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初雪
方回很快就被扒出来。
那履历漂亮得一批，就像浸泡已久的海绵，不用挤都往外渗着水。
方回是院长公子，这事自然也没被落下。
一时间，医院的官方微博，公众号，各大短视频账号皆被攻陷，一人一句方公子，极其嘲讽。
这边方院长还没来得及送方回去国外避避风头，法院的传票就来了。
“被告人方回涉嫌窃取他人研究成果，现已立案，原告申请对被告人限制出境，根据相关规定，同意原告申请，限制方回先生的出境。”
传票是在机场由检察机关工作人员亲手交到方回手里的。
周围人见有瓜吃，纷纷举起手机开拍，发朋友圈的发朋友圈，不少人凭借敏锐的观察力意识到自己竟然身处吃瓜第一线，立马开始奔走相告。
一传十，十传百，没几分钟，消息立马就传到了网上，有图有视频，多角度围观，方回是被如何带走的。
对，被带走。
刚开始，限制出境就限制出境吧。
对上周围一双双连飞机都不赶，就赶着吃口热乎，冒着精光的眼睛，方院长脸色不怎么好看。
接过传票，方院长带着方回就想离开。
但没曾想，才抬脚，第二张传票就出来了。
“方回涉嫌多起民事纠纷，现对方回进行依法传问，请配合。”
方院长傻了，下意识朝方回看去，方回快速躲避了他的眼神。
方院长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要不是大庭广众之下，他肯定把这逆子踹回娘胎里重造。
方回被抓，令网友们大快人心。
也有人好奇方回到底犯了什么事儿，都还没来得及接受网友们的审判，倒是把自己折腾进去了。
有现场的人爆料，关于窃取他人成果什么的，还有什么民事纠纷。
要说谁最闲，谁时间最多，那莫过于是当代网友，你扒一点，我扒一点，还真扒出点蛛丝马迹。
这个方回不止学术造假，在学校的时候还打架滋事，甚至差点猥亵女同学，当时就被女同学给送进拘留所了，出来后，稍微收敛了一点，但也没好到哪里去，依旧我行我素，大大小小的事犯了不少。
其中就有一条，他强硬霸占了同研究室一个没钱没背景师弟的研究成果，师弟来找他要回，反被方回索要了保管费，不多不少，刚好三千块，也真巧，这三千块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方回的事一出，方院长及其所在的医院长时间内都会收到影响，就如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下。
而科泰凭借着从原大公子那里借来的箭，才刚刚开始起步。
消融机一事正式打开知名度，也意味着打开基础市场。
现如今的基础医疗设备都被几大公司垄断着，科泰凭借一己之力挤进去半个头，最后能不能立住脚跟，凭得是付芸的本事。
当然，付芸要是没这个本事也不会被路迟绪调任过来。
付芸这会也明白了，路迟绪这是给了她一个平台，现在还帮忙搭好了桥，以后能走多远，站多高，全靠她自己。
付芸这会哪还有什么抱怨，干劲满满。
拼命搞事业才是最重要的！
而男人只会影响她拔刀的速度。
“起开！”付芸拿着报表正要去给路迟绪汇报，在门口却被拦住，满满的事业心自然连带着看李助理这个前男友极其不顺眼。
说话都懒得假客气。
“路总这会正在打重要电话。”李助理好心没好报地提醒道：“要不你等会敲门？”
知道是误会了，但面对前男友，付芸一时间拉不下脸道歉，冷着个脸往回走：“我五分钟后再来。”
李助理却一把拉住她，“着急什么，久别重逢，不得聊两句。”
付芸被绊住脚步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有什么好聊的。”
一个标准的前任就该跟死了一样。
而不是就这么巧合地成为同事。
李助理出国留学回来，优秀的履历，有千千万万种可能可以选择，偏偏和她在明筑相遇。
付芸觉得，肯定是因为她去年过年逛庙会的时候没有诚心许愿。
好在，她已经被调走，和李助理的接触不会太多。
身处不同公司，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虽然在法律意义上，科泰属于明筑的管辖范畴。
李助理见她冷淡着个脸，连个眼神都不想给他，稍稍一猜就知道这人心里面肯定在diss他。
付芸能力是强，还很有头脑，在人情世故上，不擅长弯弯绕绕，心里想什么基本就写在脸上，性格也直爽不圆滑。
这样的性格很适合交朋友，但不适合生意场。
这也是路迟绪想让她独立锻炼的原因之一，锐角过利，得打磨，但路迟绪也欣赏付芸直爽的性格和浑身的干劲，于是建起平台搭好桥，希望付芸在成长的同时也不忘初心。
不得不说，就凭这个格局，李助理就知道自己没跟错人。
明筑集团在他手上重回巅峰是迟早的事，甚至还会比之前更上一层楼。
见她一脸严肃，李助理微压低了点声音，忍不住同以前一样调戏了下：“怎么就没聊的了？风、花、雪、月，总有你感兴趣的。”
付芸：“……”
“你在国外进修的是厨师班吗？”
“这么油，你不要命了？！”
李助理：“……”
被狠狠打击了两句，李助理很是安分地度过接下来的几分钟，直到付芸进去后才慢慢缓过神来。
科泰的报表不好看，甚至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面对领导视察工作，付芸还真是一点不润色，老老实实呈现出来。
也不是她不懂这些职场潜规则，而是真实的数据会更有说服力。
下一次她会让路迟绪看到改变。
路迟绪看过之后什么都没说，合上报表起身才交代一句：“明天下班前把你接下来的规划发我邮箱。”
付芸跟在他身后一起出办公室：“好的，路总。”
苏柠忙完正等在门外，路迟绪看到她，把手中的围巾给她围上，之前进付芸办公室的时候，她挂大衣，顺手就把解下来的围巾递给了路迟绪，这期间就一直被他带着。
这温馨的一面极大的刺激到了身后的两个单身狗，两人齐对视一眼，纷纷冷哼着挪开视线。
一个是懒得搭理，一个是记着刚才的仇。
两人一起走向大门，付芸和李助理自然送到门口。
严冬已至。
才从空调房里出来，温差有点大，即使有围巾，苏柠还是冷得浑身发颤，车在路边，十几米远，她拉着路迟绪想跑过去。
跑到一半却顿住脚步。
漆黑的夜空中，零星落下雪花，一些落在地上，与大地融为一体，有些则飘在她鼻尖，睫毛和围巾上，苏柠眨了眨眼，盈盈双眸泛着如秋水般的涟漪，眼角眉梢都带着惊喜：“下雪了？”
“还是初雪。”
另外三人也注意到了突然到来的初雪。
不过这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雪，不是每年冬天都有吗？大雪纷飞，厚得还能压弯树枝。
苏柠一副他们不知好的表情：“我们那儿冬天肯飘点雪花就不错了，大雪纷飞的样子更是没有。”
她没到苏家之前，一直生活在南方，那里四季如春，还真没雪，小时候刻进DNA里的执念，就算长大了，见过这么多次大雪纷飞的场景，她还是会对雪产生不一样的情怀。
顿住的这几瞬间，明显感受到雪正在变大，路迟绪摁住她蠢蠢欲动的心，“回家。”
他记得苏柠还是她助理的时候，从不旷工请假，来得比他早，走得比他晚，有一次却连请两天假，让杨秘书去打听才知道是因为下雪太兴奋，撒泼打滚没注意感冒了，请假两天去医院挂点滴。
但是工作苏柠却没落下，该给路迟绪整理好的文件都整理好发到邮箱，过来换药的护士小姐姐见她那副模样，都不得感叹一句劳模，调侃：“高低得让你们老板给你涨涨年终奖。”
苏柠笑了笑，路迟绪给不给她涨年终奖她不知道，甚至可能她请假了都不见得会想起她。
没想到文件才发过去，手机就收到路迟绪发来的消息：【收到，注意休息。】
这是一个老板得知员工带病工作后该有的反应，发句消息过来可能都是骨子里的教养使然。
但苏柠看着这简单的公式化的几个字，抿唇笑了笑，觉得医院空气中的消毒水味都好闻了，隔壁哭闹着不肯扎针的小屁孩也顺眼了。
只是病毒来势汹汹，苏柠几乎每年都会中招，即使打了疫苗都没用，可能就是天生招流感病毒喜欢的圣体。
深有自知之明的苏柠加上男人的压制乖乖进了车，没想着在外面吹冷风。
李助理和付芸有眼力见，没等路迟绪提出送他们回去之前就纷纷开口，等会自己回去。
天色已晚，路迟绪有些不放心，嘱咐李助理：“你等会把付芸送回去。”
付芸张口想说些什么，话头被李助理截过去：“好的，路总，保证完成任务。”
路迟绪微微颔首，道了声再见才驱动车子离开。
安静的夜空下，飘着雪花，独留两相看相厌的人。
李助理今天是开车来的，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走吧，送你回去。”
他没有一个好前任的自觉，付芸有，理也不理，转身就走。
但李助理早就预判了她的行为，加上他长手长脚，一伸手就把比他矮上一个头的付芸捞了回来，“要是路上出事了，你想我被辞？”
这也算得上是路迟绪交代给他的任务。
说实话，这么冷的天，站路边打个车的时间都能把人冻僵，付芸其实愿意睡公司，还暖和。
她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等李助理走了后，她就偷偷溜回办公室，打开自己的行军床，办公室里面还有全套的洗漱用品，过夜不成问题。
但显然计划泡汤，被李助理胁迫着上了车。
车内空调十足，全身被冻僵的血液顺着脉络缓缓流动起来。
虽然不愿意是不愿意，但付芸身体上的感受却很诚实，她乖乖报上地址：“麻烦了，谢谢。”
李助理：“不用。”
车行一半，付芸的手机接连响了好几声，引过李助理的视线，他随口一问：“谁啊？”阿姨吗？
后面三个字还没吐出来就被付芸一句话怼回来。
“正在接触的相亲对象。”
李助理：“？？？？！！！！”
-
太晚了，路迟绪和苏柠没有回老宅，回了翠竹华苑。
雪是飘大了，但还没在地上堆积起来，这是一个靠时间累积的过程。
所以，路迟绪转过苏柠眼巴巴望向窗外的头：“去洗澡。”
苏柠去洗澡，他去外面烧了壶热水凉着，等会苏柠出来后就可以直接喝。
不准苏柠看，他自己倒看着窗外飘散的雪花沉思。
宋滨一天不伏法，就如一柄利刃悬在半空，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扎在什么地方。
之前在科泰办公室里接到的那通电话是来自海外。
路迟绪是在法国留的学，甚至还在那边和一个学长成立了一个风投机构，规模不大，自他回国接手明筑集团后，机构就全权留给了学长管理，他就当入个股，每年领个分红，至于每年是多少，他没注意。
直到刚刚他打开看了眼，机构不太好，这两年一直在走下坡路，被其他机构蚕食，就剩最后一点点躯壳。
学长给他打电话，问他要不要去法国聚一聚，他打算申请破产，按照法国法律，需要路迟绪这个创始人之一亲自去签字。
而学长这次之后也打算回国，国外太卷了，他要回来歇一歇，还笑着调侃，说不定还要来他手底下打工。
路迟绪自然是欢迎。
学长问他什么时候过去。
路迟绪沉吟片刻：“不确定，我这边有些事情还没处理完。”
网络四通八达，即使隔着大洋彼岸，学长也听到点风声，道：“行，你先忙，不过得在月底之前，月底老外都去过节了，可没空理咱们。”
路迟绪应下。
学长：“得了，我现在反正也是闲人一个，有啥事情帮得上忙的，就知会一声。”
路迟绪：“好，肯定不跟你客气。”
这会他看着窗外，雪花飘落而下，又隐入大地之中，但他知道明早迎接他的将会是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学长的电话就如这飘下的雪花中的一朵，很正常，混迹其中。
但雪崩的时候，没有一朵雪花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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