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假旨
从书案上取过印泥盒,凌寒将金指环套在指间,沾上红泥,重重印在了纸上,环面上的印鉴清晰的呈现在眼前。
“这是……”
看清楚印鉴的纹路之后,凌寒蓦然色变,这是三叔的私印,三叔死后,那枚玉指环就随着三叔一起陪葬入了皇陵,这枚金指环,分明是有人盗刻了三叔的玉指环。
“袁镇楼,这枚指环,你从何处得来?”
袁镇楼躬了躬身,道:“从西镇抚司的密藏室里寻出。”
凌寒神色凛然,一字一顿道:“西镇抚司?”
西镇抚司里,有三处地方,最是重要,防守也最为严密,一处就是西镇抚司的大狱,里面关押的无一不是重犯;第二处是密档室,里面封存着无数的绝密档案,绝大多数,都是不为外人所知的,轻易不能外泄的隐密;第三处就是密藏室,所藏之物品类杂乱,如绝无解药的剧毒,如能使人改容换貌的易容之法,如训练密卫的独特手段,再就是一些奇特兵刃等等。
问题是,怎么会有人将盗刻的印鉴,藏在密藏室内?
抬起眼眸,凌寒盯着袁镇楼,厉声道:“继续说。”
既然是从西镇抚司的密藏室里找到的,那么必有来路,因为每件藏入密藏室内的物品,出入皆有记档。
“此物乃是三年前被人存入密藏室,记档上签名的是一名叫做韦临的密卫,两天后,他的尸体在西京一条小巷内被人发现,背后三刀,身前两刀,致命的一刀在后心处,双眼上有石灰粉,显然是被人先以石灰粉偷袭,而后才被杀死。”
一段话说下来,袁镇楼连口气都没喘,继续道:“此案曾交由李副指挥使调查,一个月后,李副指挥使突然身死,这桩案子便没了下文。”
“李副指挥使?”凌寒想了想,才记起西镇抚司还有这么个人,“李怀光?三年前除夕夜突然暴毙在居所的那个?”
西镇抚司副指挥使暴毙,这件事梅花卫是当成大事来查的,查来查去,没查出太多的内幕,似乎李怀光的死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只是因为除夕夜同家人饮了过量的酒,导致他早年留下的暗伤突然发作,暴毙于当夜。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凌寒还在养伤中,虽未参与,但也听说过,当时还觉得有些遗憾,相比苏如由,这个李怀光还更称职些,事事亲历亲为,建功无数,只是不比苏如由有个前任指挥使的师父,加上李怀光的性情暴戾,对手下动辄打骂,办案时又只求成功不择手段,得罪人无数,因此失尽人心,所以老仆离开西镇抚司之后,指挥使之位才落到了苏如由的头上。当时李怀光暴毙,据说西镇抚司里拍手称快的人还不少呢。
“正是他。”袁镇楼接着道,“陛下大概不知道,罪臣当初就在李副指挥使麾下效命,旁人都当李副指挥使是旧疾发作因而暴毙,罪臣却心存疑虑,曾经暗中调查,结果却从李夫人口中得知,李副指挥使在调查韦临的案子之前,曾经收到成皇帝的密旨,密旨上所用的印鉴,正是成皇帝的私印。就在罪臣要进一步深入调查时,便收到那封令罪臣不得不被人控制的信,那幕后之人要罪臣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停止调查,因顾念舍弟安危,罪臣只得暂时终止调查。”
凌寒眼神一寒,道:“那密旨有问题?”
袁镇楼拱手道:“陛下慧眼如炯,罪臣虽被人威迫,不得不替他办事,但暗地里,罪臣并未放弃追查,只是行动更小心了,因此进展缓慢,但到底还是让罪臣查出了一些线索,如今蒙陛下宽恕,令罪臣戴罪立功,罪臣便循着这些线索继续追查,终于寻到了这枚金指环,确信当时李副指挥收到的密旨,必为假造。”
凌寒手掌一收,将金指环死死握在了掌心中。能盗刻私印者,必定是三叔近身之人,李怀光不是泛泛之辈,轻易不会受人蒙蔽,只凭私印,他也未必会信那假密旨,所以送假密旨的人,也必是三叔身边之人。
“假密旨的内容是什么?这枚金指环,又为何会藏入密藏室?”
袁镇楼摇头道:“内容不知,但李副指挥使许是对假密旨生出怀疑,罪臣怀疑,他是查到了什么证据,方遭人灭口,韦临之死,多半也与此相关。”
说完,又一拱手,道:“李副指挥使死后,李夫人便扶灵归乡,罪臣已派人去接李夫人回西京,不日将至,或能查到更多的线索。”
李夫人既然连假密旨的事情都知道,也许就知道更多的线索。
“还要查一查这几年,有多少人曾收到密旨。”顾凤寻的声音从侧间里传出来,“既然有人盗刻成皇帝的私印,绝不可能只用了一次。”
袁镇楼蓦然抬头,看着从侧间走出来的顾凤寻,沉声道:“此举只怕打草惊蛇,且密旨没有存档,如何证明那些人收到的是假密旨?”
顾凤寻淡淡一笑,道:“既然要逮蛇,不打草怎么逮得到它。至于分辨真假,看看密旨内容便大致能猜出一二了,何况还有黄总管,成皇帝的密旨要送出去,必然得经过黄总管的手,凡是黄总管不知道的密旨,必假。”
凌寒眯了眯眼,沉声道:“黄德望。”
黄德望守在弘文阁外,听到声音,立刻走了进来,垂手道:“陛下有何吩咐?”
“你一直伺候在成皇帝身边,应是知道什么人有机会拿到成皇帝的玉指环?”凌寒眼神凌厉。
最有机会的,自然就是黄德望,玉指环不但是身份证明,更是成皇帝的私印,纵然是睡觉更衣沐浴也从不离身,成皇帝生前未立后宫,不近女色,能贴近他身的人本就没几个。
但凌寒并没有怀疑黄德望,道理很简单,如果黄德望是内鬼,他和三叔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黄德望不知成皇帝的私印被人盗刻,闻言惊讶半晌,道:“回陛下,绝无可能,先帝的玉指环,从不离身,纵然是奴婢,都不曾有机会碰触过。”
言下之意,连他这个唯一能近身服侍成皇帝的人都没有机会碰触,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
凌寒又问道:“成皇帝生前所下的密旨,有几份?分别给谁?”
黄德望哑然道:“陛下,先帝在世之时,只下过一道密旨,接旨的人,就是您呐。”
凌寒脸色一变,三叔给他的唯一的一道密旨,就是让他秘密离楚,潜入了越国。
“你确定,三叔他……没有给过别人密旨?”
黄德望肯定的道:“陛下,奴婢敢担保,先帝绝对没有下过其他的密旨,先帝行事,光明正大,纵有手段,也用在明处,从不私下密令臣子行事。”
唯一的例外,就是凌寒了,为了保住西楚唯一的继承人,成皇帝也是不择手段,用尽了心思。
凌寒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挥挥手,道:“你先下去。”
黄德望躬身告退,离开前,看了袁镇楼一眼,眉头微皱。陛下为什么突然问起密旨和先帝的玉指环?莫非……想到某种可能,黄德望的脸色顷刻间就变了。
袁镇楼没有注意到黄德望的这一眼,上前一步,道:“陛下,既然成皇帝只下过一道密旨,还是给您的,那么其他的密旨,尽皆为假,只要陛下派人私下往朝中诸臣府上问一句可曾收到过密旨,事情便可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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