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药方
“侯爷请回吧。”
沈碧空知道谢谨言在看他,也知道谢谨言眼中一瞬间闪过的疑惑是由何而来,心中暗暗想笑,面上却打了个哈欠,露出几分疲累,果然,心脉之损不能受累,不过是熬会儿夜,就受不住了。
“药方。”谢谨言愠怒,价码都说好了,这时候让他走人?哪这么便宜。
沈碧空又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道:“病症都说得清楚了,侯爷自去药铺抓一副落胎药就是,对了,顺便再抓一副补药,回头像妇人一样关在屋里坐个小月就行了,千万别吹风,免得落了病根。”
谢谨言全身僵住,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么想杀一个人。当然,沈碧空没给他机会,直接扶着脸色绷成一块铁板的白玦摇摇晃晃的绕过屏风,连衣裳都没脱就直接躺尸了。
这副弱不禁风仿佛下一刻就会断气的孱弱模样,让谢谨言的杀气奇迹般的褪去。等白玦给沈碧空盖好薄被,再探头往屏风外一望,早没人了,小小少年铁板一样的面容顿时就开了裂,抱着肚子笑得在地上打滚,一边滚还一边捶地。
不过白玦被没有笑几声,就被一声惨叫打断,愣了一下,他连忙窜到门边,叫道:“罗叔……”
须臾,罗峰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没事,顾家派来的杀手,被客人宰了,扔到了院子里,我去处理干净。”
谢谨言的杀气,没落到沈碧空的身上,落到了夜楼的杀手身上,怪只怪,这个杀手来得实在太不巧了。
沈碧空听得清楚,失笑一声,闭上眼,一夜好眠,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过了晌午,富春山庄的大掌柜过来拜访,这位大掌柜姓丘,生得白白胖胖,一身铜臭味掩都掩不住,一看就是个和气生财的生意人。
“听说昨夜这栋院中有些不安宁,这是小店的疏忽,区区薄礼,还望公子笑纳。”
沈碧空笑了笑,道:“丘掌柜言重了,顾某与长安伯府有些误会,给贵处带了麻烦来,掌柜不赶我离开,便是我的荣幸,这礼万万不敢收。”
昨夜谢谨言来的时候,或许瞒得过富春山庄,但离开时泄愤杀人,夜楼杀手那一声惨叫,在寂夜里分外的凄厉,听不见才有鬼,丘掌柜此来,送礼是假,探底是真。
丘掌柜笑着把礼又推回去,道:“公子入住小店,是信得过小店,小店自然要保证公子住得开心,住得自在,请公子放心,昨夜之事,不会再有。”
这话倒是很有可信度,有千鳞卫在背后撑腰,富春山庄的安全程度无疑是很高的,昨夜会让夜楼杀手潜进来,那是富春山庄不曾防备,再加上那杀手本身潜匿的功夫也不错。当然,要是换成姬言和谢谨言这个级别的人物,富春山庄的护院就不够看了,得从千鳞卫调好手过来还差不多。
“那就多谢掌柜了。”
沈碧空客客气气的送走了丘掌柜,他暂时还不想引来千鳞卫,千鳞卫指挥使刘晖和他接触得太多,恐怕除了赵昊之外,对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最熟悉的人就是刘晖,即使换了一个身体,也难保不会被认出来。
刘晖是赵昊的一条狗,被刘晖盯上了,就等于自己已经暴露在赵昊的眼皮底下,这种事,当然不能让它发生,总有一天,沈碧空会自己走到赵昊的面前,但不是现在。
接下来几日,果然就风平浪静了,除了谢谨言让人送来了千两黄金的兑票,再没有人登过这栋小院的门,就连夜楼杀手也再没有出现过。
转眼就到了四月初五,这天不适合出门做客,因为一大早就飘起了雨,不大,细细密密的带着几分凉意。临出门时,白玦给沈碧空多加了一件雀羽斗篷,斗篷底下是浅蓝色月绫袍,绣着暗纹,透着一股低调的奢华,腰间束藏青色镶银边腰带,一侧垂着一块色泽温润的碧玉玉环,未作任何雕琢,只打磨光滑,如一眼深潭,就是不懂得鉴赏美玉的人,也能一眼看出这块玉的不凡。头发束起来,束冠上缀着和腰上那块玉环同出一源的碧玉,只是稍小些,一看就是玉环中心掏出来的那块。
给沈碧空作此打扮,白玦是费了大心思的,长安伯府不就是仗着家大业大欺负公子这个旁支庶子么,他就要把公子装扮得即华贵又有内涵,活生生去打顾家那暴发户的脸。就为了整出这套装扮,这几日他可没少往那些达官贵人常去的绸缎庄、成衣铺子跑,仗着一张讨人喜欢的脸和一张骗死人不偿命的嘴,才从那些掌柜、绣娘口中掏出了这么一身搭配。当然,这一身也着实不便宜,好在公子刚宰了一只肥羊,不差银子。
别说,还真是太适合公子了。就是这斗篷有些逊色,原本给配的是从南越来的锦缎做面的绣苍鹰斗篷,大气张扬,华贵无双,可惜天公不作美,偏飘起了雨,公子身子孱弱,吹不得风,受不得寒,白玦急得火上墙,只好临时换了雀羽斗篷,颜色看着鲜亮,关键是能挡水汽,就算雨丝飘到了斗篷上,也渗不到里面去。
白玦心里有遗憾,可着劲儿把自己和罗锋也折腾了一番,青衣小帽玉面仙童,说的就是他了,至于罗锋,一身黑色劲装,配着把明晃晃的宝剑,让那顾家人瞧瞧,就是给公子赶车的马夫,那也叫一个气宇轩昂。
沈碧空由着白玦折腾,本来白玦不肯他今日出门,他偏坚持,白玦拿他没法子,心里只憋着一股气,折腾出来就好了,不然他今日休想耳根清静。
马车停在了离长安伯府还有二三十丈远的街边,不是不想再靠近些,而是根本过不去,即便是这样的天气里,居然还有人整车整车的给顾平送礼,而且送礼的还不止一家,十七八车的礼,将长安伯府门前这一段路给堵得严严实实。
“我记得你前儿从街上回来说,长安伯私下里卖官鬻爵?”沈碧空看向白玦。
白玦用力点头,道:“反正我在茶楼里是听人这么说的。”
没有实权,只有一个虚职在身,顾平居然还敢卖官鬻爵?他有这个能耐吗?沈碧空嗤笑一笑,顾平当然没这个能力,所以真正卖官鬻爵的并不是他,他不过是出面收钱罢了。眼下不出事便罢,一旦出事,第一个死的就是顾平,背后之人反倒可以借机脱身。
不过话说回来,顾平做得这么张扬,丝毫不掩人耳目,早晚定会出事,恐怕宫中那位玉妃也未必能保得住他。背后之人既然有这样的手段,为什么不警告顾平做得隐秘些?该不会那人其实也跟顾平有仇,巴不得顾家死得更快些。
罗锋跳下马车,几下跃过那些拦路的车,对着长安伯府的门房报上名,须臾,便回来了。
“门房说,不知道有公子您这位远亲。”罗锋的声音平板得毫无起伏。
沈碧空轻笑一声,顾平这是早就交待了门上不让他进门啊。
“打进去。”
顾平太蠢,对这样的人,用心计那是对牛弹琴,媚眼抛给瞎子看,远不如武力来得直接有效。
于是长安伯府的墙直接塌了半边,罗锋根本就没有从大门打进去,嫌弃那边车多人多,动手不方便,所以他直接破墙,把墙面破坏出足够马车出入的宽度,然后不紧不慢的赶着马车进了长安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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