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9章一抔黄土
照例,我给薛姨提前打好了招呼,所以她把家里安排得还算得当,孩子和陈曦并没有出现任何的偏差。
只不过我受到了很大的打击,白天坐在办公室里失去了工作上的斗志,整个人看起来文明不堪。
脸色也是阴沉的,想要滴水。
平日里好脾气的我一下子变的生人勿近,连同科室的其他成员看到我之后也是战战兢兢的想要绕道而行。
几位热心肠地看着我欲言又止,担心又不敢上前来问,一时间我变得更加孤独,就像是被人关到了一个封闭空间,整个天地唯有自我。
临近下班的时候薛姨问我会不会回洋房,可是我却犹豫了很久,因为家里有孩子,让我一下子就能够想到苏婉。
如此高傲美丽得如同天鹅一般的女人,而今只留下了一个孤零零的墓碑和一抔黄土,人生的价值难道就是如此吗?
我恍然看到窗外,突然浩荡的天际中划过一抹流星,就像太阳那般绚烂无比。
宇宙荒古,它不过如同昙花,一般戛然而止。
不管你生前做过多少成就,如同苏婉,又好比陶一雯,不过是茫茫宇宙中微不足道的尘埃。
或许我们修完过后也不过是一粒苍粟,转眼就消失不见。
然而一到灵光闪现,我忽然明白了很多,人生的意义不正是在于那一刻的灿烂吗?
就像是茶香四溢,只要用心地去感受,便会感到身心愉悦,人活着便该如此。
顷刻间散了大半,我感受黄色的细胞又注入了满满的活力。
如今我还是鲜活的人,并没有成为黄土,所以我应当珍惜当下去,尽情地去享受美好的世间。
我深吸了一口气收敛了心血,临近下班我把几位患者的医嘱重新改良了一番。
而后怀揣着释然的心情回到了洋房。
孩子如今身体康健,已经咿咿呀呀地开始学习语言,而且更让人欣喜的事,他懂得认人了。
说嫂子也生了个大胖小子,和我儿子的岁数相差无几。
看来以后这小子不会再孤单了。
被薛姨照顾得很好,能吃能睡,活力四射,我在国外给他订的奶粉,不到一周的时间就被他喝了精光。
陈曦的憔悴,我儿子倒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生龙活虎。
我深感欣慰,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我抱着他在客厅里转来转去,狠狠地在他娇嫩得小脸蛋上亲了好几口。
我这两天忘了刮胡子,刮痛了他的肌肤,孩子双眼中盈满了泪水,撅起了小嘴,顿时就号啕大哭起来。
薛姨走了过来把宝宝抱在怀里,来回的哄着,随即哭笑不得地对我说道:“小严你还是赶紧去收拾一下吧,乔乔都把这孩子的小脸蛋给扎红了。”
我摸了一把自己胡子拉碴的脸,尴尬地笑了笑。
还好我这几天不用天天去问诊,否则的话,我这不犀利哥的模样,还不被患者们笑死。
但是孩子们的记忆就如同金鱼一般,来得快也去得快。
刚才哭得抽抽哒哒,现在又开始活蹦乱跳,咯咯地冲我笑着,伸出胖嘟嘟的小胳膊,挥来挥去。
薛姨被逗乐了,满眼都是慈爱的光,“不愧是父子连心,看来他很喜欢你呢。”
“他现在都长壮实了,估计再过一段时间我怕是想抱都难。”我忍不住又把孩子抱在了怀里,“所以孩子是不是该喂奶了,你去厨房冲点奶粉吧。”
交代完之后,我来到了陈曦的卧室,女子面容苍白,眼窝深陷,一时间我居然觉得他越来越陌生了,再这么睡下去的话,脑海中怕是她的模样会愈发模糊。
只能靠着照片进行回忆。
宝宝像是感受到我内心的难过,他挥舞着双手啪叽一下轻轻拍在我的脸上,小嘴里隐隐约约地叫着爸爸。
我视线变得模糊,拉着他的小手抚摸着陈曦消瘦的脸庞,口中喃喃,“儿子,你知不知道她是你的妈妈?”
下一秒,我的心应该跟着颤了颤,孩子居然呓语着妈妈两个字。
很快,我的眼眶酸涩泪水流得更多了,“小曦,儿子叫你呢,听到了没有?”
“你快醒过来吧,我们都珢想你。”
但是陈曦,还是毫无知觉。
我扬起的希望很快落入到了谷底,我几乎一崩溃地呼唤着陈曦,“你为何还不肯睁开眼睛?难道是不想看到我吗?”
“即便如此,还有儿子啊。”
“这世上哪有你如此狠心的妈妈。”
宝宝被我的情绪感染,顿时哭得撕心裂肺。
薛姨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到底是怎么了?”
“薛姨你听到了没有?儿子会叫妈妈了。”
我激动的泪奔。
“哎,孩子正在语言的启蒙阶段,我每天会陪着他说不少话,不管是妈妈还是爸爸,偶尔也只能发出几个音调。”
“怕是,再过一段时间就能清晰地喊出来了。”
“他很聪明,也用不着我们多费心。”
“好了,你忙活了好几天,都没有在家吃过我一顿热乎饭。”
“厨房我烧了几个菜,你过去尝尝。”
说完之后,薛姨很贴心地朝着我伸出了手。
我有些遗憾,但孩子把孩子递给了他,随即向餐厅走去。
难道是我太过心急对孩子期望值过高了吗?
我正胡思乱想,身后传来薛姨深深的叹息,“陈小姐睡了这么久,命真是太苦了。”
“我们乡下流行一句话,那就是孩子喊谁,谁的命就不好。”
“这该不会应验了吧。”
我脚步一顿,满脸苦笑,这世间最命背的人就是我了吧。
好歹陈曦什么也不知道,可是我却承受着她离去的痛苦,活受罪说得便是我。
我看着满桌子的美食佳肴食之乏味,我惊觉自己对于陈曦的愧疚已经渐渐淡漠下去。
都说时间是治愈伤口最好的良药,不仅能让一个人忘却过去,更能够淡化感情。
当然不管我对陈曦是什么样的心态,我都不会放弃她。
就算我和她不是未婚夫妻,面对一个任何有希望康复的患者,我都会如此。
我望着那扇像是隔绝出两个世界的大门,忽而觉得薛姨说得不错,陈曦的命当真是不好。
找到父母,还没有来得及享受几天天伦之乐。
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作为始作俑者的我,要承担起沉重的家庭压力和良心的谴责,这算不算是同病相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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