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启战
顾凤寻站在含光殿外的高台上,仰头望着天上,此时已近黄昏,日头西斜,只剩余晖,将碧瓦染成了金黄。
凌寒挎着一件大毛斗篷,抖开来披在他的身上,然后,与他并肩而立,一起看向斜阳。
“他是不是慌了?”
如今凌寒再提起赵昊,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酸味儿。天上的日,呵,总有变成残阳的时候。
苏怜遇刺这件事,确实让他和顾凤寻都相当的意外,就是顾凤寻自己都没有想到,已经“死”了这么久的自己,竟然还能让赵昊失去正确的判断力,干出蠢事儿来。苏怜再有能力,也只是个大理寺寺正,哪怕他成了大理寺卿,对赵昊也几乎没有影响,刺杀苏怜,不会让西楚弱上一分,也不会让秦国强上一分。这一次赵昊得不偿失,必定勃然大怒,但愿不要连累到夏悯。
顾凤寻怅惆了许久,才回答了凌寒的疑问。
“他不是慌,是恐惧,大概是当年被我支配得太狠,让他几乎失去了自我,他杀我,是为了求活,因为他害怕再继续下去,他就会变成我的傀儡……”
迟疑了片刻,他转眸看向凌寒,目光又沉又静。
“你呢?害怕吗?”
他知道凌寒和赵昊不一样,他们相遇的时候,凌寒已经经历了许多苦难,已经拥有了坚定的自我和强悍的自信,而赵昊与他相遇时,还是一个少年,性格没有定型,受他的影响太深,最终,扭曲了心性。
凌寒不会害怕,只会纵容,这是让顾凤寻最感到舒服的地方,但他还是想从凌寒的口中得到确认。
有时候,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只靠心照不宣是不行的,话不说不明,万一领会错了呢?
“害怕。”凌寒深深的凝视着他,伸出手,轻轻拂过他耳边散落的碎发,“我怕陪我走到最后的人,不是你。”
他不怕顾凤寻有多厉害,做为君王,拥有秦司空这样的能臣,是一个君王最大的幸运,他不怕被臣子反噬,因为他会努力让自己成为能够凌驾于能臣之上的明君。做为一个男人,能遇到一个和他并肩而行的伴侣,更是几生修来的福气,这无关于顾凤寻是男是女是人是鬼,而是宿命里注定的相遇相知。
这个答案让顾凤寻更惆怅了,他能算计得了这世上任何一个人,却算计不了老天爷,死后重生在这样一具年轻的残躯上,不是他所能控制的,当初为了求活,他联合药人杀了唯一懂得换心之术的屠郎中,而如今,只靠药物维持残躯的他,又能坚持多久?
他想许给凌寒一个长长久久以安其心,却终究不能,那样的谎言,只会让凌寒更加不安害怕。
终于,还是沉默。
之后,凌寒召见郑侯的次数更加频繁,旁人只道皇帝是在与郑侯商议应对楚国的事情,只有郑侯忧心冲冲,因为,凌寒竟然问他,现下西楚的兵力,有没有可能同时跟楚国、秦国两面作战。
西楚皇竟然要对秦国开战!
郑侯是武将,他不考虑西楚的国库有没有那么多的钱来支持两面作战,他只考虑以西楚的兵力,有没有余力两面作战,这段时间,他和凌寒私底下对两面作战的可能进行了各种推演,结果都不太乐观。
郑侯给凌寒的建议是,全力对抗楚国,与秦国暂修其好,眼下秦国和吴国的战事正胶着,相信秦国也不想两面作战,只要西楚有交好之意,秦国应该不会拒绝。
凌寒沉默不语,只招了范九斤,命他全力搜捕潜入西京的千鳞卫,一旦发现踪迹,格杀勿论。
郑侯看出皇帝战意炽盛,心中忧虑不已,唯恐皇帝年轻气盛,轻率启战,犹豫再三,还是去见了韩察,长谈许久。
送走了郑侯之后,韩察望天苦笑,皇帝虽然年轻,但主意正得很,他虽然是顾命,却很难左右皇帝的想法,既然皇帝有了征秦的念头,哪怕眼下大局不能轻易启战,也绝对不会与秦修好,郑侯希望他能劝得动皇帝,实在是高看他了。
但或许有一个人,可以劝得动皇帝,他看向含光殿的方向,心想确实需要跟那位顾舍人再谈谈了。
但韩察还没来得及去见顾凤寻,楚国突然停止了试探性的进攻,大兵犯境,虽然西楚早有防备,但楚国似乎掌握了西楚的兵力布防,从防卫最薄弱的一点发起了突袭,短短三日内,连下两关。
“兵防图!”
战报传到了凌寒的案头上,年轻的皇帝脸色难看到极点,不是兵防布置被泄露,楚国的偷袭不可能如此精准,千防万防,万万没有料到,兵防图还是被楚国得到了。
宋阁老,好一个宋阁老,到死还是反击了一把。凌寒狠狠一拳砸在桌案上,当时赐宋阁老全尸,太便宜他了。
“不是宋阁老。”
顾凤寻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将一盏热茶放在凌寒的手边。
“这是我的疏忽,当时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宋阁老的身上,没有料到还有别人对兵防图虎视眈眈。”
这是思维盲区,他先斩断了东镇抚司在西楚的暗线,后来又把宋阁老坑进了大理寺,当时只道是楚国在西京里再没有暗子可用,却没有想到,楚国还是得到了兵防图。
问题是,楚国是怎么得到兵防图的?又或者有问题的不是兵防图,而是边关有人通敌,泄露了兵防布置?
这些问题都有待查证,范九斤那边已经忙得是焦头烂额,好在罗峰那里却颇有进展,审出了千鳞卫在西楚的几处暗桩,让范九斤剑有所指,一时间连连立功,总算是腾出手来,亲自调查兵防泄密一案。
边关那里,郑侯不愧是老练辛辣的将领,连失两关后,他亲率大军支援,在第三道关口抵住了楚军的攻击,只是到底失了先机,只能固守,无力出击,战况一时陷入胶着,情形倒是和秦、吴战事有些相类,都是进不能,退不得。
西楚国内人心浮动,哪怕是个白痴都知道,第三道关口不能再有失,一旦楚军破关,此后八百里平川,便无险可守,必须尽快把失陷的两关夺回来,以稳定大局,安抚人心。
转机在何方?
这是顾凤寻目前在思考的问题,已经发生的事,追究毫无意义,解决眼下的困局,才是当务之急。
如今朝中已有不少大臣建议往第三关增兵,但再增兵,就意味着要增加粮饷辎重,对西楚的负担极重,而这还不是关键,负担虽重,但挤一挤,还是能挤出来的,关键在于,无兵可增。
西楚常备军有三十万,其中两楚边关常驻五万,后来凌寒登基,为防有变,又增兵五万,这次郑侯紧急驰援,又带过去六万人,基本上西楚半数的常备军已经在两楚边关作战,剩下的十四万人,其中五万人马常驻楚秦边境,两万人马被带去了越地,两万人马驻守西京重地,这三处人马都是万万不能动的。
剩下的五万人马则分散在西楚各郡,就算要召集,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召得来的。若是对全国境内进行战时征兵,再征三十万也有。但还是那个问题,时间不等人。
朝臣的建议是,与秦修好,尽快从秦楚边境调出三万兵马支援第三关。
这一提案被凌寒压下了,留中不发,开什么玩笑,他都恨不得对秦宣战了,若不是大局不允,指不定他就又任性了一把,现在还想与秦修好,门儿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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