年的质子,小心求活,没点心机怎么成,不但要有心机,还得有足够的手段。
“那事……西楚皇是知情者?”
那桩血案啊,死的何止是一个皇子一个公主,西楚皇室因之几乎就没人了,只剩下了当今的西楚皇。很多人都觉得是西楚皇一手导演的,但从凌寒的话中来看,却也未必,否则,他何必偷偷把凌寒换出来。但可以肯定的是,西楚皇一定是知情者,不然时机不会抓得那么准。
凌寒没直接答他,却反问道:“你可曾去过西楚国?”
顾凤寻摇了摇头,这倒还真没有,当年他离家游历天下,先在南越转了一圈,然后从海路入吴过楚,复又往秦,再然后就遇到了赵昊,就此停下了脚步。没去西楚,一是因为当时楚与西楚关系紧张,边关卡得死严,很难过去,二是两楚本是一家,风俗人情大体相近,官制律法一脉相承,他在楚国转了一圈,和在西楚转了一圈没有多大的区别,所以干脆就转道往秦了。结果就是时至今日,五国之中,唯西楚,他从未到过。
凌寒慢慢嘬了一口茶,才道:“一直以来,民间都有呼声,期盼两楚合流,复归一统。”
顾凤寻哈的一声笑了,道:“只是民间?”
复归一统,分明也是两楚皇帝的人生最终目标吧,若不是后来形势危急,天下分立之势已成,恐怕两楚也不会握手言和,早拼得你死我活了。
凌寒也笑了,道:“那不一样,民间期望的和平一统,不打战,不流血,不费民力,不征民财民役,而上头的人却是想着武力一统,将对方打得服服帖帖,最好杀光,以绝后患。”
“这话说得极明白。”
这个倒是好理解,顾凤寻点点头,两楚本是一家,两边的百姓,天知道有多少亲戚朋友被隔着不能相见相亲,当然是希望分裂的楚国能重归一统,这样他们没事儿走个亲戚,也不至于还得冒着被当成奸细的风险。尤其是千万别打战,这万一战场上挥着刀跑过来的是亲戚朋友家的儿子,这可怎么办?
但作为皇帝,以及朝堂上的衮衮诸公,那肯定不会这么想,和平一统,开什么玩笑呢,那谁当皇帝?谁执宰位?谁领大军?谁掌天下官吏升迁任命?谁手握天下金银流水?
总不能一个天下,有两个皇帝,设置两个国家系统吧,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想要一统,要么对方死光,要么把对方全体俘虏了,总之,没有和平一统的可能。
民间的声音,民间的期盼,民间的生离死别,谁在乎呢?
“但还是有人听到了民间的声音,然后觉得,民心可用。”
凌寒把玩着已经喝空的茶盏,这茶盏连同那一套茶具都是红先生精心挑选了送来给顾凤寻使的,仿佛怕人不知道是他挑的似的,用的都是红釉,色泽艳而不妖,品相极佳,握在手中,便似一块被人精心琢磨过的红玉,既润又滑。
“民心……可用?”顾凤寻眼神闪了闪,重复了最后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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