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右眼
眼球虽小，却在相融的过程中，无法抵抗的吸引着那头巨大的怪物。
眼球自身的黑气，也在逐步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那浓重的血色……
但或许，那才是它本该拥有的颜色。
在二者互相拉扯的过程中，我身体所受到的压力，也在逐步缩减。大多数捆绕我的血色触须，已经融入那颗眼球之中，我本想借机退出到安全位置。然而，全身而退并非我想象的那么容易。
“这……”
我突然发现，自己身体上，竟然被连接着一条条肉眼难辨的纤细丝线！
它们将我与眼球、怪物互相连接！
我心头一惊，很怕这颗眼睛在彻底吸收怪物后的下一个目标，就成了我。只是，虽然有了这个想法，可我身体中的某样东西，却依旧无比平静……
黄金心脏。
那东西到现在为止，始终没有提示过我的危险的存在。
“啊……啊啊！”怪物的一阵阵惨叫，撕扯般的钻进我的耳朵，但已没了之前的震天动地，它的虚弱，能够被我轻易感知，它的身体，也肉眼可辨的不断缩小。
终于在某一刻，它完全融入了眼球。
彻底消失。
眼球却在此刻悬浮于半空之中。
于夏这时从废墟之中站起，谨慎的向我靠近，但又不敢靠得太近，“那……那东西是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以为我什么都知道？”
“那你倒是后退啊！跟那玩意儿看相呢么？”
我略微退了半步，接着，悬浮于半空中的眼球以同样的速度，与我拉近，我们之间始终保持着不变的距离。
我知道，是那些丝线牵引所致。
“这就是我不敢动的理由。”说完，我微微转头，看向于夏
“它为什么跟着你？”她惊讶。
“看不见吗，我们连着的！”
“那……你也会被吸收到眼睛里？”
我深吸口气。
这问题我也一直在想，但还不知道答案。总之，我觉得这玩意儿与我连着，绝非什么好事，现在要想办法切断这些细丝。唯一问题是，不知道强行切断，是否会触发什么危险。
与此同时，头顶岩板的断裂缺口处，正传来一阵阵挪动脚步的声响。
那声音我熟悉，是杀器机关偶。
“又来了吗？”
得快些做决定了。
虽然对付那些机关偶，我有些经验，只要不动，不出声，基本上会很安全。但我不知道，这颗眼球会不会在稍后，突然又蹦出点什么新奇玩意儿，成了吸引那些机关的目标，从而让我被连累。
“糟糕，要下来了……你这人好啰嗦！我帮你！”可就在我想对策之时，于夏已经迫不及待，突然张口，赤红色的岩浆被她从口中吐出！
那岩浆的目标，就是我与眼球之间的看似虚无的区域。
于夏企图将连接我与眼睛的丝线烧断。
可事实上，这并没有什么作用，只是她吐出的岩浆挂在丝线之上，那赤红色，让我将它们看得更加清晰，也同样明白了，这玩意儿不惧高温，且韧性强大。
下一刻，眼球突然异常的抖动起来！
与我之间的距离，也开始缩减！那个缩减的速度，越来越快！
我回头狠狠的瞪了于夏一眼，“你有病吧？”
但显然这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此刻也很懵，当我正准备回头继续看那眼球动静之时，于夏脸色却突然变得难看起来，对我喊道：“哎，别！”
可惜这话，并没有什么作用。
当我回过头的一瞬间，那眼球便向着我急速飞来！
噗哧！
重重的撞击在我的脸上，撞击在我右眼的眼眶之中！于夏岩浆的温度，还留存在那些牵扯的丝线之中，一瞬间，便将我原本的眼球烧成灰烬！
那一刻，我彻底的失去了视觉。
我的世界一片黑暗，唯一能够给我感受到的，就只有疼痛，剧烈的疼痛！
“呃！啊！”我努力控制，却还是发出了不小的声音。
这种痛，与我以往承受的任何身体上的痛苦都不同。我怀疑，或许是因为吃了蛇人血肉的我，此刻也算是半个蛇人亚种的缘故。所以就像那些蛇一样，眼睛，也是我的死穴。
我痛苦的吼声，终于让头顶岩壁之上的脚步声，变得更加密集迅速！
若它们下来，事情将会变得更加麻烦。
于是，我也顾不上眼睛的疼痛，顾不上双目失明，抬起手，指着记忆中废墟深坑的方向，对于夏说道：“快……到，到那坑里面！快点！”
那是通往下一层的路，此刻对我二人来说，唯一的躲避之处。
“那你，你的眼睛……”
她似乎想说点什么。
但却被我一把推下了坑。
只是于夏并未落地。
因为在她下去的同时，我也向那坑中跳下，就在那一刻，我的耳朵敏锐的感受到了，坑的下面，有着密集的声响。那僵硬的脚步，也来自于杀气机关偶！我突然想到了，之前在上一层敲击岩壁后的回应……
十五层，依旧危险！
于是在于夏落入坑中的一瞬间，我以触须，将她的身体缠绕，又用触足抓住废墟深坑附近的岩石。
我们二人，便这样不上不下的悬浮在十六层与十五层之间。
好在这一切进行的过程中，发出声音并不大。
下面的机关偶虽然有所察觉，却也还未开始攻击。他们在下一层的机关地形之中穿梭，寻找着声音来源。
只是我的双眼……
此刻眼中的一片黑暗，这让我格外痛苦。
眼睛被毁，对王虫而言并不算是太过严重的损伤，只需要短暂的时间，便可生出新的眼球。可我的处境不同，蛇人眼似乎不存在自愈这个设定。左眼在之前，便彻底瞎了。而右眼，又被碾碎，那圆滚滚的东西在我眼眶之中，我除了滚烫的刺痛感外，什么都感受不到。
这感觉让我愤怒。
愤怒，让我抬起右手，挖向自己的右眼！
我要把那该死的眼球挖出了，不管那是什么，我要毁了它！
可在拉扯的过程中，我感受到了无比的疼痛。我却捏那眼球，却发现，它韧性极佳，不管被我捏成怎样的形状，都可以恢复！我甚至试着，用黑沙去刺破、割裂它！可却发现这时的它，变得异常坚固，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被我摧毁。
“奇怪……”我竟忍不住，稍微发出了些声音。
好在这个高度，这样的距离只能引起下方机关偶的注意，却还不会遭受攻击。
我立刻住口，没有发生无法承受之事。
可……
可我却看到了一丝光亮。
就在被黑沙缠绕我的右眼的视角之中……
“嗯？”
我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下面吊坠着的人形，以及人形下方，密集的暗灰色的异形形体。
这模糊的视觉，又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变得清晰。
密集的异形形体是十五层聚集的大量杀器机关偶，而吊着的人形，则是于夏。
她此刻表情惊恐，头上上下下的望着。
似乎感受到了我的视线，她甚至来不及惊讶，便疯狂挥手指着下面，又不断做着禁声的手势，示意我不要再出声。
的确，我此刻的距离，发出一些声音至多吸引那些机关的注意。
而于夏，则已经进入了对方的攻击位置。
若是我的声音再大那么一点，她恐怕已经化为灰烬。
于是……
我故意将触须向下放了三米，于夏脸色苍白到极致的一刻，我猛然上提，将她拉到我身体的附近。
她怨恨的看着我，眼睛里似乎要冒出岩浆，把我熔掉。但马上好奇便盖过了其余的情绪，于夏疑惑的看着我的右眼，谨慎抬起手指了指，又晃了晃，试探着我究竟有没有视觉。
我挡开她的手，而后指着左右岩壁，对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她应该不明白我的意图，但至少不要出声这件事，她懂。
在确定于夏绝不会开口后，我迅速放开自己的一双触足！身体短暂下落的同时，触须刺向斜上方！因为惯性，我与于夏荡出一大块距离！我再次拔出触足，改变位置！
与此同时，因为我怪变位置引起的声音，头顶十五层的机关偶，被尽数吸引而来，疯狂涌入深坑之中！如瀑布般落下！
我则利用触须、触足，将自己固定在岩壁之上。
待其全部下落，在底部十六层中展开了一场互相无伤害的混战时，悄悄爬回十五层深坑入口处。
这时，我与于夏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们平躺在深坑入口的一侧废墟之中，听着下层嘈杂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声音逐渐平静。
我探头向下看，机关偶的数量也在随时间而减少。
“再等等，大概还需要……半小时到一小时，它们应该会搜寻完毕这个区域，这期间只要我们不发出太大的声音，下去应该不会被发现。”我低声说着。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但于夏似乎更关注这个。
我抬头，身体缓慢挪回，尽量不让碎石因我的动作而落下，引起麻烦。
“我比你更想知道。”
“那东西，成了你的右眼？”于夏继续问。
“嗯……看起来是，我也的确还看得见。”
“那似乎是一颗蛇人眼，你还真走运。”说这话时，她的口气有些羡慕。她渴望得到强大的力量。
“走运？也许是个麻烦。”
“为什么，你觉得它在吞噬你？”
“那倒不是，不过……”我脑中闪过回忆片段，从进入这世界，到此刻的处境。片刻后，我回应道：“就像你说的，那应该是一颗蛇人眼。那颗眼睛的能力，就是这里的怪物。说不定这个世界的存在，这个世界无法控制的食欲，也与此有关。你发现没，刚刚那怪物，恢复的速度很快的……它从哪里补充的能量？为什么那些小怪物，都是一副被人吃残的样子？”
于夏疑惑的看着我，然后摇头。
我继续说道：“我怀疑，在这里被吃到能量耗尽而死的寄生体，最终，会在这怪物的肉瘤中重生，那就是它的能量来源，以及这颗眼睛的真正能力……”
“似乎真的是……可你说的麻烦？”
“我之前想不明白，为什么城主这里被攻击，城主被击杀，就要杀死城内的一切生命呢？现在我懂了，因为不断的在城外杀戮，死去的寄生体，就会被不断的传送入那怪物的躯体。而怪物眼球解除，就会相融。所以也许，那是内城之人，最终找到夺走眼球者的方法也说不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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